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钱

                    王前恩

     四十多年前，张三相对象不知相了多少，女方满意不满意张三不知道，反正张三全都不满意。眼看儿子就要打光棍了，爹娘焦愁更担忧。娘问儿子，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张三说，要像……像傻女那样的！娘摇头，傻女除了能生养娃，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呀！可是，傻女已经嫁给了李四，都生了二男一女了。张三说，我要的媳妇既能生娃 ;还要能干活，做饭丶洗衣丶做地里活儿 ; 更要听我的话。爹说，这样的女娃上哪儿找呀？张三说，反正我就要这样的姑娘做媳妇！

    爹娘只好把儿子的这些标准讲给了媒婆王二嫂。王二嫂听了，并没有皱眉头，倒是一拍大腿，说还真有这么一个女娃哩！张三爹娘听后，互望了一下，娘赶忙问，在哪呢？王二嫂仍笑，在孙家崖。你两口子可不要高兴得太早，还得让两娃见个面，也就是相对象。张三爹娘又互看了对方一眼，娘笑着说，你看见面礼跟以前一样呀，还是……王二嫂说，一样一样。

    这天，张三爹娘跟以前无数次儿子去相对象时一样，给儿子准备了一块上边绣着一对鸳鸯的手帕，手帕里包了十块钱。女娃叫陈小英。还是在王二嫂的家中。张三在娘的陪同下，到时陈小英坐厨房的门槛上在择菜。张三径直走近陈小英，说，你去给我买盒雁塔烟！陈小英站起来，望着张三傻笑着伸出了右手。张三将准备的手帕递上去。陈小英抓过手帕，都跑出数步了，又回过头来望张三傻笑，并将手帕中的钱举起来，说，是买一包还是一条？

    张三娘看着陈小英出门而去，摇头。儿子张三却追了上去，被娘一把抓住，娘还是望着儿子摇头。王二嫂走上来剥开娘抓儿子的手，说，你想让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呀？！

    张三跑出了街门。

    一个小时后，张三和陈小英回来了。张三对娘说，娘，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陈小英嫁给张三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娘就是再不满意陈小英，可一看到白白胖胖的孙子，心里比注满了蜜水都甜。第五年，陈小英又给这个家添了一个大胖儿子。陈小英进门的第六年，张三的爹娘先后病逝了。爹娘在，陈小英每年都能穿上换季的衣服，能吃上饱肚的饭。自爹娘下世后，秋末该换暖和的毛衣秋衣了，可她还穿着不知穿了多少年的夏装，脸都冷成乌青了。到了寒冷的冬季，陈小英也只能在这些薄衣上添些薄且破的也不知穿了多少年的棉衣。就是自已再受冷冻，陈小英也想尽办法不让两个儿子遭冷冻之罪！娃娃不耐冷，碎儿子终因保暖条件太差，先感冒发烧，后发展成为肺炎，因没及时去医治而夭折了！

    陈小英搂着碎儿子的尸体，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嗓子。她会不会想起，在跟这个叫张三的男人相面那天，张三向她说的那些话，你要嫁给我，就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让你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就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当时的陈小英，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想起了爹每次叫娘干什么，娘就去干什么。娘从来不会在爹面前说一个不字。陈小英想到这点之后，对张三点了点头。她不会想到，这一点头，给她一生埋下了怎样的祸根。

    一天夜里，陈小英搂着唯一的儿子，哭着对张三说，你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好不好？！你有这抽烟喝酒的钱，给我和娃置身衣服！张三听了，朝陈小英撇去十块钱，说，再给我捎盒烟！陈小英哭，这钱给娃买一件棉衣都不够，还有给你买烟的？！张三说，那就算了。把十块钱抓过去，走出了门，他这是给自己买烟去了。

   陈小英嫁给张三的第十五年，因病下世了，四十二岁。

张三的儿子，四十五岁了，至今还是光棍。家中两个光棍。

有人说，张三手上有一百多万元。

        2022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