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的黑土地二首

文/杨继清

村口

走出去的

又回来

回来的

又走出去

沾满土腥的脚掌和行囊

总是在这停下

把泪和心留下来

再把梦和叮咛带走

小屯的尽头

这苦苦守望的村口

深扎着

所有去路的根

远方

是拚命生长的枝叶与花朵

站在村口

极易触碰一根

来自泥土的血管

隐隐之中

你会听到声声呼喊

是爱吗

是怨吗

是喜吗

是悲吗

这沉默的村口

没有回答

黑土之上

泥草房的骨骼早已腐烂

渗出盐粒的汗早已风干

只有红砖铁皮生长着

只有侵蚀着盐碱的垄生长着

那充满钙质的韧带呢

那泛出血茧的牛背呢

那六月麦田里恢宏地合唱呢

那“大烟炮”裹挟的漫天豪壮呢

这孤独的村口没有回答

走出去的

又回来

回来的

又走出去

站在这村口

我想起了

诞生与消亡

承包地

这是黑土地赠给我的

金色名片

这是雨雪四季呈给我的

厚重请柬

于是

我懂得了

种子与泥土的关系

我懂得了

汗滴与收获的关系

每一年

我总是和春天一起赴约

去参加秋的盛宴

以亩来计算的

属于我的国土

被太阳和水装订得如此精致

我的臣民

是犁，风

和唱歌的鸟

它们总在晨曦和黄昏之间

精心打扮我的日子

以垄来计算的

一块黑色土壤

属于我生命的部分

庄严地嵌入我的血肉

并是我按在天地之间的

一枚殷红的印章

我是土地的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