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进团

再说李静，自从进了山城市京剧团，每天刻苦练功、吊嗓子。白雪老师对李静也格外的关照。李静的身体虽然还比较瘦弱，但是她的体质非常的好，活蹦乱跳，柔软的四肢，眉目清秀，确实是一个学戏的好胚子。

京剧团里有一个宽大的练功房，练功房四周的墙壁上都是一人多高的大镜子，墙上还有为练功方便设置的不锈钢扶手。地面光亮如镜。

天刚蒙蒙亮，李静就一咕噜爬起来，穿一身紧身的秋衣秋裤。把自己的大长辫子扎成了一个发髻，开始了一大早的练功。在京剧团演戏，不同于在河东中学，只要把台词背熟了，不要断档，不要失误就可以。在京剧团演出需要有扎实的功底，不论是唱念做打，还是表情与神态，都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因为这代表着一个剧团的声誉，京剧团毕竟是一个专业的演出机构，必须具有专业水准。李静已经意识到这点，所以练功特别刻苦。李静正在练功，李静的老师白雪慢慢地走进了练功房，看着刻苦练功的李静心里感觉热乎乎的。是一个好孩子，更是一个学戏的好苗子。

现在李静练的是一个直立360度的转身，这是一个舞台上的基本动作，因为很多剧目都会出现这样的动作，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在迅速转身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摔倒、转身角度不到位，或者是转身后位移。李静为了练好这个基本功，在这个练功房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现在的身上已经有很多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了。开始李静从来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她的这一切都让白雪老师看在眼里。由于李静练功心切，这一次摔的可是非常严重的，似乎像一个狗吃屎一样的趴在地上，好一阵都没有爬起来。白雪老师看到这些，不由得上前去搀扶摔倒的李静。李静咬着牙站起来看看白雪：

“白雪老师，我咋这样笨啊，怎么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总是做不好啊？”

“如果都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了吧？”白雪老师的一席话让李静感觉到了学戏真的不容易啊。这可不是自己过去想的那样，只要自己努力就会当好一名演员。不过困难对于李静来说，一直是弱项，在李静面前没有困难，没有认输这个名词。再苦再难，必须攻克这个难题。白雪老师也是看中了李静的这个不服输的劲头，心疼的接着说：

“李静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这样刻苦的练功是会适得其反的啊，你要学会分析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啊，急于求成是不行的。近几年来咱京剧团的一些老人逐渐的老了，团里又没有增加新人。眼下主要是下乡演出一些样板戏，现在的样板戏已经达到了人人都会唱的程度。台上的每一个细节对于观众都是非常熟悉的，所以演样板戏的难度会更大。但是，只要用心，什么事情都会做好的，你说对不对啊？”

“是，是。”李静一边点着头，一边回答着白雪。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李静到京剧团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不论是在市里演出，还是去下乡演出，每一个剧目对于李静来说都在脑子里记得滚瓜烂熟。虽然没有上过场，每一个演员在每一个环节说什么台词，唱什么段子，李静都记得清清楚楚。早晚回到练功房，她会按照每一个剧目里的每一个角色的动作特征去模仿，去感受。特别在下乡的时候，李静更是跑前跑后，给每一个演员做好演出的准备工作，做的细致周到。对于每一个场景需要准备什么道具，李静都能够准备的妥妥当当。

剧团下乡也是一个比较苦的差事。又一次剧团去东方红公社演出，主要演员李凤娇由于水土不服拉肚子拉的上不了场了，为了救急，让李静替代李凤娇饰演《智取威虎山》里的小常宝。小常宝在第三场的《深山问苦》中出现的最多。而且要求的动作也非常的具有亲和力。

剧情是在午后。偏僻的山坳里。窄小的小木屋里，桌上碗筷狼藉，常宝在屋里收拾桌子，常猎户向屋外眺望。生怕外面有人听到小常宝说话，因为小常宝是一个装哑人。而小常宝迫不及待地说：“ 爹，刚才来的那一男一女真不讲理，把咱们家刚弄到的一点狍子肉，都吃光了。”并且气愤地坐于木墩上。这个动作让李静演的非常到位，在舞台侧面提心吊胆的白雪老师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紧接着常猎户紧张地掩上门悄悄地和小常宝说：

“你知道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李静洒脱的说：“那男的不是说，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嘛！”常猎户气愤的说： “哼！八年前我被拉上威虎山，在山上见过他，他叫野狼嗥，是土匪。”常 宝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一声啊的到位，表情也到位，把在场的观众带到了那战火纷飞，土匪猖獗，真假难辨，百姓深受其害的年代。

就在常猎户打点好包裹，常宝从墙上取下皮子，发现隔窗外有人影。急忙说：

“爹，又有人来了！”常猎户急忙摇手示意不让小常宝别说话啦，常宝闻声奔出，见身着军装的杨子荣，露出惊讶的神色。从现在起李静扮演的这个小常宝就成了哑巴，李静就得用最敏感机智的肢体语言完成这一系列的演出，这个难度似乎是演员在舞台上最难的事情。可是李静沉着冷静，把小常宝这个假哑巴演的活灵活现，让白雪老师感到非常的满意。紧接着是杨子荣劝说常猎户讲述一下他的深仇大恨，可是常猎户激愤地坐下，拔起斧头劈向灶坑里的木墩，示意不愿触及八年的伤心事，然后摔下斧头低头不语。小常宝见状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爹！”然后扑向常猎户，打破了哑巴的“僵局”，这是这场戏里最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李静表演难度最大的时候，从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一下子爆发出压抑了八年的痛苦，需要演员带着观众入戏，引着剧情发展。小常宝的一声：“叔叔！我说，我说！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座山雕杀我祖母掳走爹娘。夹皮沟大山叔将我收养，爹逃回我娘却跳涧身亡。娘啊！避深山爹怕我陷入魔掌，从此我充哑人女扮男装。白日里父女打猎在峻岭上，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娘。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只盼讨清八年血泪账，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抢、飞上山岗、杀尽豺狼！“然后一声”爹！“扑向常猎户。让在场的观众拍手叫好，也让一直提心吊胆的白雪老师眼含热泪的放下心来。

第二十三章： 警告

十七岁的女孩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尤其像李双这样发育成熟，体型丰满的女孩更是倍受那些男孩子的青睐。家庭条件比较好的男孩子们个个对李双垂涎三尺，把个李双捧的云山雾罩的，都飘飘然了。李双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豪。十多年来一直由于女孩子们的嫉妒，男孩子们讨厌，让李双在小学的时候一直比较孤立。李静进入了二年级一班，成了李双的同桌，改变了李双的状况，成为了李双的闺蜜。现在李静离开了李双，已经时过境迁。如今的李双已经出落成一个男孩子人人都喜欢的美人胚子，还怕同学们再孤立自己啊。

31排有个叫王一的男孩子，由于父亲王炳德是公社的干部，王一有一种自带的自豪感。尽管王炳德也是书香门第家庭出生，可王家祖祖辈辈缺男丁，王一又是家里的独苗，而且王家又是三代单传，王一从小被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星星不能给月亮。年龄不大，花心不小。两个姐姐也把王一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活宝。让王一的思想极度膨胀。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河东公社的纨绔子弟。花钱大手大脚，在李双面前表现的更是慷慨解囊，从不眨眼。李双耐不住诱惑，一次次的接受了王一的小小馈赠，一而再再而三，在王一的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次次的接受了王一的约会，慢步在林荫小道，幽会在犄角旮旯。

单说王一这个人。家庭条件虽然好，但是这个人的外貌并不咋样，个子偏低，眼睛偏小，厚厚的嘴唇，两眉下挑，自认清高，学习不好。凭借着能说会道，让李双心花怒放，沾沾自喜。虽然看王一其貌不扬，但是在王一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王一的父亲王炳德是公社干部，全家都是非农业户口。将来把她带到城市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将来能够住上城里的楼房，不再让自己受苦受罪受委屈，人才差一点算不了什么。

李双面对眼前的这个王一，心里已经编织着一个未来的美好梦想。似乎初中毕业就可以在王炳德的大笔一挥，摇身一变把自己转成非农业户口。然后回城市住进了城里的楼房，春夏秋冬都用不着到室外的公共厕所受罪。出门还有公共汽车。在城里生活，还可以不和父母睡在一盘土炕上。到那时候，自己也用不着下地干活，遭受风吹雨淋。在城里找一份工厂的工作，到点上班穿工作服，到点下班换上花裙子。到时候，再让王炳德给买一辆“飞鸽”自行车，穿上花裙子，骑上自行车，行进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说不定有多少男生投来羡慕的目光，引来多少“回头客”。想着想着，不由得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树大招风，李双只看到了眼前的一个个男生在她眼前绞尽脑汁显示着自己各式各样的羽毛，吸引着李双的目光。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酸甜苦辣，各有所需。李双需要什么样的未来，取决于她的世界观。一个个竞相展示自己的男生一个个被李双刷下去了，眼下只保留着王一这个还算满意的梦想进城的“敲门砖”。谁知道在李双的背后还有一个男孩子已经很早的就喜欢上了李双，而李双却不以为然。那就是31排的同班同学高阳。高阳是李双家相隔不远的邻居。高阳家离李双家相距不过百十来米。高阳在班里学习好，性格内向。家里没有什么丰厚的背景，也没有王一家庭阔绰，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高阳在李双还没有进入31排的时候，就暗自喜欢上了李双。因为好长一段时间，高阳都在李双回家的路上偷偷的目送着李双的安全到家。有时候，高阳还以一个邻居的身份到李双家里帮忙，做一些需要帮忙的事情。

坝上人大多数住的都是土房子。土房子的房顶由于一年的雨水冲刷，泥土厚度和隔水性就差了，夏天雨水大了会出现漏雨现象，所以每年春天都要在房顶上面抹一层泥，年代多了，每年抹泥，怕房子的椽檩承受不了太厚泥土的重量，就要剥去厚厚的泥土，重新抹泥。在农村邻里之间相互帮忙是非常正常的，这里人叫剥工。剥工是对等的，相互是互助的。而高阳来李双家剥工就是单项的。而且单项剥工不要报酬。对于李双一家认为，这也正常，只能说高阳是一个好孩子，懂得帮人，积善行德。殊不知高阳是为讨好李双而来帮忙的。除了抹房，在农忙的时候也来帮忙。在李双家吃一顿饭也是常有的。在高阳看来，不论多苦多累，能够给李双家做事就是一种欣慰，一种满足。

在高阳心里，李双那成熟丰满的身体早已经占据着高阳那刚刚懵懂的心扉。似乎做梦都能够梦到李双那成熟的身躯和细嫩的皮肤。看来“郎才女貌”这个观点也逃避不了这个内向，沉稳，爱学习的高阳的思维与梦想取向。可是，在任何一件事上都没有那么一帆风顺的。高阳心里的女神竟然没有喜欢自己，而是喜欢了比自己差很多的王一。王一算什么，也不过是靠着自己的老子是一个公社干部就自以为是，就无所顾忌，就对李双想入非非的癞蛤蟆。论长相王一比不了自己；论学习王一更比不了自己，李双为什么会喜欢他，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在这时候，高阳一直不会承认李双有什么过错，有过错的一定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王一。高阳心里暗想，王一一定是使用了什么糖衣炮弹，或甜言蜜语哄骗了李双，才让李双上当受骗的。于是，在高阳的心里猛然的冒出一个念头，找机会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癞蛤蟆”。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河东中学早早的就放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家。高阳一个人提前躲藏在公社家属院的出口处的墙角等待着王一的出现。终于等到了王一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走着，还一边哼哼着不成调的小调。高阳看到王一的出现，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涌上心头，看到王一，立马上前猛不防的一顿拳打脚踢，把个王一打的鼻青脸肿。当王一清醒过来，才知道是31排同班同学高阳所为。可是，王一怎么也想不明白，与高阳平时无冤无仇，也没有得罪过高阳，而高阳为什么会下手这样狠，把自己打成这样。如果就这样回到家里该和家里人怎么交代啊。如果不说，这个样子又怎么面对家里人啊？看着比自己又高又壮的高阳，王一是心存怒火也无法发泄。自己哪里是高阳的对手啊。高阳从小在生产队干活，身体又好，个子又大，面对如此，王一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硬着头皮回家，看看老爸有没有办法收拾这个狂妄的臭小子。

三天以后，学校公布了一个重要通报。对主动寻衅闹事的学生高阳开除学籍的处分；对在学校早恋，影响学校形象的李双提出警告批评的处分。一场轰轰烈烈的初中热恋就这样随着通报时间的远去，渐渐地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