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头题字 耿明

问世间情为何物
写下这个题目很纠结,毕竟过了问情的年龄。但是,我文中的主人公却真的是一生被情所困,被情所累,死未瞑目。这是一个为情殉道的凄惨故事,这是一个无需谁对谁错的无奈故事。主人公是我的好朋友,没想揭这段伤疤,无意亵渎他们的隐私,只是心中郁闷难耐,想用文字发泄一番。
好在两个主人公永远看不到这段文字。不知道天堂中他们可否见面?

刚和敏是同学,是邻居,两小无猜,刚和敏都是我的同学。我们的学生时代正赶上十年浩劫,我们谁也未免劫难。1969年我们这批学生赶上的政策是一个面向,全部到广阔天地接受再教育。我和刚当时都是学生干部,责无旁贷响应号召。我俩被学校工宣队党支部任命为男女户长,组织了八男七女十五人奔赴广阔天地,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又懵懵懂懂的万里长征。
刚的名字正如他的性格,刚烈,刚直又自命不凡,和他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农村的大叔大妈多事,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靓男俊女,私下里就给我们配了对,他们说两个户长正好是一对,这才像一家人嘛。这话传到我俩耳朵里,刚疯笑不止,他大大咧咧的问,哎,女当家的,你敢嫁我吗?我上去给他一拳,也大笑着说,敢啊,先尝尝拳头的滋味。户里的同学都哄笑起来,有的凑热闹跟着起哄说:这几年世界太消停了,你俩成家我们可要看世界大战啰!正如同学们所说,我俩都太优秀,太自负,太骄傲,可以互相欣赏,可以做朋友,万万不可以做一家人。所以,我俩友谊关系一直保持了40多年,是铁哥们一般的朋友。
刚从农村抽到工商局工作,因他多才多艺,很快就从一个小职员调到了办公室,做专职文秘工作。一晃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两家老人乱点鸳鸯谱,硬是把刚和敏撮合到了一块。按说,敏是个好姑娘,贤惠,善良,持家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可就是长相有点对不起人,皮肤黑,嘴巴大,眼近视,鼻塌塌,且又从不修饰,任模样自由疯长。而刚呢,年轻时可以说是个美男子,除了个子偏矮以外,几乎完美无缺。他又擅长书法美术,一身艺术家的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点不假。
和敏的结合,刚从心里有排斥,没办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赶上刚的爷爷要去世,非要看看孙媳妇,刚又是极孝顺的,阴差阳错两根红绳就系在了一块,从此,一对怨偶的悲剧就此拉开了序幕。
常听到刚和敏的战争,作为同学的我常常去调解,几乎像一个消防队员,息了这头火又按那头的水龙头,好歹过到了儿子降生。儿子的到来让这个家庭平息了几年。没想到埋下的隐患总归是隐患,正如老百姓所说,是疖子总有出头的一天。
一天我又接到敏的电话,她哭诉着说,日子没法过了,刚有外遇了,一个月没回家了,我准备好了老鼠药,和儿子同归于尽,让他们家断子绝孙。
我大惊,扔下电话就往敏那跑。
一进屋,看到敏的家里一片狼藉,冷锅冷灶没有一点生气,敏披散着头发,一张脸蜡黄蜡黄的,近视眼没戴眼镜,突凸的眼珠,耷拉的眼袋,让整个面孔显得憔悴恐怖。她一看见我立刻哇哇大哭,撕扯着黄黄的头发,毫无节制的哭天抢地。
我也黯然泪下,天啊,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敏平息了一会,哽哽咽咽的讲,刚有外遇了,是一个办公室的,叫宏,是个狐狸精,和丈夫离婚了,带着女儿过,俩人双栖双宿有半年多了。刚昨天下了最后通牒,必须离婚。我不出手续,他打了我。
我一听火冒三丈,好啊,玩起了办公室的故事?赶时髦啊?我安慰好敏,约好了户里的几个同学,找刚去兴师问罪。
一个户的同学就像亲兄弟姐妹一样,无话不谈,没有隐私。刚知道我们的来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我们炮轰。因为我们知道,刚这几年干得不错,递交了了入党申请书,工会主席的位置马上就是他,不能因为花边新闻断送了前程。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口干舌燥,骂得精疲力尽。
刚说话了,还是那副艺术家的神态,不卑不亢的说,诸位,情我领了,你们意思也到了,可是你们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整天唠唠叨叨,无休止的吵架,我的生命要耗尽了。我想过几天自己的日子,过分吗?说着,竟然“刷”的展开了一副条幅,硕大的字写着:事业诚可贵,家庭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这几个字刚是用红笔写的,力透纸背的大字活像一滴滴血在流淌。我们真的凝噎了。无需再劝,我们黯然打道回府。
后来,刚果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入党,提干全和他无缘。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由于敏死活不出手续,孩子又病了,离婚的事就拖了下来。一次,我去医院看孩子,正赶上俩人都在,没想到俩人又掐了起来,刚嫌敏邋遢,敏大吼起来:“我邋遢怎么了?总比你搞破鞋强!”敏的话一出口,病房里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向刚。我也惊呆了,知道他们的婚姻真的走到头了。果然,刚的脸色大变,勃然大怒,一句话没说,拂袖而去。我也怒不可遏,指着敏说:你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话也不选个地方 ,这样的话是随便说的吗?你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吧。
我也拂袖而去。
终于,又耗了一段时间,俩人办了离婚手续,刚清身出户,房子家产都留给了敏和孩子,并答应每月拿出一半的工资抚养孩子。
尽管敏和刚在一起时不断的吵,但是,敏深深地爱着刚,离婚后,敏带着孩子,多少人为她介绍对象,她眼皮不僚,死活不肯。
一次我看见了敏,劝她别苦了自己,有合适的找一个吧。她自信地说,不,刚早晚会回来的,他就是我手中的风筝,线攥在我的手中,我一拉,他就会回来的。不忍伤她。我只好作罢。
十年过去了,敏没嫁人。她见了我说,刚每月都回来送钱,态度很好。说话时,脸上喜滋滋的。我心酸酸的。好个痴情女。
二十年过去了,敏没嫁人。儿子要结婚了。刚一手操办婚事,买了房,买了车,还扔给敏10万元。敏得意的说,刚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没少给我钱。脸上喜滋滋的。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三十年过去了,敏没嫁人。孙子十岁了,刚格外喜欢这个孙子,回来的次数多了。敏益发得意,跟我说,我该收线了,我的风筝要回来了,刚和宏总打仗,我不怕退而求次之。
我说什么?傻女人,为了一根线,苦等三十年,她却认为值。在这个爱已圆寂的时代,竟有一个敏,也算填补了世界的空白吧。
一日,又见到敏,她打扮得很得体,衣服时尚,脸化了妆,六十岁的人了,竟然涂了口红,破天荒啊。她看我疑惑,悄悄说,刚又给我买了一套房,我正在收拾。随后忸怩的说,昨天我们在一块住的。我伸出舌头半天收不回来,谢天谢地,王宝钏终于苦尽甘来啊。我热烈的祝福她。
又一日,接到电话,同学打来的,说是敏从楼上摔下来,命已垂危。我疯狂地往医院跑去。
医院里,敏和刚的兄弟姐妹都在走廊里站着,儿媳妇对我说;婆婆去收拾房子,舍不得花钱雇人,自己擦玻璃,不小心从五楼摔下来,已经昏迷三天了。我趴着门缝往里看,刚紧紧抱着敏,脸贴着脸,热泪滂沱。儿媳妇说,公公抱着婆婆三天了,谁也不让动,你劝劝吧。
我推开门,摸摸敏,气若游丝,脸无血色,接近死亡。刚眼睛血红,胡子狼藉,人已经脱了相。我强迫着让刚放下敏,让人把刚拽出去,赶快给敏穿衣服 。
敏走了。她走时很安详,嘴角上挂着笑。她没有遗憾了,因为刚和她住了一夜,因为刚答应回来了。就为这一句话,她哭了三十年,等了三十年,希望了三十年。
问世间情为何物?无法解释。还是认可陈晓琳在《情爱论》中说的吧:爱情,大抵已是人类世界所残存的奇魅现象中,最后一项尚未被完全揭明的奥秘了。
作者简介
吴玉梅,网名,天涯孤旅。五十年代生人,插过队,下过乡,退休教师。酷爱文字,参加多个业余文学组织,小有建树,出版个人散文集《梅雨声声》,编撰教材多本多种。秋之韵文学社社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汉字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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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张晓彦

本期编审 王国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