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晚上没月亮（散文）

作者/吴亚锋

          三十年前，我是一个狂放不羁的青年，已经是做了女儿的父亲。我将我的女儿视为掌上珠，却不会做父亲。

       彼时我的头发很长，保持着少年时期的迎风甩，我以为那样潇洒。其实今天想起来，那算是混混儿形象，流氓范儿罢。

      我内心里并不放荡，我知道我有了责任，有人叫爸爸，我清楚我是有了该努力的必要了。那年桐沟金矿刚建矿，我有一台东风汽车，为他们拉基建沙子。每天从贾村河坝拉两趟，第二趟总是要到天黑才能装车上路。期间要走一段人烟稀少的寂寂荒路，那段路上没有村子，只有贫瘠的旱地长着零星的庄稼，更多的是凄凄蒿草，当风唱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是哭。路旁埋着许多孤坟，散射着诡异气息，教人恐惧。

        大约这些先人们只能在路旁才能得以重生，还是开始并不是大路由此经过，是后来修路才成了这样？我不清楚这些，只是每次走过我总是高度紧张，生怕车抛锚，我极担心横生出惊悚来，但到底是没有。一条大路从此穿过，走的人多了便没有了十分地害怕，可到了晚上，毕竟很少人单独走过。

      还真是怕怕处有鬼，偏偏就在一个夜已经黑定的夜里，没有月亮，车子走到荒路上自动熄火，怎么也打不着。我只能壮着胆子下来检查。

       当我把发动机引擎盖打开，上去检查后，发现问题不大，是化油器的油路不畅，三两下就拾掇利索。就在我准备跳下车，转头看到路边土壕里有人吸烟，明明灭灭地闪烁，我的天，腿肚子都转筋了，难道真要见鬼了么？我大声吆喝到，谁？谁在那？我分明听见我的声音在抖动，满含色厉内荏。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回答了，我。我一骨碌跳下车，对方也站了起来，是个女的。

      车灯照耀下，看得出这是个面容姣好的小媳妇，怀里抱着个孩子，大概半岁模样，我的女儿那年也是半岁左右。孩子是睡着的，小媳妇手里夹着一根烟，明显不会吸，是怕孩子路上撞到什么不净的东西，特意点燃了壮胆的。她颤抖着声音说他认识我，她不知道为什么车子突然停在路边，她抱着孩子正在赶路，也是害怕的不行，恰好遇到我的车坏了。

      她说她认识我，我问她知道我叫啥，她支吾其词，我明白她是担心我不是好人而讨近乎，我的混混儿形象给她的感觉是不能令人放心的。我笑着说，上车吧，我捎你一段，她没有别的选择，也仿佛得到解脱似的就上了车，她走这段路时有多么紧张我是知道的。我接过孩子，她先上车，东风车驾驶室比较宽敞，也很暖和，她抱着孩子怯怯地坐在离我很远的一边，紧靠着车门。

      我笑着问她孩子爸爸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你独自回家，她说他去工地干活，要回来的晚，她想念娘家妈，便带着孩子看娘，娘家离她家不远，就是要过这段路，走到这里天黑了，她竟然迷路了，原地踏步了好长时间，幸而我的车停了，她才如梦方醒。到她的村口，一个风尘仆仆的小伙子正朝着车走来，小两口见面自然少不得相互埋怨，但还是不忘对我千恩万谢，我摆摆手开车走了。

     后来在阳平集上碰到了无数次，她们似乎不认识了我，我也没有说破，时间长了也就成了陌生人。后来的日子，我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图什么报答，也没人要报答。今天想起这事，突然觉得那时候的人真实是好。

    那时候的人心里干净，帮人的人与被帮的人都是心底无私，善良单纯，无欲无求，思想上没有任何包袱，大家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做的。至于今天的人能不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我就不知道了。

 作者简介

      吴亚锋，灵宝作家协会会员，三门峡作家协会会员。退伍老兵，一个带着军人印记生活在平凡世界的平凡人。离开部队多年，心一直在军营。愿军队强大，愿祖国强大！

      现任梅飞笑拥军文化艺术中心“军旅文化创作团队”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