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恋冲刺白金婚》
作者/ 王志毅
我的老伴姓张名兰亭,河北保定府人氏,是一位地道的农村姑娘,上过初中。因为她赶上了1958年“大跃进”年代,全国大兴工业,几乎所有工厂都扩建招工,她考取了北京轴承厂。从此她正式成为一名国营企业的产业工人。
我俩于1961年2月4日结婚,生儿育女。夫妻恩恩爱爱,家庭和和睦睦,妻贤子孝,可算是幸福之家。我们度过了金婚,钻石婚,正向白金婚冲刺。
我们儿女双全。但是,子女们童年时,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可以说他们就像是路边的两株草,任由风吹雨淋,顽强生长。
我们没有带着他们看过一场电影,逛过一次公园,买过一件新衣服。
他们上幼儿园,机关有班车接送,一周一次。有时周六接孩子,赶上我出差,孩子妈倒班,没有人去接,幼儿园的老师只好又把他们带回幼儿园照看。所以,半月二十天全家难得团圆一次。

后来又是我岳母照顾他们的生活,包括他们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土造”的,基本上没有穿过商店买的衣服。我女儿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爸!你们除了生我们,养了我们之外,你们管过我们什么?我这一生只记得你带我上东四一家牛奶店吃过一次酸奶。”女儿的话,让我内疚了一辈子。
儿女们从上小学起,我们夫妻没有检查过他们一次作业,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可以说他们完全是自生自长起来的,好在他们也算是成材了。
儿子1976年走“后门兵”,“投笔从戎”,当时年仅14岁。全凭自己勤学上进,考上了军官,职务升到正连级工程师。1988年主动要求转业,1989年赴英国勤工俭学,获硕士学位,技术移民侨居加拿大。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在上大学,儿子念高中,一家四口,和和美美,衣食无忧。
女儿初中毕业时,我劝她上职业高中,学门技术,好找工作。她对我说,爸!我有点“野心”,想上大学。她以良好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市重点高中。又以640考分进了北方交通大学。大学毕业,又于1985年赴英国攻读博士。她曾在英国国王大学任教多年。学校授予她“终身教授”的职称,她辞退了。随丈夫去美国华盛顿就职于世界银行。其丈夫则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任职。有女儿三个,老大老二大学华业已经工作。老三正在上大学。一家五口过着白领阶层的生活。
我们家庭能有今天,这要得益于我的初恋。
我由于家庭经济负担重,赡养老母,还要供两个弟弟上学。所以,被逼上了晚婚的道路。
我是1959年秋第一次交女友谈恋爱,时龄已26周岁。我第一次恋爱可以说是既偶然,又必然。 所谓偶然,就是一次巧遇。没有我那次出差到工厂办事,没有那天去看工厂女子兰球队练球,没有同学焦玉华牵线,也就没有这段恋爱史,也就没有我们现在这个家庭。
所谓必然,就是两人都有一见钟情的思想基础,这种婚姻就牢固。我俩在家是默默无言,心心相印。出门则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我们的恋爱史是这样开始的。一天,我出差到北京石景山区我管辖的工厂办事。别看石景山区离城区只有几十里路程,但交通非常不方便,只有从阜城门开往门头沟区的一辆36路公交车,一小时一趟(现叫336路)。所以,去一次工厂就得住一宿。

我这次来工厂办事,晚饭后一人闲溜,正赶上工厂女子兰球队在练球。我有意无意地对球员们扫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一名身着13号球衣的队员映入我的眼帘。圆圆的笑脸,均称的身材,腼腆的姿态,让我一见钟情。
工 厂女子兰球队队长名叫焦玉华,她曾是我军校时的同学,又是军械部机关的同事,当时她转业到工厂当厂办公室秘书。
当晚我询问她“女兰13号”的情况,说我有意与“13号”交朋友,你给我牵个线,要“13号”一张相片,你周六回机关时交给我。她满口答应了。还对我说,你也该谈婚论嫁了。
周末焦玉华同志回机关把“女兰13”的像片递到了我手上,这表示她同意与我交朋友,我一块石头落地了。我也把早准备好的相片和一封约会条子交给了焦玉华,由她周一回厂上班时转给我的初恋情人张兰亭女士。
周六又到了,焦玉华同志给我捎来口信说,“女兰13号”同意本周日在厂东门同我见面,不见不散。
我周日一早就匆匆穿上便服到飯店吃了点东西,就直奔阜城门赶坐36路公交车。车是老式车,单门横排坐,车顶上还背着“煤气包”(那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郊区的公交车一般都烧煤气)。
我第一个上车,但不敢坐下, 因为排队上车的人很多,迟早要给老人让坐。所以,我干脆就一站到底。车一出阜城门,路边全是老玉米地,庄稼长势不错。一路上就是见不到一个人,一辆车。直到田村才见到一辆36路对开的公交车。
黑石头车站到了,我下了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工厂方向走去。到了厂东门路边,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士站着不动。身着浅兰色短袖上衣,下穿一条白色裤,一双布鞋。一看就是一位朴素大方的人。我们握了第一次手,互相客套了几句,俩人就朝山坡僻静处坐下。相互间谈了谈个人简历和家庭情况,约好下周日原地再见面,就分手告别了。
第二次见面我俩衣着照旧,海誓山盟表了一阵子心愿,互相摆手分别。
第三次见面我带上我们一个科的梁积富同志,他是我们科的摄影专家,为我们初恋拍下了最珍贵的照片,至今已有64年。
1959年10月北京轴承厂这批学徒在我们军区工厂实习结束,回到了北京轴承厂。厂址就在北京崇文区广渠门外。这样我俩乘车就方便多了。当时我们机关在黄寺大院,大门口就是8路公交车的始发站,而广渠门则是终点站。这样北海公园就成为我俩每周日谈情说爱理想地址,而我俩也成了鼓楼一家叫“马凯飯店”和红星电影院的常客。
一晃到了1960年初,组织上安排我下连当兵,去青海参加平叛战斗。我把消息告诉了她,她态度坦然,只说了一句你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这一天我们分手时已是晩10点钟了。我们赶上南去北来的末班车就分手了。那时北京市的社会治安环境很好,半夜一人行走也是绝对安全的,人们真正生活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日子里。
1960年2月4日我们到王府井大华照相馆照了一张订婚照,把我俩的恋爱关系正式确定下来。2月29日我便离开北京到青海下连当兵去了,从此我俩断了联系。后来听她说,3月初,北京轴承厂又派她们这批学徒工到长春汽车厂实习去了。真是孔雀东西飞。在这近一年的时间,每天只有拿着订婚照默默思念。
我1960年底下连当兵结束,1961年初回到了北京。第二天我便直奔北京轴承厂去找断了一年线的风筝。
我一踏进工厂值班室便打听女工宿舍在什么地方。值班室的老大爷往南一指,我便直冲女工宿舍走去。
事情就是这样巧合,对面走来了一群女工,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穿着一身工作服,脸型消瘦多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有什么表示。她只问了我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答昨天刚回北京!她又说我们到长春汽车厂实习了一年,也是上周才回北京,现在要去广渠门折城墙砖,周日北海北门见!连手都没有握一下,就各自南北了。
1961年2月4日我们正式结婚,没有婚纱,没有酒席,更没嫁妆。就在军械部机关会议室(地址在北京东城区翠花胡同3号),由我们科孙谦科长主持,全部人员参加。墙上贴了几张革命夫妻,白头到老等标语。桌上摆了两斤“高价糖”和花生,热闹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我们婚房是组织上分给的一间平房,有十四五平米,房内设施有两块铺板四条长凳搭起的双人床,一张没有抽屉的两屉桌,一张方凳,一个煤气炉。这是公家配的全部傢俱。个人的东西有凭结婚证买的一个木箱,一个美多收音机。我盖的军被当了褥子,花了120元买了一床双人鸭绒被。这就是我们当时全部家当。
房子的水泥地凸凹不平,一张桌子都摆不稳,要用石头来垫平。新娘子一进洞房眼泪刷刷流了出来!我安慰她说,我们大家住的都是一样的房子,大家不是都这样过吗?军队结婚公家还给间房子,你们工厂工人结了婚还不是仍住在集体宿舍里吗!这一说她止住眼泪,我们的恋爱史也划上了句号。
恋爱结束孕育出新细胞——家庭的诞生。而家庭又是组成国家的细胞。处理好家与国的关系成为我们这对共产党员夫妻共同努力的方向。我们六十多年生活实践证实了一个事实,国强才有家富,国泰才能民安。我们这个家是在奋斗中成长壮大,过上了幸福生活。而今我们依然满怀信心向白金婚冲刺!




【作者简介】王志毅,广西桂林人。1933年出生,1950年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1956年11月从朝鲜轮换回国,在原北京军区后勤部任职。
1981年2月晋升师职,直至1990年退休。为了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又继续工作到2000年才离开工作岗位。
退休无事,开始自学诗词,借以抒发心志,陶冶情操。在九十高龄,荣获《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证。实现了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的夙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