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哑巴
文/莫语（甘肃）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流年似水，匆匆而逝，有些故事还来不及真正开始，就被写成了昨天；有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认识，就成了人生过客。
离开了那个生活与工作了25年的小镇，我想起了小镇哑巴。记忆是那么清晰可辨，感觉是如此真切踏实……
连日来，小镇哑巴的记忆一直萦绕于脑海，也许是出于本能自私想法的缘故吧。离开小镇到了城里，由于驾车时常会发生上下班高峰期交通堵塞，有时候还不如骑车往返更加方便。于是，倒腾出了儿子以前上学的自行车，环保也锻炼身体。就在自行车有小毛病需要修理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要在市中心随时找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地方，倒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于是小镇哑巴的印象和记忆就占据着头脑。当我们想而未得沮丧时，就时常想起曾经的得到是那么的轻而易举理所当然。对，小镇哑巴是一位自行车修理师傅。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来到小镇上班。当时的主流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人手一车那便是上班族的标配。小镇倒是有不少自行车修理处，但听人们说技术就数哑巴一流，不管什么问题，哑巴几分钟时间就可以完全搞定，而且收费不多（有时候可收可不收）。哑巴露天摆摊于四合院拐角处，因为那里人来人往。他的摊位就是一个大大的铁皮箱子，白天他打开鞋子工作，晚上加锁留在原地。至于哑巴的真实姓名叫做什么，好像大家都没有在意过。
哑巴修车，不听车主解释，自己骑车先遛一遛。实际上好多人没办法用语言向他描述清楚自行车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估计哑巴也听不懂，索性自己试一试，让问题自然暴露出来，好对症下药。所以，你只要把车子交给他就可以了，过几分钟来取即可。人们觉得倒是省事不少。
哑巴修车，小镇的退休老人白天都拿着小板凳围坐在他周围，一边互相吹嘘着彼此年轻时候的风风雨雨，一边欣赏着哑巴修车，不时还和哑巴开着诸如“你想不想找媳妇”这样的玩笑，也不管哑巴是否能够听懂。哑巴的修车摊位一直是小镇人气最旺的地方。这里一直不缺乏欢笑好快乐。
哑巴修车，一旦车修好就放一边，你随时来推走，碰见他时交费，你也可以将修车费放在他摊位的小盒子里，标准自定。小镇的人们都一直自觉地履行着这样的流程，不等，也无须等。
哑巴修车，常用的螺丝刀、扳手、小螺钉、黄油、打气筒白天的时候可以免费自由使用，只有晚上的时候他才将这些东西收进铁皮箱。小镇的人们也就这样随意地使用着，不需要打招呼，不需要交费。
听说有人给哑巴介绍对象，好几个姑娘也觉得哑巴诚实善良，性格温顺，吃苦耐劳。但是，哑巴只是摇头不语，最终不知何故，都没有同意。
后来，哑巴早上来修车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下午回家的时间比平常早了好久。有人说这小子挣钱了就懒惰了，不好好干了。好像还学会了抽烟，手里还时常拿有儿童玩具。
再后来，有了确切消息:哑巴到当地孤儿院领养了一个三岁小孩，早上送孩子去幼儿园，下午接孩子回家，晚上在家陪伴孩子，所以修车的时间就缩短了。有人见过，坐在哑巴自行车上的小女孩穿着花裙，梳着小辫，满脸的微笑。最动人的是小女孩紧紧靠在哑巴的身上喋喋不休:“爸爸真棒，你快一些，再快一些
…… ……”撒下一路欢笑。
去年，小姑娘上初一了，她竞选班长时大声告诉人们:我的爸爸是个哑巴，但是他能够听懂我，听懂你，听懂全世界所有温暖的声音！
哑巴的修车摊位回复了以前的样子，哑巴也继续每天抬头弯腰在那个四合院的拐角处，只是他时不时地朝学校的方向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