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卫华
如果说豆腐渣是一种美食,定会遭到美食家们的批判和谴责:喂猪的东西,咋能登上百姓的餐桌。
年前,老伴准备春节的食材时,在午饭时光竟悄悄的端上一碗似菜非菜,似饭非饭的午餐。说是菜看着稀碎,说是饭飘着清香。孙女看了后则随口问道:“爷爷,这是奶奶做的炒面吗?”
随手拿起调羹舀上一勺,进入口中后当即引来唾液的不断调和,及舌头的上下翻动,终将味道还算不错,从未品尝过的美食送入肚中。当我问道是啥创新时,老伴则卖起了关子:“你猜,猜中有奖!”本想着为炒面时,可心中则予以了否定。经仔细观摩,再品尝一口,立马通过舌头感知和味觉分辨,在油味中捕捉到了豆类的清香。
“是五谷杂粮,不对!恐怕是豆腐渣吧。”当随口一说还未确定时,竟得到老伴的赞许。接下来的奖励,则是糖醋排骨。其实,这哪是奖励我呀,分明是跟着孙女一起沾光而已。当倒上一杯小酒,准备配合豆腐渣下酒时,又被老伴予以制止。“豆腐渣下酒容易呛着,只有裹着菜吃,才能与酒同行。”说着说着,老伴好像早有准备,一盘炒菠菜一碗烧蘑菇,只需在豆腐渣中一沾一滚,那沾满香渣的蔬菜送入嘴中时,竟将小酒喝的有滋有味。
将豆腐渣炒出滋味,实属不易。老伴说:“为了豆腐渣能味美上桌,可下了一番功夫。”首先,是豆腐渣得干净新鲜。她取来的食材,为邻居小江开车,现从五里乡豆腐姐家弄的。其次,豆腐渣要烘干去除水分。再次,是配好有关佐料,炒时掌握火候。佐料,除了细盐胡椒,不能少了切成碎末的葱姜蒜。在加工时,又有别于其他炒菜的做法,不提前放油,豆腐渣开微火下锅。一边炒它一边滴油下锅,直至豆腐渣由白变黄,香气溢出,装碗上桌。
晚饭时光,老伴又别出心裁,为豆腐渣找到新的“东家”。即将蒸好的馒头,一剖两开抹上猪肉酱,再填入炒好的豆腐渣及生菜。这中式的汉堡,在老伴的手上,竟像魔术一样摆上了餐桌。“检验真理的标准”则是小孙女,当她一口咬定不放时,给出的评价是:“奶奶你真棒!”
吃着豆腐渣做出的美味,竟联想起五十多年前,在淮阴中学初二时,由学校组织到淮阴县韩桥乡,接受忆苦思甜教育的场景。其中最难忘的,就是中午的忆苦饭。记得那忆苦饭,正是豆腐渣熬煮山芋叶。当贫下中农用大木桶,挑来冒着热气的忆苦饭时,同学们都面露冷峻的表情,想着吃过忆苦饭,要牢记血泪仇的警示。
说起当年的忆苦饭,着实难以下咽,关键是“没鸡那味”(淮阴话没味)。可有位叫冯爱民的同学,不知是比别人聪明,还是吃过的曾经。竟悄悄的从上衣口袋,掏出盐粒塞给几个要好的同学,其中也包括我。自有了盐的加入,那忆苦饭下肚挺顺溜。冯同学带头连吃两碗,竟受到了老师的当场表扬。不过我则冒出了,受地主剥削的贫下中农,如果三顿有豆腐渣吃,生活应该过得去。而那年月的想法,只能埋在心里,如果表露可是阶级立场问题。
还记得当兵那会儿,在部队农场的中心,有一个大的养猪场。猪们的生活还真不错,一头头养的膘肥体壮。再瞧周边农民家的猪,大多为尖嘴猴腮。原来,部队十多个连队每天吃的豆腐,均为农场做好供应。所以,那剩下的豆腐渣自然成为猪们的主食。而对比农民家养的猪,仅靠着水草野菜等,就不难理解了。也是从那时起,就根深蒂固的认为豆腐渣,是养猪的最好饲料。
现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不愁吃穿的年景,已变为注重养身的年代。所以,追求绿色、环保,获取野生、天然,成了食物中的追求。那曾经不被看好,甚至当作猪食的山芋叶、萝卜缨、马荠菜等,纷纷被请上家中餐桌,有些还荣登宴席的下酒之菜。
至于将豆腐渣弄上餐桌,只是近几年才见识。也许豆腐渣的名声不是太好,人们说起它,总会同工程及贪污腐化联系在一起。其实,豆腐渣终究是豆腐渣,虽然挤掉做豆制品的精华,那淘汰的碎末,也只能偶尔的尝试。说到底,一个“渣”字,则决定了豆腐渣的卑微身份。至于加工后让其变成食品,也不会得到大众的认可。而它的最终归属,除了养猪、喂鸡,就是作为肥料,回归到大自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