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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喜乐年华主题征文活动。
“妈妈，我的绿色飞机坏了，你可以帮我买个蓝色吗？”
儿子稚嫩的声音恳求着我。
“弟弟，等过年爷爷奶奶给你压岁钱了，妈妈用你的压岁钱买好不好？”
“妈妈，什么是压岁钱啊？” ，姐姐小耳朵听出了问题。
“压岁钱就是红包，就是你课本里小朋友喜欢的red envelopes”。只记得很久以前父亲提过，压岁钱应该是给老人的，压岁。我没有去查实过，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倒是孩子幼儿园英文课本里说到过年，父母给孩子发红包。说红包，女儿是可以理解了。
“妈妈，那什么是过年啊？”，提问的还是女儿，儿子还在念叨着买他的蓝色飞机。
煎鱼，炸蔬菜丸，白斩鸡，煎蛋，炒包菜，白水虾，花枝和萝卜丸子汤，外加电饭煲一大锅饭等也是摆满一桌。待到祖先享用过后，从神明厅端下来我们再吃。第一次在婆家看到这团年饭时，实在吃不出年的暖意和年味。我的旧知里过年就是过那一团热气腾腾。
这时极是想念那土灶隔水炖肉汤的咕噜咕噜水泡声。偏暖的灯光下，母亲不时到灶前查看柴火，添加一根木柴，红艳的火苗在锅底跳跃着，红光也映红了母亲的脸。白色的蒸汽夹着肉香从木制锅盖的缝隙里飘出来，从鼻子钻进去一路暖到胃里。揭开锅盖，那一阵雾茫茫将人淹没，一口陶钵装着墨鱼和瘦肉在清透的汤汁里冒着小泡，大锅里的水鼓出一个又一个大水泡，争先告知即将完成的杰作。
第二天这大锅里的热气腾腾，藉着母亲前一晚的辛劳转移到了我们的餐桌上，变成三锅甚至四锅美味。少不了母亲这一年养的大母鸡汤，经典的墨鱼瘦肉汤，还有我们地方特有营养丰富的豚汤。兄弟姐妹一年也只有团年饭才和父母围坐一起享用母亲熬出来的美味。这一锅热气腾腾不仅唤醒我们的味蕾，也凝聚了一年中家人出外谋生流荡的心，也更是展览这一年的丰收。
这是不一样的团年饭。一大早5点多就起床准备，除了前晚先炖好的汤，母亲还会准备10来样菜肴。近7点母亲会叫我们起床，很快要吃饭了。稍小的时候，出于对父亲威严的惧怕，我们都是一叫就起床。渐长以后，父亲也不会苛责了，我们会再偷个懒磨蹭一下。但是如果听到鞭炮声，我们就会嗖的冲起来穿衣刷牙。知道不能偷懒了，也不能抱怨了。鞭炮声意味着有人家开始吃团圆饭了。
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要这么早吃团年饭，一大早人还没醒透，没胃口吃这一大桌。后来才知这和我们的祖辈有关。不知道在哪个年代，村里壮年要去从军，早早的要出发，家人就把好吃的都备上让离家的人吃饱。这些从军的家就成了军户，其他的就是民户。传统沿袭下来就是军户的团年饭是一大早吃，越早越吉利。民户是中午吃团年饭。后来，大家慢慢不再区分军户民户，基本都是早上吃团年饭了，只是有些人家就不抢早，团圆饭从8点到10点吃的都有了。只要听到鞭炮声，你就知道是谁家在吃团年饭了。
以前，我们还要争个前三，现在没有在意了，但是我们家一直也都是很早的。已有几年没有跟父母他们吃团年饭了。村里习俗，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回家吃团年饭的。结婚怀孕那年，我因着孕初期孕吐太厉害，自己一个人在年前跑回家了，在家里蹭了一顿年饭。母亲说，只要她还在，旁人是不敢拿民俗来说闲话，也说现在民风都在变，大家也没以前那么在意了，叫我只管放心。而今孩子也都几岁了，纵使不讲究，却也无法带孩子回去过年吃团年饭了。
从前只有土灶时，母亲要4点多起床准备。现在条件好了，母亲可以稍晚点起床再准备其它的菜肴。不管习俗怎么演变，团年饭不变的是圆桌中央的热气腾腾，是我们向着那一锅气腾腾喜乐的心。
过了年三十的团年饭，年初一的拜年是更小时候的极开心的事情。小时候物资缺乏，各家自备的零嘴食物都是很少的。所以我们小朋友就可以一大早拿着一个袋子到各家各户去拜年，这颇有集百家粮的感觉。
那时候我都跟着族里较亲近同龄小姑小叔结群一起去拜年。到不熟悉的人家，我们只管大声叫着拜年啦，主人家就把零嘴装进我们袋子里。我们最喜欢看到的是糖果饼干橘子类，炒花生次之，最不喜欢的是炒蚕豆。蚕豆家家户户都有，硬邦邦的，不好吃。瓜子则因为太小粒了，从袋子里理出来也觉得麻烦。多数人家听到我们喊拜年啦，就很利索的把零嘴给我们。因为都是一个村的，许多当家的妇女也都喜欢问问是谁家谁家的孩子，打量一番夸奖一下。若是遇到比较老派的老人，会跟我们计较，说拜年怎么不跪下来拜，我们就不开心了。
到了五服内的亲戚家，我们就要客气的正确称呼对方，才说拜年。而在这些亲戚家里得到的零嘴基本都是我们喜欢的了。以前我从来没有仔细去了解过这些亲戚关系，在结婚那年酒席上还闹了一点尴尬。同桌都是五福内的亲戚，比较年长的多。他们都说家里的方言，席间先生和公公听不懂，就需要我翻译。我实在难为情，因我离家生活太久，家里的许多长辈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父亲在旁提醒我，我居然一下子也找不到普通话里对应的称呼。而五服这个概念直到看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部电视剧后才知道。
我们拜年也是要起早，因为人家一旦在吃团年饭，就不适合去拜年了，要趁人家吃饭之前去拜年。我们很多时候会跑两趟甚至还多，当第一袋装的差不多的时候赶紧拿回家放好，再出来接着前面的路线去拜。我们小孩拜年是为了零嘴，那半大小子和青壮年拜年就是要联络五服内亲戚的感情。通常他们是一起抽根烟，喝杯茶，聊会天。
现在是没有小时候家家户户拜年的情景了。随着经济发展，村民也都荷包鼓了，各家的年货都很丰富。小孩子也多跟着年轻的爸爸去拜年，已不在有小时候小娃随便就成群的情景。主人家给的零嘴也是水果或者时尚的糖果，年轻爸爸就在一旁寒暄一阵，喝口茶。
年初一在村里亲戚拜年是比较轻省的事。从初二开始去外公外婆，舅舅，姑姑等亲戚家的拜年我们就要分配任务了。我们家这些亲戚加起来挺多的，除了我母亲在家招待来拜年的亲戚，父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可以分配出去拜年。小时候觉得挺有兴趣的，到大了就真的只是完成礼仪任务了。一年又一年，过去的不光是年，过去的有熟悉的人，也有那些年里的简单和朴素。
过年还有一大盛事，却不是年年都有，舞龙。
那一抹耀眼的正黄色和它惊人的长度，一字摆开可以傲视整条街。它威武行进在村里的每一条路上，颇有天子出巡的气势。家家户户门口的鞭炮首尾相连注视着它的到来，然后劈里啪啦鼓掌喝彩。堂屋里的八仙桌摆上水果点心，在升里装米插香向它祈福。从龙珠龙头开始，一节一节进去堂屋围着桌子绕出来，龙尾要尤其留意不能碰到主人家的大门。最后举龙尾的人进出门时得抱住龙尾。亲历过龙来拜年，我都是呆在楼上看下面龙进龙出，既觉得新鲜又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在家门口看到它飞腾翻滚更是觉得兴奋。
若不是人丁兴旺的村子是无法承担举办这样的舞龙，耗人耗材耗时。但是一旦有了这样长的龙，那也是极其鼓舞人心的。大家谈论起来都满脸洋溢豪情，舞龙队也会去附近村庄展示。
几年前村里的新祠堂落成，当年村里制了两条长龙。双龙在祠堂广场前戏珠的画面实在令人振奋，我们不管在不在家里看到这画面心中不自觉就有自豪感涌上来。祠堂里记载了我们祖辈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繁增400多年的历史，愿他们看到子孙们在这里有今时的盛景是畅怀的，看到这双龙戏珠的场景也是喝彩的。
舞龙是过年的高潮，待外出务工的青壮年离家，一切都安静了，龙也沉睡了，等待下次再一起共贺新年盛景。
一年又一年，每一个年都是我们生活的年轮，记载祖祖辈辈辛勤劳作的果实。一年又一年，每一个年都是我们未来的梦想，期盼新年胜旧岁。年会旧，愿心永新，用心品尝每一个不一样的年。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