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作者:单立文
银行是特殊企业,我的职业生涯一直工作在基层,过年值班守库是常事。对“过年”的感觉,除了感受到时间的飞快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故事。不像小时候过年充满兴奋和期盼,香喷喷的味道,留下磨灭不了的记忆。
小时候一家人都在乡下老家过年,与祖父祖母团圆。记忆中两位老人都七十多岁了,但牙口好,还能嚼得了二月二的炒燎豆。
那时乡下没有电视,只有过年才舍得点上罩子灯。罩子灯确实比煤油灯亮,一家人兴高采烈喝完年夜酒,母亲就开始忙活五更下的饺子了。五更饺子里包有银币、枣、糕等,象征着福气。吃完五更饺子,父亲还要分压岁钱,这是实打实的念想。
孩子们熬不住瞌睡,又馋着吃五更饺子和分压岁钱,就缠着祖父讲故事,祖父讲了个鬼故事,让孩子们顿时支楞起精神。
祖父说村东北是一片乱石岗,成了村里的坟茔地。那年过革命化春节,要移风易俗,村里也建了一座骨灰堂。
我村是个整体搬迁村,人口与村子一样年轻,骨灰堂就成了“聋子耳朵---摆设”。风吹日晒,骨灰堂变得灰不溜秋,真成了“骨灰”堂。据说深更半夜,从旁边河崖上走,还能听到里面有鬼拉呱和哭叫。
村里有个“孤独一枝”(没有了爹娘)小虎子(壮汉),“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谓不信鬼,不怕鬼。就跟村里的同伙打赌,过年到骨灰堂睡一宿,赌资是一瓶高粱老白干。
小虎子在家喝完年夜酒,酒壮人胆,大摇大摆走进了骨灰堂,划一根火柴一看,堂中有一副棺材还算干净,就用破棉袄袖子擦了擦棺材盖,上去躺下醒酒。
忽然觉得棺材盖一顶一顶地跳动,就翻身下来,再划一根火柴,想看看是什么在起动?就见棺材盖使劲顶开,站起来一个披头散发,嗷嗷叫唤的鬼来。吓得小虎子没命地跑出骨灰堂,到村里直呼有鬼,然后一头扎进自家被窝里,半月后才起床。
后来,村里反复调查,确认鬼是外村的一个要饭的,过年没地方去,就到骨灰堂过夜。
这时时辰接近夜半,村里陆续响起了爆竹声。祖父就说“发马子”时辰到了。一家人就到天井(院子)里燃放烟花爆竹。
祖父意犹未尽,就说“发马子”也有个故事:传说老家有一老汉家贫。过年买了供神的香和纸,再无钱置办过年水饺。媳妇对老汉说:家里无柴无米面,怎么过年?老汉苦中作乐,就说:“烧金条,下元宝。”
就让孩子们拆了篱笆院门上的荆条当柴火,又用泥和水做了元宝样的水饺。财神怜悯老汉,就把锅底烧的荆条变成了金条,锅里煮的泥元宝变成了真元宝。
老汉知是神灵保佑显圣,令孩子们立即放鞭炮向天地祖宗谢恩。
以后“发马子”,烧金(荆)条,下元宝就成了民间风俗。
等到烟花爆竹彻底变成了满地的纸屑,母亲也已用豆秸把水饺煮熟。年五更,“烧豆秸,出秀才”,仪式感满满。
一家人围桌吃完五更水饺,合计一下桌上吃出来的银币,枣、糕等,结果是一家人都有福气,孩子们都是状元郎。
父亲开始分压岁钱了,一双双小手如此虔诚,好像在接金山银山,把压岁钱放到每个人的枕头底下,还要再按一按。
明天是大年初一,要早起拜年,孩子们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如今很多人说“物质条件丰富了,年味儿却越来越淡”,“春晚也越来越不耐看”。其实,年文化需要发掘,要日新月异,与时俱进,而不是沉浸在“过去式”的模式里。
春节永远是中国人最看重的一个节日。“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节是功德圆满,也是造物开端,是希望冉冉,更是梦想飞天。
单立文 (字 文方 )男,1966年3月生,1987年山东农业大学农村金融专业毕业。中国农业银行作协会员,有文学作品在报刊杂志等媒体发表和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