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童话
文/王宇鹏（陕西)
凌凌澈澈的稻湾河，幻化成故乡的四时六气。云归雾幻，晦明变化；寒来暑往，四时轮回。
云是人间万象的投影，雾亦真亦幻。青峰时而隐现，时而排闼送青。稻湾河依然水声潺潺，她不知疲倦地唱着欢乐的歌儿流向远方。
风声是故乡的天籁之音，风亦是故乡的气韵呼吸，风鼓噪着故乡四时变幻。故乡因东风而润泽饱满，因西风而绚丽多姿。稻湾冬天的西北风，它一定是凄厉劲瑟，呼啸而至。这西北风是冬天的霸主吗？它在山谷间狂奔，咆哮，呐喊，虎啸龙吟一般；它带着不可一世的戾气，让故乡稻湾的山山水水都裸露出瘦硬坚实的骨骼。这稻湾冬天的风似乎在宣泄着积蓄已久的愤懑，它又像是昭示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但是，如果没了这西北风，故乡的冬天还能算冬天吗？
寒冷要以她的风刀霜剑给稻湾人一个冰清玉洁的童话世界。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夜北风紧，万树梨花开。风搅着雪，雪趁着风，风鸣马嘶，风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北风呼啸， 雪花漫天飞舞，这故乡晶亮盈美的雪花呀，瓣瓣都是天庭玉女撕扯的情书；这稻湾安谧洁雅的小山村呀，处处都是人间宽厚深挚的亲情告白；故乡的雪天，雪峰雾凇，琼树玉花，她必是天庭玉女将纯真的一片冰心掰碎了洒向人间，赋予稻湾冰清玉洁的万象风光。那些飘舞的雪花儿，它从静穆的天际悠然而来，遇到了风，雪花肆意地在稻湾上空轻舞飞飏。
故乡素雅洁净的雪花，她是大自然的精灵吗？如果是，这每一瓣雪花里，应该凝结着每一双瞳仁最虔诚最美好的祝福。人间至爱是纯洁的，真挚如这雪花，她轻吻着每一缕袅袅的炊烟。透过每一缕昏黄的灯光，每一个屋檐下的窗子里都充满最温暖最动人的故事。
稻湾飞舞的雪花，许是稻湾河水的凝结升华。故乡的每一条溪流，每一爿小潭，每一滴雨露，云蒸霞蔚后，遇着蒙古高原的寒冷气流，升华成大自然最曼妙最轻盈最素洁最美丽的冬天里的精灵。它以一种最美的姿态皈依山坡、麦田、河流。西北风剥落了稻湾山地的华彩，这晶莹剔透的雪花给稻湾披上了美丽圣洁的冬装。雪落在故土的山山水水，水磨湾、塬坪里、当门沟、皂角沟、向阳坡、石浪坡、鸡架岩，人迹罕至的地方，雪一样能坦露胸怀、厚道无私地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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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湾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根脉，都被这冬里的雪覆拥着，她要蕴藏着稻湾人的希望，积蓄着稻湾人的力量。这稻湾腊冬的雪花呀，她一点都不矫情，没有丝毫的内敛，她是那样地自由惬意，又是那样地曼妙潇洒；她不偏狭劲悍，也不吝啬拘谨。纯洁无瑕的雪呀！覆盖了稻湾冬天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岭，每一家庭院。稻湾的河水一夜之间也静默了。河水溢成了冰，一拃多厚，倘若您能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听到冰泉冷涩淙淙的流水声响。
雪是眷恋着故乡稻湾的。您看那山河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幅空旷、冷寂、晶亮的水墨山水画。半夜瑟瑟的白雪将人间七色漂白。天还未亮，雪却映白了绮花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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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勤冬不冷，鸟雀惊醒了清晨， 家家户户门依次开了，女人向院边泼了洗脸水。二妈也早早下了炕，她扛了铁锨和扫帚，沿着他家门口主路一直扫到吃水井。稻湾的“吃水井”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围紧绿包头穿着碎花袄的玲娘挑着水担去担水了，扁担“吱吱悠悠”作响，玲娘的腰跟着水担的节奏柔软地晃悠，她笑着对二妈说：“您咋起得恁早，你给咱扫路是积福行善哩嘛！你没看鳖给咱烧了一夜的井水，井水都像溢了一样冒热气哩！”
二妈笑着回答：“小心路滑，明早喊你家雁生来担水嘛！冬里早上的热炕谁不想贪个懒觉。“
雪亮得刺痛眼睛，上下湾的乡亲们都排着队来担水。你一言，我一语，哈着热汽，搓着双手，跺着双脚。雪有一筷子深吧？下够了，庄稼可以暖暖地过冬。翻了地的土坷垃冻透了，来春酥酥面面的一地，再也不用镢头背打碎了。这冰封了的故乡，唯有这养活了上下湾父老乡亲的吃水潭还蒸腾着热气。故乡的上下湾，不多的五十余户人家，共饮这一潭山泉。这潭水是稻湾先人用石板砌成的。这个不足两平方米大的小水潭，流水从齉鼻沟底岩缝里渗出来，汇聚成天然的矿泉水池，在寒冬里如温泉一般冒着热气。喝稻湾井水的人，孩子们灵醒健壮，老人们都能活个八九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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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都扛起扫帚“嗤啦嗤啦”扫院子里的雪。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是稻湾人家门前的麻咻咻、小喜鹊叽叽喳喳地飞腾跳跃，雪地上留下它们最美最真的爪痕，鸟鸟们也在欣赏自己最漂亮的杰作，它们仿佛是这幅山水画的主人。
下了雪的清晨，孩子们被清脆的鸟叫声早早唤醒。牢实爷从山墙卸下一串火红的的水晶柿子。他倒了一盆热水，摘了一些略微油黑的柿子焖在热水里。红霞姑从被窝钻出来，探着头，用指甲掐了一层透亮薄韧的柿皮皮，一圈圈绕着揭了膜，一颗鲜亮绵柔圆润的柿子便囫囵入口，甜丝丝爽溜溜得令人回味。这冬月的火罐柿子润肺爽心，是山地大人小娃的最爱，小娃越吃越健壮，老人愈吃愈精神。吃饱了柿子的红霞姑穿了花袄袄上下湾吆喝，接着是二三十个娃娃们一个个穿着骨碌袄，裸着手跑出了家门。
整个冬天，冰雪覆盖的稻湾，活力和激情是封不住的。红霞姑是娃娃头，她让山梅姐带一队女生在门前坡的当门沟滑冰。滑着冰，乐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才结了婚的小秦嫂子第一个坐上石板，石板载着人从半坡沟沿渠呼啸而下，她双脚支撑在冰层上，左右手拄两个木棍掌控方向和速度。山里人，无论男女老少，这时都尽情张扬放纵个性，显示着勇敢无畏的冒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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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惹眼的是山梅姐，她一头自来卷，满口四川蛮子话。她赤膊上阵，叉开双腿，一声“起”，人便风驰电掣一般，女孩子呼啸尖利的惊叫声在山谷里回响，震落核桃树上的积雪，脚下扬起的冰雪呼呼飞窜。山梅姐是娃女子性格，她泼辣、热情、勤快，富有冒险精神。她的激情与神速激起围观者阵阵喝彩声。小娃们滑冰，大人也不用拦着，尽情让娃们天性释放，手擦破皮了，脚崴了，“跑娃子”骨骨碌碌从当门沟的冰溜子上滚下来了，玲娘并没有责骂，只是给他拍了身上的冰渣和雪渍，将磨破棉裤的棉絮套子又重新塞回裤芯里，免着冻坏娃的沟蛋子。
稻湾的清晨，门前坡雾凇奇观让人如痴如醉。云缭雾绕，青松雪柏上的冰凌凝结成各种美丽的图案，如云彩、如走兽、如百花盛开。万径人踪灭，各种云雀却欢呼雀跃。门口的黑狗跑到雪地里打滚，忽地变成白狗。鸡在雪地里刨虫子吃。牛圈里的牛反刍着夜里的料，“哞——哞——”，牛是这冬天里的广播员，它宽阔的共鸣腔一声叫唤，牛犊子便爬起来拱奶吃。乳牛用肥厚腻粘的舌胎给小牛犊洗脸，这大概就是舐犊情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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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熹微从东方窥视着大地，人家房檐一尺多长的冰溜子如刀似剑，偶有坠落雪地里“咯嘣”脆响，娃娃们争先捡拾了，拿着在上下湾麦地里撒欢子。
稻湾的冬天是神奇美丽的。稻湾冬天的童话实在是讲不完的……
【作者简介】王宇鹏，男，汉族，1975年9月出生，陕西商州人，本科学历，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商洛作协、评协、诗协会员，《九天文学》“作家在线”签约作家，麒麟书会副会长、麒麟作家联盟副主席。2021年10月诗歌《错位》获“鲁迅文学创新银奖”，2021年12月散文《故乡的童话》获《当代文学家》“瑞冬杯金奖”，2022年诗歌《生命》获《当代文学家》“星夏杯”一等奖，2021年被《九天文学》杂志社评为“优秀作家”，有50余万字的作品在各类纸刊媒体发表，代表作有《稻湾记忆》系列。
【老丫文苑 :创始人】
陈艳丽，女，汉族，吉林松原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 ，《华夏诗词文学社:社长主编》江南诗词协会会员。作品有诗词、散文、小说《老丫》。经常发布在《江南诗絮》《都市头条》《北方都市文化》《松原日报》《松花江》《温馨微语》《艺苑百花》《大江诗社》《巴马文化社》《中国爱情诗刊》《花花上酸菜》等报刊与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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