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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第22期 目 录
小说
英英 蓝 兰
散文
年味 二 梅
散文
上学 的路 贾 静
英 英
蓝 兰
一 乡情
一代眼科名医杨英英在市眼科医院工作，是教授，研究生导师，她出诊时一号难求，有人提前一个月预约就约不上号了。医院的同事们都知道杨教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家乡人来看病不用挂号直接看，无论多晚她都会给认真看完。不给老乡多花一分钱,遇到特别可怜的病人看完病还给拿点钱回去。
赵玉是杨教授的老乡也是她的初中同学，眼睛从小近视，上学时就戴着瓶底厚的眼镜，近几年看东西模糊得很，左眼这两天还疼得厉害，听说杨英英是眼科专家，决定去找她看病。
星期二是杨教授出门诊的时间。
早上8点，赵玉来到市眼科医院，门诊大厅已经挤满了人。墙上的大屏幕显示：主任医师杨英英在二号诊室出诊。前面排队挂杨主任的人很多，而杨主任的号只有20个，很难挂得上。放眼瞭去，二号诊室门外有穿着一身制服的保安在维持秩序，门外还站着一位护士在导诊，他知道不挂号根本说不上话，无奈地摇摇头，那就排队等吧。
他又想：等别人都看完了，杨教授出来诊室的那一刻就迎上去。他边等边看着这人头攒动的场景心想：真是出处不如聚处多，哪里来的这么多眼科病人？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得出总结：病人大多有两类，一类是家长领着孩子来看眼睛，配眼镜的，另一类是子女领老人来看眼睛疾病的。到了中午12点多，大厅里的人渐渐少了，该做检查的也检查完了，该开药的也拿走了，该配眼镜的也配去了。
让赵玉没想到的是突然来了第三种情况：眼睛意外受伤的。两位警察和一位护士抬着担架跑过来，担架上面是一位穿着警服的受伤者，面部血染，衣服和担架上溅了好多血迹，后面跟着一群人，可能是家属，保安和导诊护士见此情形急忙帮助抬进了急诊室。杨教授马上跟了进去。
一会担架又抬出来了，说要做手术，要把病人抬到手术室，杨教授也紧跟着进了手术室。
赵玉跟着人群来到手术室外面想看个究竟。根据患者同事介绍：这位病人是警察，在执行公务时与犯罪分子的搏击过程中被犯罪分子拿刀捅伤眼睛，眼球都快掉出来了，先去了急诊科，听急诊科医生说这个眼球怕是保不住了，需要摘除眼球，说市里专家中只有杨教授的技术最好，杨教授今天出门诊。
警察是因公受伤的，公安局的领导带头亲自把病人抬到杨教授那里，恳求她给做手术，想法保住这只眼睛。杨教授说尽力吧。
手术室门口两边站着几位警察，其余的人在远处等着。等啊等，等到下午3点多，杨教授从手术室出来了，像领导的那位警察急忙上去问：“大夫，怎么样？”杨教授说：“手术很成功，眼球保住了！”领导握住杨教授的手久久没有松开，激动地说：“太感谢您了！他是人民的好战士，您是人民的好医生！我们该如何感谢你呢？”领导无法用语言表达。随后命令：“全体！立正！敬礼！”几位警察齐刷刷的向杨教授行军礼！杨教授恭恭手：“向人民警察致敬！”她迈着疲惫的步子向休息室走去。”
赵玉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活了这么多年哪见过这场面！看见杨教授缓缓向楼梯口走去，赵玉追上去喊：“英英！”杨教授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立刻停住脚步，赵玉上前自我介绍：“我是上尧村赵玉。”杨教授也认出来是老同学，是老家隔壁二大爷的儿子。赵玉说明来意，杨教授非常高兴地说：“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去吃饭，我也趁机缓一缓，实在是太累了！饭后再给你看眼睛。”
吃饭中，赵玉竖起大拇指说：“英英，你现在出息了，医术好，威望高！你是咱们村的骄傲！”杨教授轻声慢语地说：“你知道我从小寄养在奶妈家，我奶妈身体不好，常年有病，奶爸眼睛一直不好，我从小就想为二老解除身体的病痛。恢复高考那年我考上了医学院五官科，毕业后从事了眼科这个专业。我奶爸那年因眼病而死，因为穷，没到大医院看看，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角膜炎没有得到控制，最后全身感染发展成败血症而丢了命。”杨教授向赵玉打听：“你知道我的奶哥哥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听说也学了医？”赵玉说：“大富跟着他师傅学了中医，师傅过世后他成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本村找了个媳妇，当了倒插门女婿。媳妇有先天性心脏病，生了一个女孩，生娃娃时差点要了命，后来一干重活就气短，平时就在家躺的时间多。好在大富有技术能勉强养活一家人的生活。”杨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玉通过那次看病后每次来检查眼睛都是畅通无阻。这里的保安和护士知道他是杨教授的老乡就在恰当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安排他进去早一点看，因为杨教授曾安顿过他们：乡亲们早一点看完要赶班车回去。
二 出生
焦氏家住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杨家村。没念过书，可她心灵手巧，对一些技术性的活儿一学就会，比如剪年画，绣花，缝纫等技术活没有她干不好的。她热心，经常乐于帮助别人，村里有谁家办喜事，她总是帮忙给剪囍字、生豆芽、缝衣服等。这几天她肚子挺得特别大，应该就快生了。
这是第二胎，第一胎生产是请邻村董婆接生的，老大是女孩，取名花花，寓意每年庄稼地里花繁叶茂，果实累累。经过那次生产，自己学会了接生。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又是在偏远农村，周边七里八乡的妇女到了生产时便叫她去接生。不论白天晚上，她总是放下自己手中的活随叫随到，有时候遇到贫困户还给接济点红糖、鸡蛋过去。这次她自己面对生产时一点也不紧张。
农历七月初四一早起来，焦氏出去喂猪，感觉肚子一阵一阵地有紧缩感。她对女人生产有经验，感觉到快生了，赶紧打发人去请董婆来家里。
喂完猪从凉房把事先准备好的草纸拿回家铺上炕。花花也睡起来了，家里就娘俩。婆婆公公在一个院里隔壁住着，爱人老杨是公社书记，常年不在家，只是在衣服破了脏了的时候才回家。回家当天晚上焦氏给缝补好、洗干净，第二天一早穿上又走了。当时老杨的主要工作是带领当地农民修渠、打坝、开垦荒地，焦氏只知道男人是革命干部，经常有好多的革命工作要干，有人问起来老杨干什么去了，她回答就是“干革命去了”。
话说花花5岁，刚睡起来，哭喊着要吃饭。焦氏肚子还是一阵一阵的憋胀，但也不能耽误给孩子做早饭。她蹲下身在灶火旁生火，突然有好多水顺着裤腿流到地上。焦氏知道这是破水了，她知道破水了就得平躺着，不然羊水会流完的。孩子就像水里的鱼，鱼没有水了还怎么活？她起身爬上炕，脱了裤子躺下，下面垫了草纸尽量不让羊水流出来，下身盖了事先预备好的旧单子。
花花守在妈妈身边，看见妈妈肚子疼得紧，额头直冒汗，孩子有点害怕。
此时董婆匆匆赶到，公公闻声在外面候着，婆婆给董婆打下手。她希望儿媳这一胎能生个孙小子。头一胎是女孩，二胎生个带把的才对啊。
焦氏肚子疼得越来越紧，一个多小时后，感觉下腹部憋胀有想大便的感觉，突然孩子随着大便和一股羊水一滚轮出来了。董婆拍打小脚丫两下，之后听见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生了！
听着哭声又尖又亮猜测是女娃，焦氏不能确定，坐起来看看果真是女孩。孩子皮肤红润，双手有节奏的向前伸展，活动灵活，像在划船。她有点失望。董婆断了脐带，把孩子包好。
公公在窗户外面高声问：“男娃？女娃？”婆婆说：“又是个女娃！”公公“呸”一声掉头出地了。她不想理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妇，怎么连一个男娃都生不出来？
焦氏知道是女孩后本来就不高兴，又听到公公的唾骂声更是雪上加霜，也恨自己不争气，不说话。过了一个多小时，不见胎盘下来。董婆着急回家，说:“妹妹你也经常给人接生，你一会自己处理一下胎盘，我家里猪、羊都等着我回去喂呢！”出门正要走，焦氏肚子又开始疼，感觉又有水流出来了，赶紧喊董婆回来。董婆很是疑惑，回来用手按压焦氏的肚子，摸见里面鼓鼓的，是胎儿的形状，董婆才明白：“原来肚子里还有一胎，是双胞胎！”
可是焦氏肚子却不疼了，董婆越是心急，焦氏越是没有反应。董婆用手不停地在焦氏的肚子上按摩，嘴里念叨着：“这个孩子一定是个慢性子，怎么就不着急出来呢？”
等啊等，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焦氏肚子才慢慢开始疼了，接下来疼得越来越厉害，随后又一个孩子也是一滚轮出来了，焦氏抬起头再看还是女娃。
她突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晕厥过去了，下面的血哗哗地流出来，屁股下面垫的草纸都浸透，还流到了炕上。董婆看到这个情景急忙给焦氏按人中穴，醒过来了，双眼微微睁开，可是精神状态很不好。
婆婆赶紧喊邻居去请刘医生。刘医生是邻村的一位名医，主要是以中医针灸治疗各种疾病。他医术高明，大家都公认他是手到病除的神医。邻居飞也似地跑到邻村把刘神医请过来。赶到时血已经流了一炕。神医马上针灸、按摩，终于止住了血，保住命。刘神医临走时安顿焦氏多吃营养食品，每天喝开水泼红糖、鸡蛋汤一碗。出血止住了，可是焦氏面色苍白如白纸、全身无力如同死人一般。
焦氏母亲来伺候月子，每天给焦氏喝红糖开水泼生鸡蛋一碗，一个星期后，焦氏感觉身体还是很虚弱。起身两耳嗡嗡作响，有时眼前一片漆黑，全身冒冷汗。只能躺着给孩子喂奶。两个孩子吃不饱就哭，全家人整宿整宿睡不成。焦氏的身体看上去更憔悴了。
孩子姥姥出去打听到上尧村有一个年轻媳儿李梅，刚小产一胎，这两天乳房憋涨正需要有小孩来吸。娘俩商量决定把一个孩子雇奶出去，焦氏也能恢复恢复身体。
老扬给二女儿取名叫玲玲，心灵手巧的意思，三女儿叫英英，英雄的英。
农历七月十七的那天，空气清新，艳阳高照，白杨树的树叶在轻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一天，姥姥将英英送到了奶妈李梅家。
三 寄养
李梅是四川农村人，是逃灾过来的。她身材瘦小，眉清目秀，30来岁，皮肤黝黑，在长时间艰苦岁月的打磨下，面部皱纹颇多，比同龄人看上去苍老许多。她走起路来很快，一阵风似的。李梅的丈夫一只眼完全看不见，另一只有微弱的视力，小时候一场大病留下的后遗症，大家都叫他“睁眼瞎”。他们有一个男孩，4岁，叫大富，本想再生一女孩，怀孕四个月由于营养不良不幸小产了。这些天夫妇二人正在因为李梅的小产而闷闷不乐。“睁眼瞎”看见李梅抱回来一个女娃，感觉这就是他们小产的娃娃回来了，高兴极了，虽然眼睛不能闪烁光芒，但从他丰富的表情和上翘的嘴角可以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其一孩子回来了，其二有钱买米下锅了。
李梅家里穷得很可怜，不大的一间土坯房，一门一窗，前檐高低不平，窗户向后倾斜过去，没有南房，没有院墙，土坯房孤零零地站在村庄的中央。
李梅把英英抱回家，坐在炕上露出自己憋涨的乳房给英英喂奶，英英双手有意无意地抱着李梅的乳房大口大口地吸吮。李梅一边喂奶一边打量着英英，白白的皮肤红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嘟嘟的小嘴，越看越亲，喂饱了英英不由得亲了亲英英的小脸才放下。
英英一天一天在长大，乳汁在供给和索取的过程中母女俩建立起无比深厚的感情，谁也离不开谁。在那样艰苦的年代里，英英能生存下来，完全依靠于李梅这充满营养的奶水，李梅就是英英的“救命恩人”。英英的到来让李梅能忘却了小产的痛苦和生活的艰难，英英成了李梅一家的“快乐天使”，一家人生活得很快乐！
焦氏这边很是牵挂英英，刚抱走的那段时间自己身体极度虚弱，力不从心，过了些天她身体好了点，开始思念起三闺女英英了，感觉很对不起孩子，自己的亲生闺女，抱去别人家寄养，每每给玲玲喂奶时思念英英之情油然而生，不知道英英在李梅那里能不能吃饱，孩子现在营养状况怎么样？营养跟不上将来会不会禁不起风两。她决定抽空去看看英英。
刚出月子，焦氏身体还很虚弱，下地走路感觉轻飘飘的，全身酥软直打趔趄。
她现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一心想见英英。于是从家里不多的积蓄中拿了七块钱，要去看看英英。五块钱要给李梅下个月的奶钱，奶钱得按时给，生怕李梅对英英不好，天渐渐凉了，余下两块钱路过供销社买一块布给英英做衣服。
见闺女心切，快步走到邻村供销社，焦氏全身出冷汗、两眼冒金星、气发紧，只能大口喘气，坐在墙角歇了半个小时感觉好点，起来买了一块花布。慢步走到上尧村，打听着到了李梅家。
门半开着，进了家门，李梅坐在前炕缝补一件破衣服没看见焦氏。英英睡在炕的中间，两只小手晃动着，身上盖的是李梅当初来她家时包英英的那件破棉袄。焦氏大跨一步想到炕上抱起英英，没成想被地下的杂物绊倒，"哎呀"一声爬在了炉灶旁的柴禾堆上。李梅这才看见，忙说：“妈呀！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还没看见你！”急忙跳下地把焦氏扶起来，坐在炕上。焦氏双手蛰了刺，李梅取下胸前编的缝衣针帮焦氏把刺挑出来。焦氏把英英身上盖的破棉袄揭开，看见英英的身上还是裹着刚出生时包的那块白布，身子下面是发黄了的席子。焦氏心疼得抱起英英开始打量：她的三闺女比刚出生时胖了，长大了，看上去比玲玲更漂亮！焦氏问：“妹子，你的奶水够不够吃？”“够！管够！每天都吃不了，你看孩子吃饱了睡得多安稳。我们家大富和他爹对英英可亲了，我们出地时大富在家看英英，他爹回家就抱着英英不肯放下。英英在我们家姐姐你就一百个放心。”李梅生怕焦氏看见她家的情况把英英抱回去。焦氏心想：在这个家里，虽然穷又不怎么干净，但英英能吃饱，有人疼，也挺好。焦氏发挥她的特长，把自己买的花布拿出来，很快给英英缝了一件上衣，还剩下一小块布又缝了一件小背心。
背心和上衣给英英穿上很合适，英英穿上新衣服更漂亮了。焦氏抱在怀里，英英头钻到焦氏的腋下在寻找奶头。焦氏让英英吸吮自己的乳房，吸不出来多少奶水，放下。英英的双手有节奏的向前晃动，两只脚一前一后蹬着席子，像在蹬自行车。孩子似乎穿了新衣服高兴，用这种方式来感谢自己的亲生母亲。
焦氏临走时，把下个月的奶钱给了李梅，又前前后后交代了一番。李梅说：“姐姐你放心，英英我就当亲闺女养。”焦氏又安顿李梅这房子应该翻修一下，要不遇上大风暴雨很不安全，李梅说：“是呀，手头松宽一点就修。”
焦氏回家后又开始了她繁重的家务劳动。
时间一晃过了两年多，英英比以前更漂亮了，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已经会说话了，嘴巧，惹人亲。李梅一家视英英为家中宝，“睁眼瞎”没事就抱着英英到处串门，谁家有好吃的就给英英吃。大富也经常领英英出去玩，村里有谁家办喜事就跑去要一份糖果，自己舍不得吃拿回来给英英吃。
英英也能出去跟着大娃娃们玩耍了。她每天歪着脑袋，好像颈椎没有能力把头支起来似的，两条腿中间空隙宽，行成一个“o”字形，孩子们都取笑她“罗圈腿”。李梅领英英看医生，村里的保健医生说：缺钙引起的。
英英身子软，站不稳，走不快，常常摔跤，磕磕碰碰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快乐。冬天天冷，出去玩的时候小脸冻得通红。身上外面穿着奶妈当初去抱她时的那件破棉袄，里面贴身穿着大富小时候的棉背心。英英闲下来的时候总是觉得全身痒痒，经常还能感觉到虱子在皮肤上窜来窜去的。每当这时，英英就在墙上蹭一蹭。每天晚上睡觉前是李梅一家最高兴的时候，全家总动员给英英捉虱子，棉腰子和棉袄翻过来放在煤油灯下，一家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衣服里面的缝隙，隔一会儿就能发现有虱子窜出来。李梅眼疾手快地把虱子用两大拇指的指甲盖挤死，挤完两个指甲盖上都是血。每天捉完虱子之后，英英穿上衣服感觉舒服好多。经常是大富发现的虱子最多，很自豪，英英发现的没有哥哥多，很是不服气。就这样“捉虱子”成了一家人每天晚上的乐趣！
四 回家
那年春节快到了，玲玲也长大了，没有英英漂亮，个头比英英高。头上梳了两个羊角辫，腿直直的，走路一跳一跳的，每天早出晚归和村里的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
花花上了小学一年级。春节前，杨书记回家过年，买回来三件新衣服。花花的大一点，姐妹俩都穿上试了试很好看，高兴得姐姐抱起妹妹跳了起来。问：“这件是谁的？妈妈的吗？妈妈穿太小了！”杨书记说：“这件是英英的，你们把英英妹妹忘了吗？”转过身与焦氏说：“过年后，英英也四岁了。也该接回来了。”焦氏点头同意！
春节过后，天渐渐变暖。
焦氏来到李梅家。英英对她的亲生母亲很陌生，甚至有点害怕，抱着李梅的大腿躲在后面，偷看焦氏。焦氏说：“英英不认识妈妈了吗？妈妈给你拿新衣服和糖来了。”李梅说：“英女子，这是你的亲妈，给你拿的新衣服，穿上看看。”李梅把衣服接过来给英英穿上，虽然有点大，但很好看。英英好像立马从一个小乞丐变成了漂亮小公主。焦氏走上前亲昵地拉住英英,的手说：“好孩子！今天跟妈妈回家，咱们家里有好吃的，还有你的两个姐姐，她们都很想你。”
“睁眼瞎”推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自行车是他刚才向邻居借的，他知道英英走不动，想推车去送。
走到跟前，一家人又舍不得英英了，“睁眼瞎”难为情地对焦氏说：“我们家是穷，这几年我们已经把英英当成自己的家人了。”李梅和焦氏商量：“姐姐，能不能就把英女子给了我们，今后我们也不要抚养费了，你家里还有两个女孩，也不稀罕，我们现在都离不开英女子了。”焦氏说：“妹妹，英英永远是你的奶闺女，她随时都可以回来。" 大富听说妹妹要走，急忙跑回来两手拦住英英不让走，英英说：“哥哥，我去了拿好吃的回来给你。”焦氏把最近两个月的奶钱按在李梅手里，拉着英英说：“我们走吧！”
“睁眼瞎”把英英放在自行车的前梁上，走开了，大富跑上去拉住自行车哭着不让走，李梅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拦住大富，就这样英英坐上自行车和焦氏回了家。
进了院，焦氏将英英抱下车子说：“咱们回家了，妈妈给你糖吃。”同时用手示意“睁眼瞎”快回去。“睁眼瞎”本想和英英告别，看到示意，就转身骑车走了。英英对着他的背影喊："奶爸一一”，睁眼瞎猛地站住，又头也没回，跨上自行车飞快地走了。走到半路停下来，丢了魂似的坐在路边，卷了一支旱烟，吸完再卷，再吸，这样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站起来回的家。
焦氏把英英领回家，抱上炕。她从柜子里拿出两块糖给英英吃。英英今天看见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拿在手里怔怔地坐着。面对这个陌生的家和陌生的母亲，她只想哭。从焦氏和善的面目中她感觉到一丝的冷清，从这干净而整洁的家中她看到一丝的害怕，她跳下炕跑到院子里想追“睁眼瞎”回奶妈家，可是“睁眼瞎”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返回来就傻傻地靠着门框站着。焦氏回家后开始忙乱她的家务活：喂鸡、喂猪、收拾院子等，没怎么注意英英的情绪。
午饭时间到了，那时在生产队里吃大锅饭。一家人要去大食堂吃饭。花花和玲玲从外面跑回来了，姐俩看见英英觉得很奇怪：卜凌乱的头发散在前面，身材极不匀称卜，细细的o型腿，靠着门框站着，上身穿的和她们一样颜色的衣服。姐俩急忙问焦氏：“妈妈咱们家来了个乞丐？她怎么穿的和我们一样的衣服？”焦氏说：“她是你们的妹妹英英，从她奶妈家刚接回来，以后你们俩要照顾好妹妹。”焦氏给英英洗了手说：“咱们去吃饭！”
花花和玲玲走到英英前面用手指着英英对焦氏说：“她不是我们的妹妹。妈妈你怎么还给她糖吃？”花花个子高，又有劲，夺了英英手中的糖，一把将英英推倒，不让英英一起去吃饭。英英先屁股着地，然后仰面朝天躺下，后背和后脑勺全是土，坐起来就开始哇哇大哭。焦氏把英英拉起来，拍了身上的土抱回家，英英不敢上炕，坐在地下越哭越伤心，简直停不下来，是委屈又是害怕，更是对奶妈、奶爸和哥哥的思念！
吃完午饭回来，焦氏叮嘱花花和玲玲要爱护妹妹，不能再欺负妹妹。
下午6点多，焦氏出地回来，看见英英靠着坑角睡着了，眼角含着泪水。焦氏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心里一阵难受，后悔没有早点接回来。
英英有蛔虫病，老是感觉肚子疼，饿的厉害，吃多少都吃不饱，姐姐们说她是“饿死鬼”。
早晨，焦氏去诊所买了驱虫药---肠虫清，回家给英英吃了5片，医生安顿一次吃两片一天三次，焦氏想让虫子快快出来，就给英英一次吃了五片，吃完下午英英就开始不停的拉肚子。
花花跑回去报告焦氏：“妈妈快来看，英英拉出来好多虫子，还在动呢！”焦氏出去看见好几条虫子在地上乱窜，最长的有一尺左右，筷子那么粗。
英英拉了几天虫子肚子里感觉舒服多了，晚上不哭了，也不像以前老觉得饿了。身材越长越匀称，个子也长高了。
五 返回
英英回了家，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里，焦氏先后又生了一个弟弟。家里填了这两个孩子以后，一家人的生活更加紧迫。焦氏身体更加消瘦了，家里家外更加忙碌了，对英英的关心也少了很多。英英常常想念奶妈一家。梦里好多次又回到了奶妈家，梦见全家人又在一起捉虱子的情景，高兴得能从睡梦中笑醒来。
自打英英回了家以后，李梅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好像丢了魂似的。早上起来习惯性地喊英英起床，每到吃饭时看不见英英就让大富喊英英回家吃饭。那一次“睁眼瞎”和大富提醒她：“英英回家了！不再回来了！”突然她好像有人当头打了一棒，才真正反应过来：英英不再回来了！
后来她经常一个人走到杨家村村口呆呆地站立好长时间，希望能看到英英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想知道英英回家后能不能吃好，有没有受姐妹的欺负。她不奢望英英能再回到她身边，只想再看看英英长高了没有，看看英英脸色好看不好看。可每一次都没能见到。
有一天她又来到村口，碰到村里有一位妇女出来，李梅急忙拉住打听英英的回家后的情况。妇人说：“英女子刚回来得了蛔虫病，吃了肠虫清打下来好多虫子，后来每天尿炕，姐妹都不待见她，经常挨打，可怜的娃娃......。”
李梅一听说“不待见、经常挨打”脑袋“嗡”的一声，当头又是一棒，顿时她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全身酸软，慢慢地坐在地上，妇人还说了什么，她没听见。
当她醒来时，天色已黑。她抬起头看见满天的星星，在她心目中最亮的那一颗就是英英，她呆呆地凝望着那一颗星星，看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回走，边走边想：过两天要和“睁眼瞎”一起到焦氏家要回英英，我亲爱的英女子不能再挨打受气了。不能直接和焦氏说要娃娃，一定要想个计策。
回到家，李梅就病倒了，睡梦中老是喊着英英的名字。
那天，“睁眼瞎”领着大富来到焦氏家，想让英英回去看看李梅，英英看见奶爸和哥哥来了万分高兴，激动得拉着哥哥的手不肯松开。
“睁眼瞎”向焦氏说明来意：“李梅卧病在床，想念英女子，想让英英回去见一见她奶妈。”
英英一听奶妈病了说什么也要回去，拉着哥哥一口气跑回上尧村，进村看见那个熟悉的村庄和那不坚挺的土胚房是那么的亲切！迫不及待地跑回家里。
一进门，看见奶妈躺在炕上。离开三年多，奶妈瘦的皮包骨，显得苍老了许多，萎缩在炕上就像一个小老太太。她看见英英来了，又意外、又惊喜、又激动，眼泪如泉涌夺眶而出，强撑着坐起来抱住英英说：“英女子，你可来了！奶妈想死你了！”
英英也抱住奶妈哭成泪人，忙说：“奶妈，您这是什么病？”
李梅哽咽着说：“半身不遂，奶妈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边说边把英英从上到下打量了个管够。
李梅让英英扶着下了炕，挖了两碗白面，又让大富从鸡窝里拿回来几个鸡蛋。单手给英英做了一顿烙油饼炒鸡蛋。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完后，李梅拉着英英的手说：“英女子，奶妈一直很想你，可是现在奶妈有病了，你回来也是只能跟我们一起受苦，不会有好的生活，你还是回你家吧！”
英英哭着说：“不回去，死也要和奶妈在一起。要侍候奶妈一辈子。”
李梅抚摸着英英的头含泪说：“傻孩子，回去听你妈的话，好好生活！”调过头去继续抹眼泪。英英本来想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可是奶妈一家人执意要她回去，“睁眼瞎”拉着英英出了门。英英返回去抱住李梅说：“您就是我的亲娘，我要好好学习。将来当一名医生，回来给您把病治好。”李梅从头到脚抚摸着英英说：“我娃好好学习，将来当医生回来给娘治病。”娘俩抱住哭成一团。
英英通过着三年多在焦氏的家里经历过无数次的“心里折磨”，在思想上已经成熟了不少。心想：没办法，还是回去吧！我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回来伺候奶妈。
“睁眼瞎”强忍住眼里的泪水送英英到村口，眼睛模糊了，他擦了擦眼泪。英英问：“奶爸，你的眼睛怎么了？”“睁眼瞎”说：“眼病犯了。”英英说：“等我将来当了医生给你和奶妈看病，挣了钱给哥哥盖房子、娶媳妇。”“睁眼瞎”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盼望我娃快快长大，当了医生回来。”
六 上学
英英和玲玲都八岁了，该到了上学的年龄了。那年的九月初，花花领玲玲到村里小学报名。焦氏觉得家里没有劳动力不行，决定暂时不让英英上学。这个决定有她自私的一面，也是考虑到英英的实际情况才做出的。其一家里没有劳动力不行，一大家人每天要吃饭，有人劳动才行；其二，英英在学习方面不如两个姐姐，去了学校怕跟不上，让她晚上两年也行。
从此两个姐姐每天都背着书包去学校，家里的活都是英英帮着焦氏干。英英羡慕两个姐姐每天背着书包去学校学习还不用干活。她心里着急，想早点学知识，早一点当上医生给奶妈、奶爸治病，经常到教室外面偷听老师讲课，老师观察到英英是个爱学习的孩子。
一天老师专门到家里和焦氏谈，说：“英英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能不能让英英放下农活去上学？”焦氏讲了家里的实际情况，最后答应说：“今年家里活多，明年就让英英上一年级。”英英在一边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心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想到马上能去上学，英英出地劳动更加卖力了！
第二年英英如愿上了一年级。英英对数学感兴趣，在数学方面成绩较突出，学校派她参加了学区的数学竞赛，得了第一名，得到老师同学们的夸奖。此后她学习更加认真了，放学回家尽量帮助妈妈多干点活，同时照顾弟弟。
就在六六年夏天，英英上三年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和全国一样停课闹革命，英英所在的学校成立了红小兵组织，成立了红卫兵战斗队，村里也成立了革命战斗队，文化大革命的运动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
有一天晚上父亲回家正坐在炕上吃饭，有四个红卫兵，闯进家来。一个红卫兵揪着父亲的衣领把父亲从炕上拉下来，父亲就被四个人一起拖出去带走了。一个红卫兵边走边说：“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学校成了革命战斗的场所，老师也被称为“臭老九”抓起来进行批斗、改造、学习了。
英英和两个姐姐从此不去学校上课。白天到地里劳动，夜间受母亲的指派跟着姐姐去偷偷地看一看父亲，看看父亲是不是还活着。家里空气很沉重。英英很难过，因为不能继续上学。她对父亲的感情没有两个姐姐那么深，父亲是如何经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在她脑海里没有产生任何共振。只看见父亲回来的时候头发稀疏了，眼神呆滞了，两个耳朵聋了，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双腿走路迈不开步只能往前挪。
一九六七年冬季，学校复课，英英姐妹三人重返校园。英英还是对数学感兴趣，课上有听不懂的到了课下缠着老师问个没完，老师也愿意给她解答一些更深一点的问题。同时她还酷爱阅读，经常向老师同学们借小说、故事会、杂志看。放学后到地里边劳动边思考当天所学的知识，还经常给邻居爷爷奶奶们讲故事。
有一天给大家讲了一个“吃羊粪”的故事。说有一对农村恋人经常在地里偷偷地约会，小伙子李刚从家里偷出来黑枣给姑娘吃，姑娘吃了很高兴，约定李刚每天将黑枣用纸包好放在庄稼地里的一个固定位置，然后姑娘晚上去了取。不巧被村里的另一个小伙子王三看见了，王三好奇纸里包的是什么？跟在李刚后面，李刚把包好的黑枣放下走了，王三过去打开一看是黑枣就吃了，然后把羊粪珠包进去放好。姑娘晚上来了迫不及待地打开，把羊粪珠放到嘴主吃了，觉得这包黑枣一点儿都不甜。
听得大家乐个不停，每天盼望英英能早一点放学出地劳动，听她讲故事。
七 理 想
光阴似箭，英英已经长大了。恢复高考那一年她参加了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医科大学，实现了她从医的理想。
那一年英英回去看到奶妈病得那么严重，立志将来要当一名医生，不为别的只为奶妈解除疾苦。这些年她一直为这个理想而学习、努力、奋斗，今天她终于为理想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她拿到了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将其捧到手里，一口气跑到上尧村。自从奶妈病那次回来，再也没有来过，她急切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内心深处那位至亲至爱的奶妈，她依稀还记得奶妈家的位置，可是到了附近怎么也找不见当年的那间土坯房。
村子中央站着一位老年人，她走过去打听：“您好！大爷，李梅和‘睁眼瞎’一家住在哪里？”英英定睛一看，认出来这位老人是隔壁的二大爷，二大爷也认出来是英英，问：“你是英女子吧？你怎么回来了？”随后二大爷就和英英说起李梅一家的遭遇：“你那次回来走后，你奶妈对你思念过度，每天嘴里念叨你的名字卧床不起，村里医生说不好治，家里没钱也就没去大医院，维持一年多去世了。”英英忍住心痛追问：“那我奶爸呢？他现在在哪里？”二大爷继续说：“第二年你奶爸的眼病复发了，双眼通红，什么都看不见，两个眼睛痒痒的厉害，村里医生说角膜感染，用了几瓶眼药水不管用，紧接着就是高烧，在家里烧了几天也离开了人世。”二大爷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时候文化大革命运动闹的厉害，你亲爸爸生死未卜，你们全家身处险境，你奶妈、奶爸的情况没去通知你，怕给你的心里雪上加霜。”英英问起大富在哪里？二大爷说：“他爸爸去世那年孩子15岁，村里来了一位游医，名叫高三先生，是一位中医大夫，独生，看见大富可怜就收他做义子，说要把医术传给大富，大富运气好，随高三先生不愁吃不愁穿，挺好。大富走后那间土坯房没人打理，一场大雨过后塌了。”
二大爷和英英说话站的时间长了，腰疼，直不起来，双腿僵直走不成路，慢慢地协调了半天才能向前迈步。接着说：“我患风湿性关节炎好多年，每到冬天全身关节疼痛。现在65岁，不能劳动，家里你二大娘两年前出地劳动从三轮车上掉下来腰椎粉碎性骨折，做了手术，现在家里躺着，不能多走动。”英英看到他的双手和腿关节都变形很厉害了。二大爷活动活动腰继续说：“后院的你王姨平时血压高，不知道，突发脑出血，送医院及时，保住了命，在家躺了有一年多了........”
听着二大爷的述说，英英心里像有根针扎。她下定决心将来当个好医生，多为乡亲们服务。
英英告别了二大爷眼里含着泪水，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离开了让她魂牵梦绕的上尧村。
很多年后。
一天中午，杨教授刚做完手术，从手术室出来，看见赵玉面色铁青迎上来，说：“英英，我等你好一阵了，赶快！”看上去是太着急了，他一时语无伦次。杨教授说：“你不要着急，慢慢说。”赵玉双手在胸前拍几下，示意自己不要着急，然后放慢语速说：“大富出事了，现在在你们医院急诊科抢救。我们先送到县医院，做了CT结果显示颅内大量出血，彩超显示腹腔和胸腔也都有血，县医院大夫说没治了。我们不想放弃，打了120转到你们医院，来了大夫说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了，没必要抢救了。他的女儿哭着跪下乞讨大夫救救她爸，大夫看到孩子哭的可怜就给上了呼吸机，还让护士给输上液体。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到科里找你，他们说你在手术室，就跑过来等你。”杨教授急忙朝急诊科跑去，过去时她看见大富安静地躺在抢救床上，五官长相和小时候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打磨皱纹又深又多，皮肤粗糙，此时面色蜡黄，外部没看到有血迹。小时候和她一起玩耍，经常保护她的哥哥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顾不来想太多，她一跃到大富的身边拿起听诊器听诊：心跳和呼吸都没有。她身子一瘫坐到了地上，碰到床前跪着的小女孩，孩子十二、三岁。赵玉说：“这是大富的闺女。”大富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孩子两只小手抓着氧气管不肯松开，深怕管子掉下来，她爸爸吸不到氧气。杨教授忍住悲痛问赵玉：“她妈没来？”赵玉低头说：“快别提了，她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不能再生育，可大富喜欢男孩，在两年前为了给大富生一个男孩，冒着生命危险怀孕，最后男孩是生下了，她妈心脏病发作走了！大富又当爹又当娘抚养两个孩子，今天早上去邻村给人看病，家里有不足两周岁的小儿子发烧，看完着急回家，骑摩托车翻到沟里成了这样，哎！命不好!”
杨教授听后泣不成声，起来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扶起女孩哽咽着说：“孩子，咱们回家看弟弟。”
作者简介
蓝兰，内蒙古包头市人，主任医师，曾任职妇产科主任，现任医院质控科主任。连续多年被评为年度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称号，在市级、省级、国家级医学期刊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喜爱写作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在各级报刊多有发表。
年味
作者 风景独好
一过大雪，天气变得越来越冷，老家村里的邻居们也都开始杀猪了。这几天网上也转发着好多关于吃杀猪烩菜的搞笑视频，闲的无事，今天就杀猪一事也写篇短文吧！
关于杀猪，我想从农村长大的朋友们应该都亲眼所见或亲身经历过吧！童年的记忆里，过年和杀猪是有着密切联系的，而杀猪的场面并不次于现在的节日聚会，尤其对于小孩子来说，有很多难忘的镜头让人终身难以忘怀。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每年都会养一两头猪，或卖或杀了卖肉，用于过年的开销。记忆中家里也杀过许多头猪，然而其中有一头猪杀的惊心动魄，至今是记忆犹新！
记得那应该是我上小学三四年级时候吧！妈妈养了一头全身纯黑的黑猪，现在那种样子的猪已很少见了。那头猪从小就特别调皮捣蛋，不怎么爱睡觉，翻墙跳院，拆圈(juan)滚石头到是一把好手，如果放到街上和人赛跑，人未必是它的对手，那时也没听说过什么吉尼斯纪录，如果要知道有这个节目带上我家猪去参加也一定能拿个什么奖项，我妈妈喂养了它一年，也跟这个猪斗争了一年。我爸爸一年中也不知道垒过多少次猪圈墙，修了多少次猪圈门。经常我在家写作业学习的时候会听到妈妈大声呼喊猪又跑了，于是我们姊妹几个便会放下手中的作业都跑出去追猪。猪一跑出去就会没命地四处狂奔，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办法把它弄回来的，每次都得我们几个人手里拿上棍子鞭子什么的合力围堵，才能让猪屈服，回到它的圈中。所以我在这一年中也不知道追过多少次从墙翻出去的猪。经常在半夜的时候听见我家的猪叮咣叮咣不知疲倦地滚着从墙上弄下来的石头，妈妈说听到声音还好，说明还在圈里，如果没有了声音那就是又跳墙跑了。好在这猪还没在夜里跑出去过，也许是因为天黑怕迷了路。我那时正迷恋小人书里的西游记，总觉得我家这猪不同凡响，因此常常会暗中观察这猪，‘这猪会不会是猪八戒投胎转世，要不怎么会这么与众不同，和别的猪不一样，跑的那么快。’我甚至还幻想这猪会不会忽然幻化成猪八戒的样子扛着钉耙腾云驾雾地飞走。
这样看着看着也就到了年前该杀猪的时候。这天我爸爸早早起来去和村里专门杀猪的人打了招呼，又叫了几个邻居来帮忙，我妈妈也用大铁锅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褪猪用。不多时，杀猪人拿着他用的家什工具来了，我爸爸先拿着一小盆猪食倒给猪吃，然后趁猪不注意抓住它的两条后腿一拉，把猪一下子拉的爬倒了，几个来帮忙的邻居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把猪按在了地上，杀猪人拿着一尺多长的杀猪刀冲着猪的脖子上就是一刀，血立刻就喷涌了出来，猪受了疼痛，四蹄乱蹬，拼命地叫着挣扎着。然后忽然，不知怎么就被猪挣扎开了，只见猪一骨碌身站起来噌得一下就翻过矮墙，窜到了院子里，脖子上还带着刀子，血还不住地流着，猪就这样疯狂地上窜下跳在院子里来回没命地狂奔，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我和妈妈更是吓的躲在家里连门也不敢出。杀猪人似乎从来也没遇过这样的猪，扎着手也愣在了那儿。但他毕竟久经杀场杀猪无数，在短暂的惊慌中渐渐镇定下来，告诉大家不要慌，把院门关上，猪跑一会儿就没劲儿了，血尽自亡。果然过了一会儿，猪越跑越慢，终于倒在了地上，人们一见，又都跑过去按腿的按腿，揪耳朵的揪耳朵。杀猪人拔出猪脖子上的刀又补了一刀，猪终于在哀嚎声中慢慢不动了！我家的猪就这样惊心动魄光荣地牺牲了！结束了它生为猪轰轰烈烈的一生！我惊魂未定，看着淌了一院子的血跟妈妈说：“妈妈，以后不要杀猪了，太吓人了！”妈妈也是心有余悸，惊愕地说：“这个猪真是个怪胎转世，活着的时候不省心，临死还来了这么一出。”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爸爸铲了一箩筐沙土掩盖院子里的血迹，人们对杀猪宰羊这种血腥的场面早已经司空见惯，笑谈了一会儿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后，就开始帮着杀猪人干起活儿来。
杀猪人在众人的帮助下麻利地给猪褪毛，开膛破肚，一会儿就把猪分割开了。
我一直到爸爸把院子里的血迹全部盖上才敢出来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我家的猪已经成了砧板上的两块肉。我看着两块肉还不能相信这就是刚才带着刀子狂奔的猪…
家里妈妈也在忙碌着准备杀猪烩菜和招呼帮忙邻居喝酒的下酒菜。说起杀猪烩菜，估计没有人不爱吃的，尤其是在我们小时候，一年吃不到几次肉，吃一回杀猪烩菜更是不容易。所以妈妈准备得挺多的，酸菜已经提前切好了，土豆削了一大盆，都切成大块儿，猪肉切了半锅，都是二指宽二寸长的大片肉，葱、蒜都切好备用，然后开始烧火炼肉。随着温度的升高，锅里的肉冒着热气吱吱地响着，一会儿肉香味儿就漫了出来，使人由不得要流口水。等肉油汪汪的炼的差不多了，妈妈就把葱蒜调料放进锅里翻炒，然后把土豆酸菜放进去，倒点酱油放盐搅拌均匀，放了水让慢火炖着。这边用小锅再炒几道下酒菜。在那个年代，一到冬天，村里根本没有新鲜蔬菜，只有秋天储存下来的大葱挺多，妈妈剥了几棵大葱，切成大的三角块儿，然后从猪肉上割了长长一条里脊肉，切成薄薄的片，和大葱一起炒。还有一个菜是用五花肉和干豆角粉条一起炒的，那时小，也不知道菜名，直到后来长大了在饭店里看见真有这道菜，才知道叫炒二道。剩下的菜就是凉拌黄豆芽和妈妈腌的几种咸菜。虽然简单，但也都是家乡菜，不失家乡的味道。我爸爸本来就好客，赶上杀猪，便招呼了好多邻居都来喝酒吃肉，大家都说今年这猪肉的味道特别鲜美。一时间家里欢声笑语，红红火火，比过年都热闹。
我在吃过饭便被安排给邻居们送杀猪菜。老家村里民风淳朴，邻里之间有大事小事都互相帮忙，谁家做了好吃的饭菜也都互相送着吃，所以互相送杀猪菜更是必不可少的。我按照妈妈的吩咐拿个搪瓷盆盆挨家挨户去送杀猪菜。全部送到以后，这次的杀猪也就告一段落了！
如今父母都已年迈，再也喂不动猪了，而现代的超市里，可以买到猪身上任意的部分，然而却怎么都做不出老家那杀猪烩菜的味道，也再看不到那时那种热闹的场面了！
2017年12月9日
作者简介
风景独好，本名刘汉峡，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人。年少有志，文武皆习。勤奋上进，年轻有为。钟情文学，博览名著。勤笔不辍，诗文兼长。小说散文，多有佳作。
上学的路
贾静
漫漫求学路十几载，冬去秋来，岁岁年年，始终忘不了的是小学时光。
我的小学是在邻村上的，从八岁开始就住宿，一周回一次家，孩童总是幼稚天真，六年也晃如一场梦，但很多场景却在我记忆中十几年甚至永远。
农村的小学很简朴，只有一栋教学楼，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个班二十多人，老师从县里下乡教书。
记得每周五班主任王老师都会开班会，讲她以前带过的优秀学生，当然也有反面教材，告诫我们应该做一个诚实，善良，有上进心的人，很幸运在小小的年纪就遇到了影响我一生的启蒙老师。每逢节日王老师会买一后备箱的零食水果举报联欢会，桌子摆在四周，中间空出来表演节目，一个人一根香蕉，几颗糖果，老师把石榴掰开，每人分点，同学们都兴奋的捧着小手去接那晶莹粉红的新奇的几十粒石榴，那也是我第一次吃石榴，酸甜的口感和老师同学的笑脸印刻在我心灵的相册里。怀念纯朴憨厚的同学，父母也都是老实的农民，同学之间没有攀比，只有简单的友谊。那段日子太过绚烂以至于以后的初中高中显得有点黯然失色
那时的游戏像玩不尽一样，叫三四个同学，用粉笔在地上划几条线，一个游戏的小模型就有了，一直玩到上课铃声才不舍的回到教室。
每次考试我总名列前茅，尤其对数学很是着迷，老师也很偏爱我。数学老师个子高高的，脸白白净净的，带一副黑框眼镜，家住在包头市里，每周一总看见一辆公交车停在学校马路旁，周老师从车上下来。每次我也会死死的盯着马路，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才安下心来。老师总是不吝啬夸奖我，每学期开完家长会，我总是叔叔阿姨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多好，多聪明，在赞美的声音，光环中长大，以至于到了初中高中，优秀的学生更多，自己也不再是最具锋芒的那一个，渐渐失去信心，不断下沉最终沦为一个二本生，其实那时没有自知之明，设立的目标太高，还沉浸在几年前的光环里无法自救，一步步走到学习的绝境中。
毕业那天周老师说：“上了初中高中把每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发给我啊，你们只是毕业了，我们这些老师还会盯着你们以后的学习的，可不能学坏啊。”同学们信誓旦旦承诺着，我更是大声应和着，没想到的是，高中的数学成绩很差，最终没有信守和老师的诺言
上小学的路是土路，爸爸起摩托带着我，路总是坑坑洼洼的，车颠簸着前进，六年那段路也没有修，俩边的柳树绿了黄，黄了秃，长得越来越高，像老师口中说的：你们啊就像一颗颗小树，而我就像园丁，一旦发现小树长出侧芽，就立即用剪刀修剪，保证不长歪，直立的长成参天大树。那些侧芽像一个个陋习，缺点，得慢慢都改掉。这些话我牢记于心，在上学的路上，不忘教诲，不忘初心，本分的做人，努力的学习。
我们都是轻舟，在过自己人生的海湾时，难免会触碰风暴，难免会有帆破桅弯，而我们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份历练，每一份美好坚韧的品质像坚实的船体风帆会伴随着航程直到彼岸。
作者简介
贾静，内蒙包头市人，2001年出生，在读大三学生，就读于内蒙古赤峰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性格开朗活泼，团结友爱。热爱文学，博览中外名著。热衷写作，勤耕不辍，多有佳作。
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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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王维正
编 委 贾小瑞 贾永丽 茹秀奇
赵永晓 高 智 樊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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