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中奖的女人
龙悦
丈夫意外归来
这一晚大雨倾盆，晚上9点了，这间老板俱乐部平时最少也有两三桌人打麻将玩牌，这时却空寂一片。在这儿帮佣的胡明霞想：风大雨大，看来一些老板大概不会出门了。她所供职的俱乐部不过一层楼，是一些生意人为同行联络打打小牌渐渐形成的一个小俱乐部。胡明霞就是俱乐部的一个“女佣”，平时维持一下环境，晚上时，就服侍来耍乐的俱乐部成员，为他们奉茶备水，准备点心宵夜。
来俱乐部玩乐的老板都是一些男性，好服侍，除了嘴巴吃吃豆腐外，对胡明霞从未毛手毛脚过。唯一的缺点，总要晚上12时过后他们才散场，胡明霞这时才能歇息，但好处是小费多。
胡明霞是一年半前经人介绍到这里工作的。她觉得自己运气好，9个月前，她曾经请过半年假，原以为会丢了这份“优差”，没想到，再到俱乐部时，俱乐部老板郭喊山支援她，又让她在3个月前回来复工。
这一晚，雨势在10时30分才停歇。胡明霞料想不会有人来了，正准备提早关门睡觉，正从浴室出来时，就听到有人在铁栅门外小声的喊：“明霞，胡明霞。”
声音很熟悉，胡明霞听得一怔：“咦，难道是他？！”她急急走过去一瞧，门外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不是她的老公何大伟还会有谁？这人不是应该还在香港九龙坡打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两年前，何大伟偷渡去香港掘金，预料一去3年，没想到突然回来了。当年，胡明霞是不愿意何大伟去的，因为她与同住的婆婆关系形同水火。但何大伟却偏要去，临走前两人还大吵一架。
盯着何大伟，胡明霞吃惊问：“你是怎么回来的？被抓到了？”在这两年中，她有考虑过与丈夫离婚，而且她也离开了婆家。但这时，她却开门放何大伟进来了。
何大伟又说：“阿妈死了，我赶回来。”虽然答非所问，但却足以说明一切。胡明霞没料到一向声大夹恶的家婆竟然死了，才50多岁的年纪。虽然她很讨厌家婆，但这时，也没有幸灾乐祸。她一怔说：“这么突然？”何大伟说：“心脏病。”他又小声说，“我都不知道你走了，两个儿女也不见，是邻居告诉了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那时，正是20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时期。他们两人都很年轻，何大伟才27岁，胡明霞25岁，但两个人已经结婚5年了，而且生有一女一子。那一年，19岁的胡明霞珠胎暗结。两人草草结婚，因为何大伟一文不名，只能和母亲一同住在父亲留下的新村木屋。
胡明霞未入何家门时，就已和家婆如贴错门神，尤其家婆背后口口声声称她为“姣婆霞”。家婆怂恿何大伟偷渡去香港，胡明霞知道她打着要拆散他们婚姻的坏心思。不过，她不在乎。这时结婚才4年，已时常为钱不够用3日一吵5日一打。从前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像一对怒目相视的铁公鸡。
胡明霞从来没有看过像家婆这样重男轻女的女人，她婚后生下第一胎是个女儿，就惹来家婆不时冷嘲热讽。
何大伟偷渡不久，婆媳就如火山爆发打了一场大架。胡明霞即时收拾细软带着一儿一女离家。家婆怒骂：“是你自己走，我代儿子休妻，你永远不要回来。”胡明霞也恶毒说：“有你在的一天，八人大轿也抬不回我。”
胡明霞没有想到家婆这么快就不在了。
离开了丈夫，把2名儿子寄养在大姐的家，就自己出来打工了。9个月时，她曾对人说她也要去国外打工，但半年后她又出现了，说是水土不服，不得不回来。但如果有人查看胡明霞的护照，会发现她根本就未曾走出过广州。在这半年中，她的所踪如谜。
23岁的胡明霞是已生育过的少妇，一副玲珑凹凸的健美身段，常使得男人情不自禁地行注目礼。胡明霞也没有辜负“姣婆霞”的花名，男人总觉得她有一股令他们蠢蠢欲动的骚劲。但是，俱乐部的成员只在口头讨她便宜，不敢轻薄她，因为他们都知道，俱乐部的老板郭喊山一度对她很有意思，想把她金屋藏娇。这是真的，这一阵子胡明霞的确在考虑郭喊山的建议，胡明霞并没有与何大伟正式注册结婚，她是自由身，但她还是犹豫，因为郭喊山大她20多岁。胡明霞明白自己的“姣婆霞”外号不是白叫的，要不然她也不会17岁就与何大伟打得火热。
何大伟此次找到她，是要来带她回家的，希望她和2名儿女明天参加家婆的葬礼。胡明霞答应考虑。如果不是偷渡归来的丈夫何大伟突然寻来，也许胡明霞会决定让郭喊山收为夫人的，郭喊山更说他的发妻已同意与他离婚。但这个下大雨的夜晚，雨停了一下又趋猛烈，胡明霞让何大伟留了下来，而且就在她的单人床上共榻而眠。一夜夫妻百夜恩，她对何大伟的毛手毛脚半推半就，久别胜新婚，更有无限恩爱。这一夜，让胡明霞明白了这年轻力壮的丈夫更适合自己。她在何大伟热情有力的拥抱中，答应跟随他回家团圆，更何况家婆已不在了。
那一夜，胡明霞心中暗喜，在她玉体横陈任夫怜时，何大伟并没有怀疑什么或发现什么。她可以放心随他回家了……
数次神秘中奖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近30年。之后，他们违背计划生育政策，又偷偷生下三个儿女。胡明霞与丈夫读书不多，但儿女却个个杰出，读书有成。他们外表也出色，都笑说：“这都是爸妈精心制造的功劳。”
是儿女要为他们庆祝“银婚之喜”。胡明霞说：“等多10年庆祝金婚不是更好，你们怕我们两个老的会闹婚变呀？”何大伟劝她：“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人齐庆祝最好。”儿女也笑说：“银婚虽然要庆祝，60年钻石婚花烛重逢，还要阿爸阿妈再扮一次新郎新娘，哈哈哈！”
儿女出色又孝顺，胡明霞再次肯定自己34年前答应与何大伟言归于好是对的。她庆幸自己没有答应跟郭喊山生活，当他的小太太。
起初的5年，胡明霞与何大伟仍然是时常打打骂骂的柴米夫妻，不过也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两人在打骂中成熟也更互相了解，琢磨成绝配的榫头与榫眼，凹凸天衣无缝的配合，夫妻越老就越恩爱。
胡明霞没有后悔与何大伟和好，她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更何况他们重逢第一晚的亲热，胡明霞又蓝田种玉了，后来生下儿子。接下来再生2胎都是儿子。有时她会得意的调侃丈夫：“可怜你妈看不到，以前老讽刺我只会生女儿。”
很多人都说何大伟愈老愈怕老婆。连儿女都有这个感觉，胡明霞反为老伴争面子：“你们阿爸是顺我，怕我啰嗦，不是怕我。”何大伟自己私下也觉得自己确是惧内，因为他心中明白，撑着这头家的是妻子，不是他。何大伟偷渡香港没有赚到什么钱。回来后，他想自己做点小生意也不够本钱，是胡明霞问他：“你还少多少？我有一些。”慷慨相助。
他们的新村木屋已残旧，是胡明霞拿主意拆掉重建，又花一笔不少的钱。何大伟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钱？”胡明霞故意给他一个媚眼：“你去香港时，我打炮赚来的。”反倒是何大伟讪讪然陪笑：“乱讲，我才不信，你中了六合彩，是不是？”胡明霞笑说：“算你聪明。”
何大伟有一次与狐群狗党老友相聚时，无意中透露：“我老婆很有偏财运，买六合彩常常百发百中，而且时常是大奖。”说完他又懊悔自己大嘴巴，幸亏他们没放在心。
何大伟知道，妻子的确时常中奖，一年里头至少中三十几次，而且每一次都有几万。何大伟明白，他们七口之家日子能过得好，儿女个个都能读到大学毕业，就是靠老婆的横财。有时，何大伟也诧异，老婆为什么这么好运气？胡明霞白他一眼：“我以前告诉你，我打炮赚来的，你又不信。”何大伟赶紧堆起笑脸陪不是：“你要骂我也不好糟塌自己嘛！再说你什么岁数啦，真卖笑也卖不到多少钱。”他又陪笑说：“改天你有什么‘神字’，不妨告诉我，让我也发点小财。”胡明霞正色说：“买彩讲命水，我告诉别人，那个字就不开了。”何大伟连忙点头：“是是是。”
连他们的儿女也诧异：“阿妈时常中奖，这个或然率实在是太高也太罕见了。”大女儿说：“我有帮阿妈买过彩票，的确是一家六合彩公司发出的。 ”小儿子也笑说：“我上个月也帮阿妈买彩票，阿妈运气越来越好，中了10万呀！阿妈还叫我帮她买基金。”他们只知道妈妈并不是赌徒，平日甚少买彩票，但灵感一到就会重点出击。不过具体买什么数字是不能透露的，否则就不灵。他们也不问，反正妈妈中奖儿女有好处。
渐渐的，何大伟与儿女都对胡明霞常中奖这件事保守秘密，免得别人妒嫉造谣生事。因为天降横财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何家的人都有意无意回避一件事：世上真有这么好运气，年年中几十次大奖的吗？
大约是6年前，一天何大伟中午回家，在门口遇到邮差拿到一封结婚喜宴的请帖，写得是何某某伉俪收。他进入屋内打开一看，说：“奇怪，我不认识有姓郭的朋友呀。”胡明霞接过一看，笑说：“哦，是我认识的，郭喊山的独生子结婚，没想到他会请我们呢！”
看到丈夫脸上狐疑的神色，胡明霞解释：“你还记得那晚找到我的那家私人俱乐部吗？郭喊山一直很关照我。”何大伟吃飞醋：“那时你年轻貌美，男人看到你会起痰，他对你有猫猫之意吧！”胡明霞笑：“可能是吧！”
中奖秘密揭开
胡明霞决定去喝喜酒，何大伟愿意陪她去。一看郭喊山，他一点醋意也没了，因为郭喊山这时已是个老头，明显的比胡明霞年长廿余岁，何大伟明白妻子是不喜欢老头子的。何大伟看到29岁的新郎郭东诚，高大英俊，气宇轩昂。何大伟觉得脸善，但他肯定没看过新郎。
郭喊山的妻子去世多年，看得出他与儿子父子情深。何大伟也从这对父子的年龄估计出郭喊山是老来才得子。
郭喊山竟然把何大伟夫妇安排在贵宾席。他对不自在的何大伟解释说：“我儿子出生时，妻子又体弱，一时找不到人照顾，难得明霞那时见义勇为，帮我带了东诚一个多月，是东诚的第一个保母，劳苦功高，所以一定要安排你们坐在贵宾席，哈哈哈！”
这以后，也没发生什么事。就在胡明霞与何大伟庆祝银婚纪念的一个星期后，胡明霞正与大女儿何茹娟谈天时，手机响了。何茹娟看到母亲接听电话时，神色先是有点惊讶与不安，然后是慌乱转成恐惧，只听母亲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知道。”
何茹娟担心的问：“妈，什么事这么紧张？”胡明霞脸色苍白说：“你们兄弟姐妹中，有谁的血液是B型呢？有人等着这种血液救命。”原来，刚才是已垂垂老矣的郭喊山打电话来，他的独生子发生意外受伤动手术，但他B血液罕见，而医院刚好又缺货。郭喊山“急中生智”打电话向胡明霞求助。
何茹娟听见是救人命的急事，即刻说：“妈，我与4个弟弟都是B型血。什么医院呢？我叫他们即到赶去。”胡明霞喜形于色说：“我也去，郭喊山一定急死了，我去安慰他。”
郭东诚意外时大量失血，幸好得到何家姐弟五人仗义输血，救回一命。
两天后的晚上，何茹娟打电话回娘家，是父亲接的电话，问起妈妈在家吗？何大伟说：“她去医院了，不是说那个老头郭喊山的儿子受伤吗？她说去帮忙照顾。又不是她的儿子，她却多事。人家有钱，可以请私人护工的。”
何茹娟心中已有疑团，但她知道不能向父亲透露。
一个月后，郭东诚完全痊愈康复了，由郭喊山出面宴请何家一家人。在最贵的酒楼宴开2席，据说每席都是上万人民币的菜肴。
34岁的郭东诚结婚5年，已有1儿1女。他带着妻子诚恳的向何家姐弟敬酒：“多谢你们救命之恩。”何家姐弟连忙谦让。
何家一家八口都获得郭喊山赠送名贵礼物，尤其胡明霞的更是一套极珍贵的翡翠首饰。
何茹娟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郭东诚，她像若有所悟。郭东诚对何家姐弟非常亲热。在席中也拍了不少照片，何茹娟也注意到郭东诚对母亲十分亲密，他的太太对母亲也毕恭毕敬。
又一个月过去，大弟何茹杰约见大姐何茹娟。他单刀直入说：“大姐，郭东诚鼓励我与二弟出来做生意，他会大力支持我。”何茹娟问：“你怕上当？”何茹杰笑：“不，我是觉得郭东诚太吃亏，为什么他愿意拿出一笔可观的钱支持我们呢？”何茹娟知道这个弟弟能干精明，他必然已有所悟，便苦笑问：“你认为呢？”何茹杰拿出一张照片：“这是那晚郭家请我们一家人吃饭，我们年轻一代全男班拍的一张5虎照片，你仔细看看。”
何茹娟一看就明白，四个弟弟与郭东诚5虎个个容貌相似，尤其是郭东诚、大弟还有小弟“宛如亲生兄弟”。何茹杰更说：“我给朋友看照片，个个都以为我们有5兄弟。我说其中一个是表亲，他们都挑错人。”何茹娟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晚我仔细看郭东诚，越看越怀疑郭东诚是妈妈在外面生下的儿子。”何茹杰沉默一下说：“我也这么认为。奇怪爸爸一点都不知道吗，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人？”
何茹娟回想说：“爸爸年轻时不大争气。他们太年轻结婚，分开过2年，我那时五六岁了，现在想想记得一点事，妈妈应该是在那时候生下郭东诚，我记得曾经有六七个月没有见到妈妈，大概是在那时候躲起来生下郭东诚，然后交回郭喊山带回去养大。”
到底儿子偏爸爸，何茹杰有点不满：“难道妈妈与郭喊山有私情？”何茹娟为母亲辩护：“应该不是，再说那时爸妈差一点要闹离婚了，是祖母突然死了，爸爸求妈妈复合。”
何茹杰也爱护母亲，他说：“这件事还是不好让爸爸知道。他心里会不舒服。”何茹娟笑：“那还需要说吗？”她又问：“你对郭东诚不会有成见吧？”何茹杰笑：“当然不会，有一位有钱的弟弟关照是件好事。”他顿一顿：“郭东诚显然知道我与他是同母异父兄弟，等一个适当时机，我与他会正式在私下里相认。”
何茹娟虽然好奇，却也有所顾忌不敢问母亲。没想到是母亲有一日向她坦白：“我看你那4个弟弟好像都与郭东诚私下相认了。这也是好事，但最好还是别让你爸知道。他会吃老醋。”
何茹娟大胆问：“那时你与郭喊山有私情？他要娶你当太太？”胡明霞笑：“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与郭喊山说不上私情，他大我太多。”胡明霞继续说：“一开始是郭喊山要在外头找一个女人与他生下孩子，他带回去让妻子养大。他找上了我，因为他出很多的钱，我那时已和你爸分手，想找一笔钱防身，就答应了，很幸运的生下儿子，就是郭东诚。后来郭喊山要求我当他的小太太，你爸刚好回来，我们还是相爱的，所以我回到你爸身边。”她又说：“你们以为我很幸运，每年都中几十次大奖，那是骗你们的。郭喊山很感激我给他生下一个好儿子，所以每年都送我几十万，是他教我骗别人说是中彩，他后来还投资一家六合彩公司，方便给我钱。”何茹娟想想又问：“后来你中的奖会愈多愈多，是郭东诚给的，是吗？因为他要孝敬妈妈。”胡明霞微微笑：“是的，那时我和他已私下见面了，只是没让别人知道。”
（5600字）
撰文：龙悦，现居重庆市万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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