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杯”全国征文】吉林王雪岩：大伯嫂（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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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31 04:12:41 199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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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嫂

王雪岩

婆婆家有三个儿子，我家老刘是老二，和老刘处对象时，他身上穿的毛衣毛裤都是大伯嫂织的，那样式那针脚让我瞠目结舌。我打小就笨，除了爱写字，没其它爱好。但我是个爱才惜才的人，那时候，我就对大伯嫂另眼相待了。

让我另眼相待的，还有大伯嫂对孩子对家庭的爱。她的女儿刘多，我刚见时才三岁，油黑的蘑菇头，白毛衣，白背带毛裤，再配上小红皮鞋，可好看了。再看大伯子，也穿得裤线倍儿直，皮鞋铮亮。我对打扮老公孩子的女人素有好感，觉得这是一个女人勤劳、能干、勇于付出的体现。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心就不属于自己，要分给丈夫和孩子了。大伯嫂就是这样的人，她把家收拾得铮明瓦亮，纤尘不染。我要做一个像她那样的人，于是匆匆嫁了老刘，和大伯嫂一样，白手起家，过起了日子。

按我们当地的习俗，结婚头一年正月十五要躲灯，不躲妨老人。去哪儿躲成了问题，我不爱麻烦人，平时只去我妈家，彼时正怀着闺女，想偌大个世界，竟找不到我们娘俩的安身之处，顿生悲凉。

写字的人大都多愁善感，屁大点的事能说老大，这叫夸张，夸张长了自己都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当时我就被一种愁苦笼罩着，大伯嫂看见我的苦瓜脸，二话不说，让我去她家躲，大伯子正想成全此事，也赞不绝口，就连婆婆，都乐得合不拢嘴。

大伯嫂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让我和老刘睡在卧室的床上，她和大伯子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本来就偏食，加上怀孕，这不吃那不吃，大伯嫂就调样给我做，哄着我吃，说吃了对孩子有好处，利于孩子成长，说一个准妈妈得为孩子的营养着想，不能光想着自己的喜好。

事后我爸说，去你大伯子家躲灯跟没躲一样，还不都是你们老刘家嘛！我妈护着我说，一不济百不济，去它的旧习气。我冲我妈瞪眼：早说我哪儿也不去，还来你家。

在大伯嫂身边，没少受益，我们买房子，她借我们钱，从来不张嘴要，还的时候还说别太紧了，不急用。她做好吃的带我们份，腌咸菜带我们份，就连积酸菜也带我们份。我爸说我是扒了狗掉屎窖子，有吃有喝。大伯嫂也去过我爸家，我爸妈非常看好她，嘱咐我跟她学。

闺女也没少叨扰大伯嫂，一从学校回来就请吃好吃的，衣服只要有一丝喜欢就给拿来，闺女从小到大的毛衣大伯嫂都给包了。别说毛衣，就连冬天的棉衣大伯嫂都帮我做，大伯嫂的棉活那叫一绝，扁乎，随型，不像我做的棉裤，都站着。

我家新房子下来，她帮着收拾，进门就掏坐便里的水泥渣子，这一点，我都没法比。大伯嫂做的菜不亚于厨师，一会儿工夫就摆满一桌，逢年过节，只要有大伯嫂在，我们就有口福了。她尤其擅长包饺子，和馅儿香，擀皮儿薄，速度飞快，一人擀，能供全家人包。

我爱吃黏食，那年端午节前夕，我去大伯嫂家取粽子，她出去买菜了，对门的老太太把我让进屋，又是沏茶又是端水果，说你嫂子可是个大好人，我们社区有事找她，楼道有事找她，谁家有个病人，吃药打针更离不开她，她是我们这片的免费义工啊。说着，老太太硬塞给我10个粽子，说逢年过节，你大伯嫂总给我送东西，前儿个又给送来30个茶蛋20个肉粽，你现在把这10个糯米粽捎进去，别说是我给的啊……老太太自顾自地唠叨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好像在夸自己的闺女。

大伯嫂是个不求回报的人，她的老家在黑龙江肇东，老家有事她从来不说，等我们知道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我们补礼她还不收。我叮嘱大伯子，以后有事吱一声，大伯子说，你嫂子说了，大家都在爬坡阶段，谁家都不富裕，就别勉为其难了。再说了，我要是说了，你嫂子生气了，我们家的天可就塌了，你嫂子那么好，我能忍心惹她生气么？

大伯子也是诚心帮我们，都说幸福的夫妻是相似的，他们两口子不仅长得像，连做事都像。

大伯嫂在单位人缘极好，工作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每天早去晚归，常年坚持不懈，谁有个大事小情，替班是家常便饭。她不争名夺利，不见利忘义，在平凡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一辈子。

侄女刘多考上大学，去昆明读书了，那一瞬间，我才感到大伯嫂的无奈。她太爱孩子了，太在乎孩子了，孩子走了，她就跟心被掏空了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泪水顺着眼角流。

我心疼她，常去陪她聊天，说起刘多，她通常苦巴巴的表情，之后又欣慰地笑起来，毕竟那届学生，吉林省只有侄女一人被云南民族大学录取。

我们也结伴出去玩儿，记得在兴城的海边，大伯嫂说，雪岩，这里多好啊，老了咱们就到这里住，没事的时候，咱俩就来海边散步。我说好啊，就按你说的办。大伯嫂笑了，笑得那么舒展，那么畅快，眼角的皱纹明显多起来，那些慈祥的皱纹啊，见证了一个女孩儿到女人的光辉历程，这个叫多小玲的达斡尔族女人，从黑龙江肇东来到四平，工作在传染病医院，能和她成为妯娌，是我的福分。

那一刻，我在想，一个人，对家人好，对同事好，对邻里好，努力工作，勤俭持家，总在付出，那她无疑就是个好人了。大伯嫂就是这样的人。对着波光粼粼海面，我喊出了蕴藏在心底的六个字：多小玲，我爱你！

作者：王雪岩，吉林省四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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