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精英作家诗人作品选纸刊备选】凌代琼‖《茶歌》

【中外精英作家诗人作品选纸刊备选】凌代琼‖《茶歌》精华热点

关注

茶歌

作者：凌代琼

缘起

2022年11月29日，一股墨绿色的风，从摩洛哥吹到中国大地。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17届常务会上通过评审，列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标志着中国茶叶申遗成功。我这个茶客，品着全国15个省市和44茶叶项目制造并冲泡成的这杯特大“功夫茶”，味蕾的舌尖，伸进时间的大茶缸里。曾经品尝过的黄山毛峰、太平猴魁、祁门红茶、六安瓜片，安徽上名录的4种名茶的茶汤，让我回味。浸润在茶水中的味觉，沉浮着春光里的嫩叶，人在鲜灵的高爽里，有种想歌唱的感觉。

茶雾上升的气息，不断入体，隐隐飘出可感不可说的自然物语的文字来。视觉里，一缕缕升腾着茶水向上的雾状的句群。定睛细看茶雾，这些水雾里飘荡的不仅仅是茶水的混合物，穿越进去，还能听到茶元素里迸发着美妙的细小的音乐来。面对这杯特大的“功夫茶”，我突然感悟到，原来茶基因不仅仅如云聚集着最原始的音乐与文字，还聚集着中国茶人如溪水流淌的歌声。这经过世界热水冲泡出的茶声，“两仪生四象”的在腾挪中，呈现着中国最美的茶图与最美的茶歌。由此，我就将从这特大的“功夫茶”杯中，缥缈而出的茶歌，用文字的韵律，唱给你听。

每当我走在春光的山间，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茶歌，向蜿蜒在茶山路上的我撩情，那高亢悠长爬山调搬的嗓音，伴着山雾一起张望着我，我人就在自然升腾的茶雾与春光的茶色里，随音乐风，即兴舒展地向心中的茶山快步走去。

远山上的云朵，驮着茶歌飘来了。食指尖尖采茶忙，啊.耶.采茶忙，引得蝴蝶翩翩飞呀！引得蜜蜂嗡嗡唱！啊.哎.耶.耶.耶. 引来了对面坡上的砍柴郎呀，砍柴郎啊呀砍柴郎 -----－绿色风，伴着娇俏甜润的歌声，清新朴素地视听着我。

蕴含着春光，遇水而活，峰显豪露又吸纳着土地灵气的茶元素组合而成的新歌词，以新鲜、甜润，明亮的色泽，温暖着赶路饥渴的我。

无论我走进哪座茶山，走进哪座山寨，都能听到采茶调，敬茶歌，美美地感到民俗里的这道靓丽到风景。茶歌是地域与乡土性很强的民俗歌谣，常常是以音乐的四度、五度跳跃着你的心情。劳动人民口头创造的这种文艺形式，并以口头形式在民间流传着。常常是一人起唱，形成几人或多人合唱的场面，这种不惧形式与风格到演唱与表演形式，使茶歌流传甚广。电影《刘三姐》里的茶歌就是这样响起并唱红大江南北的。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

春天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

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

采茶姑娘时时忙，早起采茶晚插秧，

早起采茶顶露水，晚插秧苗伴月亮。

采茶采到茶花开，漫山接岭一片白，

蜜蜂忘记回窠去，神仙听歌下凡来。

工作的原因，我见过许多唱茶歌的阿哥、阿妹。问起歌声的缘起，回答都是自编。一边采茶，一边随口而唱。阿妹，给哥泡一杯新茶，我唱一下《新采茶歌》给哥听，这阿姐张口就来：正月采茶正月正，满山茶叶绿茵茵。要采好茶须珍早，良茶送给心上人。歌声唱到这里，阿妹的茶，就冒着香气端到了我的眼前。大姐接着唱：二月采茶茶叶尖，嫩叶出梢比花尖。歌唱到这里。在门外选鲜叶的阿妹，一边劳动，也加入到合唱中来。采着茶叶唱山歌，茶歌飘飘比蜜甜。生活气息浓郁的茶歌，常常在我的梦中出现。

茶歌，在茶文化的视角里，它是茶叶生产、饮用主体文化派生出来的一种茶文化现象。但在我的眼里，它是一种自然与人，如茶叶与水冲泡茶叶般的存在。一年一年的自然雨水与人文、人情的冲泡，才在漫长的自然中，孕育出了鲜灵度和香气的纯度高的脍炙人口，又有地方特色的茶歌来。

一茶歌由民谣诗歌而生。

江西、福建、浙江、湖南、湖北、四川各省的方志中，都有不少茶歌的记载。这些茶歌，开始未形成统一的曲调，后来，孕育产生出了专门的“采茶调”以致使采茶调和山歌、盘歌、五更调、川江号子等并列，发展成为中国南方的一种传统民歌形式。如《武夷茶歌》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冰微开。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就是宋代范仲淹所作。茶歌中，流传最广的是唐朝圣陆羽与同时代的范阳人卢仝。卢仝是唐代著名诗人，他写的《七碗茶歌》诗，千古流传，脍炙人口。（卢仝一生爱茶成癖，也被后人尊为茶中亚圣。）《七碗茶歌》原文：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打门惊周公。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仁风暗结珠蓓蕾，先春抽出黄金芽。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余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二茶歌有歌唱真情，歌唱美德的特征。

茶歌茶调，虽然是采茶人口头创作，但都是随性随心所作。我们大家熟悉的江西红色歌曲《请茶歌》与湖北省、江西省赣南山区盛行的地方民曲《采茶歌》一样，歌唱美好，歌唱美德。从视觉、听觉效果上，都透着浓烈的地方风格。湖北省、江西省赣南山区盛行的地方民曲。其演唱形式比较简单，先是一人干唱，无伴奏，后来发展成为以竹击节，一唱众和的“十二月采茶歌”的联唱形式。茶歌亲切的叙述，热情的描绘，把人都带入到茶山与历史的回忆之中。“同志哥请喝一杯茶呀请喝一杯茶井冈山的茶叶香又甜啊－--－”这《请茶歌》都让人们从欢快激烈的感情中重新回到，将茶香里怀恋的缕缕情思表现出来。听着这种语言亲切感人，茶歌，人就如喝了一杯韵味细腻醇香的井冈山茶。唱出了感恩的心情。“茶树本是红军种，风里生来雨里长。革命种子发新芽，年年生来处处长”-----－全曲听完后，就会感觉到山歌中有评话，评话中有山歌，得流畅不突兀。再如台湾的《茶山情歌》：山上的茶树青又青，采茶的姑娘真多情。歌声儿好像黄莺啼，叫我怎能不动心。山上的草儿青又青，放羊的人儿真多情。笛声儿吹起真好听，叫我怎能不动心。邓丽君演唱的《茶山情歌》也是情意绵绵：采茶的姑娘我问你，你的家儿住哪里，牧童有心也有意，咱俩怎能在一起。放羊的人儿莫心急，姑娘也有心有意，相亲相爱要真情，真情才能在一起。郎有心妹有意，相亲相爱在一起，同唱山歌同游戏，等待明年好佳期。“山歌不是哥自唱，盘古开天唱到今。山歌不是哥自唱，盘古开天唱到今”。

随着山野民间小调发展，茶歌也在发展丰富之中。当《挑担茶叶上北京》这首湖南民歌一出现，茶歌变得更悦耳动听起来，成为茶歌里的大歌。这首根据《贺郎歌》和《嫁女歌》的曲调精心创作的《挑担茶叶上北京》，使茶歌流传更加广泛，20世纪70年代成为全国小学生课本学习的曲目。像800里洞庭湖水一样明亮的音乐之声，把人带入到一种温情之中。“桑木扁担轻又轻，千里送茶情意深。你要问我是哪一个哟，毛主席的故乡人。”歌曲以朴实的文字，欢快的曲调，讲述了彭友胜给毛主席送了十八年茶叶的彭友胜与毛主席的感人故事。

三茶歌有传唱心声的特性。

茶农辛苦收获的一掬香茗里，济世的情怀与忧思，只有爱茶人才能品出来。茶歌的主要来源，还是茶农和茶工自己创作的民歌或山歌。在中国有不少的以茶为主题的和与茶相关的歌曲，代表曲目如福建的《采茶灯》、《茶歌》，云南的《大茶山》、《采茶》，广西的《十二月采茶》，浙江的《顺采茶》、《倒采茶》，江西的《摘茶籽》、《采茶忙》、《双牵手》，安徽的《茶歌》等。在采茶歌舞中演唱，但不唱茶事的歌曲，一般都是当地流传的小调，如《剪剪花》、《十杯酒》、《五更调》之类、《茶山小调》等等。从茶歌的历史上来看，茶歌大都是劳动人民创造的口头文艺形式，并以口头形式在民间流传，所以茶歌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如《茶茶歌》“凤凰岭头春露香，青裙女儿指爪长。渡洞穿云采茶去，日午归来不满筐。催贡文移下官府，都管山寒芽未吐。焙成粒粒比莲心，谁知侬比莲心苦”。再如《台湾茶歌》“一好酒爱饮竹叶青，采茶爱采嫩茶心；好酒一杯饮醉人，好茶一杯更多情。二得蒙大姐按有情，茶杯照影景照人；连茶并杯吞落肚，十分难舍一条情。三采茶山歌本正经，皆因山歌唱开心；四茶花白白茶叶青，双手攀枝弄歌声；忘了日日采茶苦，眼上情景一样好”。

茶歌在中国流传广泛而久远，几乎在产茶区，都有流传。从现存的茶史资料来说，茶歌成为歌咏的内容，最早见于西晋的孙楚《出歌》，其称“姜桂茶荈出巴蜀”，这里所说的“茶荈”，就都是指茶。现在我们熟悉的黄梅调，后来发展成的《黄梅戏》，也是从茶歌声中发展而来。但凡只要我们翻开茶歌的历史，就能看到，生活在封建社会的茶民，就没有生活在今天的我们幸运了。

都说相由心生。茶歌更是如此。封建社会里的茶农们，茶歌大多是哀叹茶民的痛苦，控诉朝廷无情压榨的历史，纷纷唱着心中的不平。流传教广的《伤心歌》“鸟叫出门，鬼叫进门。日里摘清，夜里炒青。手指起泡，眼睛发红。种茶人家，多少伤心”。不信你再听历史唱片机传出的《富阳江谣》和《龙井谣》就知道了。“富阳山之茶，富阳江之鱼，茶香破我家，鱼肥卖我儿。采茶妇，捕鱼夫，官府拷掠无完肤，皇天本圣仁，此地一何辜？鱼兮不出别县，茶兮不出别都，富阳山何日摧？富阳春江何日枯？山摧茶已死，江枯鱼亦无，山不摧江不枯，吾民何以苏？”“龙井龙井，多少有名。问问种茶人，多数是客民。儿子在嘉兴，祖宗在绍兴。茅屋蹲蹲，蕃薯啃啃。你看有名勿有名？”《富阳江谣》通过一连串的问句，唱出了富阳地区采办贡茶和捕捉贡鱼，百姓遭受的侵扰和痛苦。

历史的声音，让今天的我们从回声中都感到了茶农的艰辛与苦难。如果你显得还不够，那么我们在转动一次历史茶山上的声音，让你再听一听，当年流传在福建的茶歌。“清明过了谷雨边，背起背包去福建。想起福建无走头，三更半夜爬上楼。三捆稻草搭张铺，两根杉木做枕头。想起崇安真可怜，半碗腌菜半碗盐。茶叶下山出江西，吃碗青茶赛过鸡。采茶可怜真可怜，三夜没有两夜眠。茶树底下冷饭吃，灯火旁边算工钱。”上述因茶而兴，因茶而败的茶歌，为我们今天研究茶文化历史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茶歌是由谣而歌的。茶歌、茶调因历史、时间，因山因地而风格各异。因茶而起的音乐与舞蹈也比比皆是。水增益，茶更香。如今呈现着浓浓的江南乡土气息的茶歌，以吴侬软语与茶基因里的柔软，绵软地连接着感官与视听。茶歌里动听的旋律和自然的味道，以及歌词里，赞美抒发采茶姑娘对生活、对大自然美景的美好向往，都能激发出新的茶香涟漪来。茶歌，有时还随着副歌的合唱还会颤音起来。由茶叶生产、饮用这一主体文化派生出来的一种中国茶文化现象。在很多产茶地区都流传着很多有趣丰富的茶歌，或歌颂着茶农们的辛勤劳作，或赞美茶叶美德，或通过茶叶寄托着对生活美好的向往。成了研究茶史的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