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中的买年画
作者 :杨广东
小时候,我记得老家肇源县城那嘎哒,平常逛街的人就不少,再赶上个年节,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讲最清静的地方当属新华书店了。但是一到离过年还有七、八天的时候,书店就打破往日的宁静,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象该边的:“木头西北”、“大了嘎”、“蒙古屯”、“三马架”、“张珍”、“李瘸屯、“白家坟”等这些屯子的老农民天天太阳一冒红就进城办“年嚼刮”。不管买啥,去书店买几张年画那是必需的,也不待忘的。

十四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正赶上学校放假,吃完早饭,我妈支使我去新华书店买年画,我很痛快就答应了。立马穿上“棉猴”,蹬上“大头鞋”,戴上手捂子,按着大人的交待就出门了。唉呀,这天是嘠嘎地冷,我一路连跑带颠地,很快就到了新华书店。只见书店的门前就人流涌动,当我拽开门这一踅摸,唉呀我的妈呀,这人老鼻子了,一个埃一个象撞粘豆包似的,挤的是风雨不透。一幅巨大的《松鹤图》便赫然映入眼帘,书店正中分五、六排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崭新年画。什么《鲤鱼跳龙门》啦,《招财进宝》啦,《娃娃爱鱼》啦,《花鸟四扇屏》啦……真是琳琅满目,丰富多彩,好看的邪乎。我巴不得立刻长岀几百只眼睛看个仔细。这可咋整呢?人多也不好买呀!我寻思,这要绑丁子站那嘎哒排号买画,还不得等到㺅年马月呀!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还是往前挤吧。这家伙给我挤的离了歪斜。这功夫,有几个人因夹揳子打起来了,打的是急了骨碌的!这拉仗的、骂人的、看热闹的,真是烂套了。这回有门了,我不看热闹,趁这机会就得往前挤。费了很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插了个空钻了进去。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在离柜台不远处就高举着手喊着:“给我拿两张《富贵满堂》!再拿两张《农家乐》!再……”他一边喊,一边仍仰着脖子寻找吊挂上的相中的画儿。然而,他的喊话根本没有引起营业员的注意。营业员们手脚不闲地忙碌着,一时哪还顾得上这个老大爷呢!我正在着急的时候,旁边一个头戴狗皮帽子的农民大叔扒拉我一下,我说:“你嘎啥”?他恨对我说:“你这小姑娘,这里属你小,还一个劲儿地挤,你能挤过大人吗?你没看见那几个人还在打吗?碰着你咋整?快回家得了。我没吱声,心里想,我才不捋你那套胡子呢!啥说没有,就是接子往前钻。你可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真就挤到前边去了。我瞅着那几个营业员,给大家拿画左一张右一张的到挺麻溜。天虽然冷,可他们这顿忙活,是个个驴脸淌汗。我觉得还挺着笑儿!这时见一对儿年青人从人群中热汗淋淋地挤出来,手里拿着还来不及卷起的画,有《连年有余》《步步高》,还有《春色滿园》等等。他们喜笑颜开地钻出来,为能买到称心的年画流露出兴奋的神情。买到年画的人刚刚离去,更多的人又从外面拥了进来,带着新生活的喜悦,散发着好日月那种特有的幸福感。我常听爸爸念叨,老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是的,人们咋会不兴高彩烈,咋会不用艳丽的色彩,美好的形象来装点自已的生活呢?难怪乡下人都奔走几十里一大早聚集在书店抢年画哩!一行行人手执画卷,从书店走岀来,汇成一股股生活的彩河,流向四面八方,流向山野村庄,去装点一年一度传统的新春佳节,装点万民同庆的好日月……

又过了一会功夫儿,我要买的画也到手了,那心情就别提有多爽了,就赶快往家蹽吧。这一路上,脑子里没有了其他,都是对手中年画的无尽幻想。是什么故事呢?是什么风景呢?幻想催快了脚步,不知不觉中已喘着粗气,趴在炕上,展开了年画。
这时妈妈把糨子端了过来。我说:“还是让我来贴吧”。于是我就按着爸妈的意思一张张认真的地去贴画。有的地方够不着,就跐着妈妈递我的小板櫈。等我把这沓子画贴完后,爸妈看了很满意,给我一顿表扬!我爸说:“我大姑娘画买的好,活干得也利亮儿”。随手还奖励我几块儿糖,这下给我乐了够呛!再一看这屋子,让这些张画整的贼亮堂。啊,这才象要过年的样了呢!打那以后,我妈一有空就给我和妹妹们连念带讲“四扇屏”上边的詩詞,联想到一些故事也讲给我们听。所以,全家人都得意年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