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老 父 亲

作者 赵洛霆//朗诵 其强

       我的父亲因感染新冠于二O二三年一月十一日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九岁。痛到深处无泪水，然而我的心在滴血。作为幼子我是在父亲的宠爱中成长，子欲养而亲不待，事出突然临终前也未曾谋面。听二哥说父亲临终不会讲话也不认识任何人，但眼里不断流泪，究竟是怎样的苦衷让一个小脑萎缩的将死之人饱含泪水，我不得而知，一种莫名和难言的酸楚弥漫心头。

       父亲出生于三十年代那个树皮和野菜都难裹饥腹的困难时期，他毅然而然地辞了那个年代很难拥有的所谓“工人”一职，一心只为回老家开荒种田以确保刚出生的姐姐和母亲不至于饿死，待解决了温饱他就走西口学皮匠、鞋匠以养家糊口，后来又学习赶马车，就是一匹马驾辕三匹马拉套的大马车。

       父亲是一个很有血性的男人，身材魁梧、强壮有力。听母亲讲姥爷因逃荒经常在山沟里搬家，在蜿蜒的羊肠小道父亲用脊背背一个装满咸菜的四斗瓮（大约有三百多斤）可以走五里路，中途都不休息，队里在山上开采石头装马车他可以平举二百多斤，在那个法制不健全崇尚武力和野蛮的年代，父亲在外面经常行侠仗义、替人出头，经常谁家有矛盾都会找他去调解，家族有事也是父亲带头协调处理，可能是因为父亲的高小文化在那个文盲占多数的年代也算一个文化人吧。

      父亲一生孕育了六个子女，其中有两个女儿因饥饿夭折，只剩下一个长女和三个儿子。父亲脾气暴躁但很通情达理，一生注重儿女文化的教育和培养，我经常周末回家能看到他收留在家过夜的手艺人，可能与他走西口的经历有关，也可能是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也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热心肠男人。

       我上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拮据，父亲和母亲忙完农活就带我一起上山挖药材，那时候高中一学期学费十元，伙食是父亲驾马车到乡里交公粮换取粮票，然后我把粮票交到学校吃份饭，父亲就一周给我送两次干粮，那时候五角钱一大包四袋的方便面是很奢侈的事，而且没有调料包的那种，母亲只能养些鸡下蛋换钱补贴家用，再养头猪和几只羊来过年吃肉，羊毛攒起来就可以擀毡子给哥哥他们娶媳妇用，羊皮父亲就可以自己给我们缝制羊皮袄，没有吊面的那种，白皮子直接露在外面，下雨或者下雪反穿就可以了，说是怕皮子坏了。

       我上大学因为学费不够，父亲和母亲就到亲戚家里借钱，有一次花了三百元路费借到二百元钱，在那个人人缺钱的年代有的亲戚听到父亲要和他们借钱一夜辗转难眠，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所以我们都很节俭。父亲养马、养猪、养羊、养兔，各种能来钱的他都尝试，为的就是把我们抚养成人。我经常在给他往农地里送饭罐的时候看到他汗流浃背，也是一个吃苦耐劳的男人。

       父亲是一个很注重家族和睦，村里团结的人，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团队意识强，经常教育我们要团结友爱，与人和睦相处。他常教育我说“狼追你的时候害怕是本能，狼吃你的时候害怕就是懦夫”，后来才懂这是他的狼道精神，可见父亲亦有他的匹夫之勇和匹夫之怒，也有做男人的阳刚和威严。我们从来不敢不听话更别说顶嘴或者忤逆，他经常骂哥哥们懒惰不上进，但从来没有骂过我，也许是父亲发现我自尊心强而且内向，现在想听他那高喉咙大嗓门的骂声俨然已是一种奢望。

       父亲对亲戚朋友都很好，小时候每年冬天总有远方亲戚来我们家过冬，母亲总是竭尽所能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记得有一次姨夫和舅舅家表哥来我们家做客，他们两吃饺子我们弟兄们看，吃的一个不剩，直到姥爷教训他们的时候才知道他两在打赌吃饭看谁吃的多，现在想起来还是少吃短穿的缘故。那个年代很多孩子盼望有亲戚来可以跟着吃点好的，在我们家那是奢望，因为亲戚来了也是吃的两样饭，吃饭时父亲把我们支走回来继续吃家常便饭。

       父亲给了我生命，同时也教我做人的道理。他常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我有统筹和做笔记的习惯，然后再用笔一项一项的划掉。他说“做人要光明磊落，做男人要顶天立地，在家不打人、出门人不打”，这是一个人的三观和处事原则，也是我的行为准则。

        父亲是家里的主心骨，姐姐的择偶标准源于他的社会阅历；大哥的成长之路源于他的鼎力支持；二哥的求生之路源于他的力挽狂澜；我的求学之路源于他的倾囊相助，我习惯于走他走过的路路，如今这人生之路因他的去世而迷茫。他教我犁地、锄禾，也教我编筐、制作扫帚，更教我做人的道理，往事不堪回首，一幕一幕的幸福与伤痛。他生在一个贫穷的年代，有幸晚年生活在一个幸福的时代，儿孙们用不同的方式力所能及地尽孝。也许他最后留下的是知足和幸福的眼泪，但我始终不能忘却他那劳动时晒得发紫的皮肤和浸满汗水的衣背。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在我眼里他是我的脊梁，但愿下辈子我来做父亲，让我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劳碌一生。父亲我想您彻夜难眠，经常在梦里惊醒，您在那边还好吗？

儿喜套敬挽

2023年02月02日

【作者简介】赵洛霆原名赵平山，山西应县人。毕业于吉林大学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专业，建筑工程师。本人爱好写作、绘画、唱歌，性格活波开朗、对事物有敏锐的洞察力，有独到的见解，热爱生活、与人为善。

个人座右铭：苦难，对弱者而言是绊脚石；对强者而言是砺刀石。

【主播简介】李其强，1964年生于贵州石阡，1982年就读于贵州大学哲学系，毕业后一直在贵阳市南明区工作，长期奋斗在基层一线与群众走在一起，真正的草根。爱好朗诵、唱歌，师从著名播音主持人周进，声乐教授曾学文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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