手机啊手机
刘会钊 文
星期天,我与妻子回乡下探望父母。匆匆下楼坐上车,心里总感觉忘带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车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猛然想起:“手机,我忘带手机了!”急欲掉转车头,却怎么也回不去了,后面的车队排得老长,堵车了!
妻子劝我说:“没带就没带吧,下午不就回来了嘛?!”我也只好作罢。可路上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万一亲人有电话呢?万一朋友有急事呢?万一单位领导有什么吩咐呢?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多次听到手机铃响,我下意识地去掏自己的口袋,发现都是别人的手机在响。
刚吃过午饭,我就催促妻子返回。面对父母的再三挽留,我和妻子还是执意匆匆辞别了他们。刚一坐上车,妻子就嗔怪我道:“看你,今天像丟了魂似的?”
车子开得飞快,一进家门,我就赶急四处找手机。手机打开,除了朋友圈几个晒吃晒玩的图片外,既没有打给我的电话,也没有发给我的信息。我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仔细想想,我有些懊悔,因为没带手机,今天的心情十分糟糕,心里就像手机黑屏了一样,没有一点光亮。就连在家与亲人团聚的温馨,也没化解开我心中的阴霾。唉呀呀,这该死的手机!
星期一上班,从生活区到办公区乘班车是十五分钟车程。要说双休两天,同事间不会如隔三秋,但起码也会有一些小小的惊奇和发现吧?如小张烫了发,老李换了装什么的,至少也会勾起男女同事们寒暄的话题。然而,班车上三十多人,年轻的刚二十岁,年长的五十多岁,大家的状态却出奇的相像:匆匆忙忙地上车,找个座位坐下,接着掏出手机,低下头,目光聚焦手机屏,而后再不见有人抬起头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好像被设置成静音状态。车厢内像是一间手术室,空气重得向下沉,让人产生窒息的感觉。同事们不停地翻着手机,都在找什么呢?大概是在找自己被摄去的魂魄吧?
时光如流水,又像手机开通了漫游,在你不经意间大把地流失。大疫三年,国人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居家抗疫,日子自然都很艰辛。这三年,儿子、儿媳及他们五岁的儿子,一家三口住在南方的繁华都市,而我和老伴蜗居在北方一隅的小城,其间相隔一干多公里,平时只能手机联系,视频相见,相互的思念之苦无以言表。今年春节前,疫情形势好转,放开了人员的流动限制,孩子一家决定回来过年。老伴忙里忙外,老早就备足了过年的吃喝用度,我还专门为孙子买了他喜欢的炮仗烟花呢!坐了一天的高铁,儿子一家人终于到家了。老伴一手拉着儿媳,一手拉着儿子,左看看右看看,泪眼婆娑地说:“你们都瘦了,都瘦了啊!”我则一把抱起长高了的孙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晚上,我留孙子和我睡在一起。
因儿子一家一整天舟车劳顿,晚上睡得又较晚,老伴决定第二天的早餐晚点做,好让孩子们多休息一会。我决定出门跑步锻炼,孙子吵嚷着要跟我一起出去。因为外面太冷,我决定让他再睡一会。我打开手机,孙子也探过头来。“你看,还不到六点半,睡吧?”我把手机放回床头,小孙子诡异的笑了一下,很快安静了下来。
大约十点钟,我回到了家,老伴已做好了饭,正等着我们吃饭。这时,儿媳拿着手机和别人聊着什么,打开儿子的房门,儿子也正拿着手机和别人通话,我走回自已的房间看孙子,孙子也正拿着我的手机蹲在床头前看动画片呢!我感到奇怪,我的手机设有开机密码,孙子是如何把我的手机打开呢?我一下子想起了孙子那诡异的一笑:他在我开机时的猛一探头,就已探知了我的密码。我摇一摇头,轻轻走出房间,孙子或者没发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又回到厨房,老伴拉长着脸轻轻地唠叨:“快一个小时了,饭早都凉了,还在聊,还在聊!”突然间,一阵悲哀袭上我的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此时此刻,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家人,可我仿佛觉得他们离我却是那么地遥远。
节假日过完。正月初六,儿子一家坐上了返回的列车。人去屋空,我和老伴的心又空寂落寞起来。晚饭吃罢,我们早早地躺在床上。妻子一如已往地拿着手机,在美团上搜寻着便宜实惠的商品。我拿着手机在朋友圈翻看着一个叫藤缠树的朋友发的视频。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了自己独自一人在荒漠中奔跑着,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唯手里拿一部手机。突然,一抬手,手机滑了出去,晃晃悠悠地落入一片茅草丛中,我急忙俯下身子在草丛中翻腾寻找。一条巨大的蟒蛇从草丛蹿出来,紧紧地缠绕在我身上,且越缠越紧,我先是呼吸紧促,后又渐渐地呼不上气,我拼了命地惊坐起来,浑身直冒冷汗。老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从手中落入到床边的垃圾桶里了。

作者简介:刘会钊,宜阳县董王庄乡人,工作于义马市,现已退休外出。热爱生活,酷爱阅读,喜舞文弄墨,感悟人生,乐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