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

易笙

     朋友儿子大婚设宴，地处僻壤山区，众亲友概在寒风潇潇的草坪上散坐，留了屋里正厅一张大桌接待贵客。贵客知道会待客留位，不像小客要急急忙忙早早的去，占位占碗占筷，到点快开席了，提调厨下几次询问主家几时开席，草坪的桌子上的小客呼拉拉把碗撞得一片响，主家把头扯得鹅公样往村口望，还有五分钟，几辆小轿车低声慢速很谦虚的开过草坪，停在堂屋前，一群衣冠楚楚的先生陆续下车，中间还有一位戴花口罩的女人，虽然只露出小半张脸，也是好看得不得了。下车的先生都反过脸去看花口罩。

     提调把众贵客引到正厅，客气的喧寒：天寒地冻，有劳各位贵客临门，面子抵钱，但不知职位上下，请随便安席。贵客听说安席，在小城互相是认识的，但不是很来往，都站着不动了，空气滞息了只几秒钟，心里却都在揣摩。柳虽说只是局长，不久前任了二巡，在场的肯定得数他上位，见没有人推荐，就想故作大气往上坐，站在上位的牛老一一屁屁就占了位子，众人愣住了，他只是个享受待遇的县里局长，竟如此狂妄，牛老一心里则想，等排位自己弄得不好要坐草坪里去。都不坐，空气仍然滞着不流动，提调抓着空手流汗。

     花口罩见了晓得叫牛老一起来是不可能的，打圆场说；老一坐上很合适，谁叫你们不叫老一呢？不过讲位置都比你高哈！

    资历不低，本事第一。牛局长嘿嘿苦笑两声，又补了一句：是在县里哈！

   众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苦尽甘来时，再讲来时路。＂花口罩两可的顶了一句，干脆安起席来。有知道自己斤两的，择个合适的位置坐了，花口罩不客气，你个大专文化还想坐本科上面，起来换一下；你们三个同一级别，你的任职时间短一截，退下三个位置，花口罩还真把那人扯起来；你俩同时任命同级，他在委机关，领导一切，你坐后哈，众人脸一阵红一阵白，让花口罩点得灰溜溜的，也不知道她那来的这些官场信息。

＂刘总，你坐这里，你是头号纳税人，社会应该尊重。＂花口罩把刘总捺牛老一边上。刘总见按职列位，自己挤不上圈子，没权不入众，打算不恰饭走人，见花口罩把自己放主宾傍边，也不客让地说：＂随便坐坐“。

   那个二巡见花口罩把大小客人都排列安置，眼见得自己只有跑堂的位置，就要出门，人不争食眼争食，丢当面的事不来，见主家进来遂上前说：＂局房在那，我有事，写个礼就走＂

    ＂咦，你是看冒得位置不是，你哇，你坐那里合适？＂花口罩热辣辣的盯着他问。

    二巡扭着头不看，知道主位之外就没有合适的了，还是要走。

    ＂你今天要是走了，把十几个外甥喊过来是下跪还是骂你？你坐前席，娘亲舅大，摆不得官架子，陪客，大家鼓掌，请舅爷入席＂。桌上一片掌声。

    二巡歪着身子落了座，旋接举杯道：＂今天外甥新婚燕尔，有劳各位前来作贺，我谨代表主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都不要发慌敬酒，我先打个招呼，今天言语冲撞不要记仇，你们相好的我都认识，外面的蛮乃九岁半，女几三岁，车尾号363，小区12栋，，，我都会去拜访。＂花口罩数了一通，很大度的坐下，很友好看着各位，把酒杯在手中自转一圈，香口一眠，干了，笑的那么坦诚。原来花口罩有底牌。

    众人一一恐惧的恭敬的向她敬酒。她懒得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