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如忠 申海芹
“诗歌就是当生活左臂疼痛的时候,诗歌的左臂也疼痛。”赵恺说的是诗歌之魂。现在的很多诗歌,不是写得虚无缥缈,就是用不知所云的词语造句,让人感到窒息、疲惫和迷茫,使诗歌失去了本真的灵魂。
为了寻找诗歌本真的回归,并使诗最终回到诗本身,我觉得应追求一种灵魂的溯源,一种净化后的朴素回归,诗歌本性的回归。
优秀的诗不是晦涩难懂,而是一看就明白的,诗的本身蕴涵的信息能与读者产生情感共鸣的。如此,诗的蕴意也就从写实上升为哲理的思考。
如《一碗油盐饭》:
前天,我放学回家锅里有一碗油盐饭
昨天,我放学回家
锅里没有一碗油盐饭
简单的形式,平凡的文字,表现出的是强大的张力与穿透力,而来自心灵深处的锥心之痛,极大地震撼着读者的心。《一碗油盐饭》,情感凝重苍凉,让我们看到了在贫苦中竭尽全力给后代以仁善和慈爱的母亲,看到了一个孝顺的女儿:“今天,我放学回家,炒了一碗油盐饭,放在妈妈的坟头”。
爱是最好的感恩。一个人知道感恩,其境界也得到了升华。作家刘醒龙说:“乡土生活的质量是用一碗油盐饭盛着的。站在灶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用半勺子菜油流淌出历史的痛苦,并辉映现实的沉重。”据说这首诗出自鄂西一位少女之手,她在18岁的花季死于一场车祸。
诗所特有的内容都是心灵本身。回归个人,才会回归诗的本性。诗歌始终是一种内在的因素,一种能感觉的沉思。诗歌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凝聚着作者独特的人生体验和生活感受。有个年轻诗人苏忠,写了一首《疼》,诗句没有哗众取宠的精雕细刻,却如惊涛骇浪,扣人心弦,催人泪下:
奶奶抱着我把我
轻轻放入摇篮
我抱起奶奶
将她轻轻放入棺木
这两句极平淡、极本色、近似口语的诗,绝不是对生活的简单描摹,而是饱含对生活素材的提炼,其精准地概括了三代人的人生,平中皆爱。这些朴素的字眼,不遥远不空玄,却凸显出史诗般的真实与凝重。就如王安石曾经所言:“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诗歌一定要美。这里说的美包括文字、韵律、意境之美,感情强烈震撼之美,以及启人心智哲思之美,三者至少须占其一。如卞之琳的《无题》,不但清纯如少女般美丽,而且具有意境之美: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质朴无华的语言,迷朦淡雅的韵味,含蓄隽永的意境,一幅美丽生动的画面立刻展现在眼前,真是妙到让你沉入这想象的海洋里畅发其情,不知所以起,不知何以止。这个被“装饰”了的玫瑰色的梦,那么甜蜜浪漫、那么摄人心魄。对于它的主人来说,缠裹了多少风情啊,对于读者,又是多么令人遐思。“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句荡漾温馨情调的神来之笔不由得让人感叹:在人生中,能有多少这样的萍水相逢、转瞬即逝而又经久难忘的美景呢?
eLs著名诗人茨维塔耶娃出版的诗集《里程标》中,很多诗是掺合进了生活的苦涩,流露着对未卜的前途的忧虑,以及灵魂深处冲撞不已的渴望、追求、欲望、困惑和矛盾。例如有一首这样写道:
我的灵魂跟你的灵魂是那样亲近,仿佛身上的左手和右臂;
我们闭上眼睛,
茨维塔耶娃的诗大多以生命和死亡、爱情和艺术、时代和祖国等大事为主题,被誉为不朽的、纪念碑篇。她这种天然去雕饰的语言,冰清玉洁的灵魂,如清水芙蓉,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此外,这首诗的妙处还在于可以倒着读。
有位作家说,对于诗人,受众的冷淡是一场灾难。是的,当那些用似是而非的深奥掩饰自己的浅薄和贫乏时,当真挚和诚实变成遥远的事实时,人们对那些诗的冷淡便是必然的。回归诗的本性,才会使诗具有深入骨髓的魅力。

作者:
吴如忠,曾任淮阴区志办主任、党校常务副校长等职务。
申海芹,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淮阴区作协副主席。

(本期责任编辑:金淮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