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乡 念父母
刘海旺
(一)
我的老家是内蒙和林格尔县舍必崖村。村子不算大,不到一千人。50年代初,就是乡政府所在地。全村有三个生产队,即四、五、六队。我家居住在村南的5队。家里有两亩大的院落,院子周围长满了榆树。院子南面有一口水井,既是生活用水,又可浇地。井的东南面长着一窝又粗又大的柳树,有八九棵。
每到夏季,院子里种着小麦、玉米、白菜、西红柿、豆角、葫芦、韭菜、黄瓜、香瓜、萝卜、向日葵、烟叶等。得天天浇水。早晨5点多,父亲把大哥、二哥叫醒,开始拔撑杆浇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年夏季都如此。因为园子关系着一家人的日常生活所需,所以必须细心地打理好,而浇水就是最基础的工作了。我上高中的时候,每年也跟父亲学着拔撑杆浇地,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满有意思。
小学、中学我都是在家乡就读的。我是1966年上的小学,当时,小学上5年,初中2年,高中2年。九年制。每年冬天,学生得轮流值日生炉子取暖。学校在我们家的房后,大概有三百米的距离。到学校上学,要过一条小河。我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条小河一直有水,得跳过去,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学校了。听人说,小河的水是从村东面的明渠引来的,而明渠则是村民出义工挖成的。小河冬天结冰,孩子们可以划冰车,挺有趣。小学的西边有一座洋堂,里面有拜佛念经的,以四队的村民居多。洋堂的南面是乡供销社。日常生活用品花钱都可以买到。供销社每年还负责收购,猪、羊、鸡、鸡蛋和一些乡村土特产,如鞭杆,织几,瓜子,甘草等。
60年代,在村子的南面,还曾建起一个大水库。夏天可以游泳,水深2米多。冬天结冰可以滑冰。小时候,在水库边我跟着大人瞎玩,不经意间就学会了游泳。我媳妇、儿子学游泳,都是我教的,但教的姿势是按标准姿势教的,现在娘俩游的挺好,比我标准。水库在80年代末就没水了。
记得上小学、初中,每年夏天,下午放学回家,就得背上袋子拔猪草,喂猪吃。有一年,家里喂5头猪,卖了4头,留下一头,腊月宰了,全家人食用。那个年代,在农村,能吃上猪肉炖酸菜再加上豆腐粉条,那是好生活了,也算解馋了。
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小磨,母亲常用它磨豆腐、磨谷子、磨豆子、磨莜麦。吃谷子面窝窝得用小磨。
50到70年代,村里有大磨。小麦、莜麦都得磨。想吃糕也得磨黄米面。一般磨2到6斗面,要用大磨。村里李有旺、挨杰、愣有、薛家都有大磨。薛家还有双马碾子,还有油坊,炒锅。炒锅一般用来炒莜麦,炒炒面用。磨和炒锅80年代以后就基本不用了。
在农村,过去很长一段岁月,村民称粮食米面等,通常用大小杆秤,民间世代沿用。农家习惯用的计量单位是,一担10斗300斤,一斗10升30斤,一升3斤。斗和升家家户户都有。民间交易普遍用16两秤。这些现在基本都不用了。
还有,生火做饭要拉风箱。那风箱是用木头和鸡毛做成的。风箱高0.5米,长1米左右。有拉杆、拉手。推进拉出,来来回回,风吹锅灶里的火就会旺起来。这在当时是城乡烧火做饭的一大亮点。现在不用了。改用电吹风。有的乡村更先进,和城里一样了,用煤气或天然气。
那个年代,生产队都有场面。十亩多大,很平整。主要作用是堆放粮草,打小麦,打莜麦,碾谷子。也可晒粮食。小麦收割回来,晒干用双马碾子碾。尔后翻场、堆麦,再用木扦扬场,一大堆小麦就收拾干净了。谷子碾好后,要用扇车扇。扇车是用脚蹬的。这些农用工具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了。
70年代村里还兴到四川讨媳妇,花上三千元,就能领回好媳妇。村里福钱,挨杰就是从四川领回媳妇的。我休假回村还去看过他们两家。俩媳妇都能干,贤惠,生儿育女,勤俭持家,性格都好,村里的人都说好。我还特意问她俩,四川好,还是这里好,她俩说这里好。
村里通电大概在60年代末,先是柴油机发电,后来就入国家电网了。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通电了。但具体是哪一年,记不太清了。那年月,村里文化生活少,每年也就放两场电影。隔几年唱一台大戏。为了看戏,我还丢过一次书包。村民互相串门,晚上点灯瞎聊。小时候,孩子们最爱看的,是村上打发故人顾上吹鼓匠的使劲吹。当然,谁家娶媳妇,那喜庆热闹的场面,村民们更要去看了。
和我同村并一起上学的同学,强应、和义、文生、何生,现在仍在村里生活。家家户户,盖了新房,年年收成不错,生活自给有余,家庭和顺幸福。强应、何生两人都开过饭馆。当过村支书、村主任。我每次探家回去,都会找他们聊聊坐坐,喝点酒,拉拉话,叙叙旧。当然,也畅想,也谈天说地。村里现在交通也很方便,到县城,去呼市,车都方便。吃穿用都提高很多。过年也能吃上鱼和海鲜。现在市场搞活了,要有尽有,超市都有。
一起上中学的同学,王爱平,白金祥、曲平均、云珍、段迎喜、张银瑞、王彦平、施振社等,学有所成,都先后考入大专院校,毕业后,留在内蒙呼市工作居住。作为村办中学,可谓是人才辈出,很有名气。可见,当时农村教育质量有多好。这是国家重视农村基础教育的结果。同班同学张涌高羽飞现在西安工作居住。张涌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二级教授,博导,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
入伍到部队的,张贵成、康达、魏仲林、张挨祥等提拔为军队干部。现分别转业到北京、包头、集宁、和林等地工作生活。
在县城的中学同学有刘俊生、付水仙等,都很优秀。是县里的工作骨干。
还有在青岛工作生活的宗明华同学,她和父母,70年代,曾在我家旧院住过几年。76年,我还到呼市看望过宗汉民大爷一家,住了一星期。宗大爷骑自行车带我到联营旁边的一个饭馆吃稍麦。我77年入伍后,还给大爷写信汇报学习卫生员情况,大爷给我手抄了汤头歌寄到部队。大爷是原内蒙农牧学院的副教授。一家人,有文化、有品位、待人和善热诚,乐于助人。1981年,1985年,1987年我都到大娘家看望(那时宗大爷已经走了)。大娘身体健康,2015年97岁,身体仍健康,一点都不糊涂。
70年代,村里还住过知识青年,都是从呼市来的。他(她)他住在村西边的排房,自己做饭。白天和农民一起干农活。男青年有小齐、小郭、小刘、小范、女青年有小黄、小潭、小李、小许、小刘。这些青年男女,都很朴实,有文化,爱学习,爱劳动,很受村里百姓喜欢。
只所以,提及这么多同学和往事,我是想说,舍必崖中学是一所好学校,学校云集了一批好老师。他们教书育人,成果丰硕。在这里我祝福同学们,也祝福老师们。
75年高中毕业,我回村劳动了一年多。浇地、锄地、拔麦子、放马割马草等都做过。当时,生产队的地统一耕种,种有小麦、莜麦、谷子、高粱、胡麻、豆类、土豆等。那时,干一天农活,能挣10分工,合6角钱。勉强维持生活。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秋季起山药,生产队统一组织,中午在地里吃饭,大马车送饭菜。通常是烩菜馒头或烩菜炸糕。那年月,土地归生产队集体所有,干农活都在一起,男女老少,有说有笑,也挺热闹。收割小麦,活很累,早上4点多就出工了,几天下来,手上都是泡。现在村里不种小麦了,全部种玉米。因小麦产量低,一亩也就300多斤,而玉米亩产1900多斤,村民可以用玉米换白面吃。副食主要是土豆、白菜、自产。吃别的菜得到超市买。
医疗条件,基本可以。村里有医疗站,买药、输液都能行。
80年以前,村里盖房、大家都会帮忙,做义工,管顿饭就行。以后就变了,用谁都得付钱。我记得,以前盖的,大都是土坯房。睡土炕。现在都是砖瓦房了。在村里种地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年青人都到城里务工或做生意了。我参军前,记得村里有5口大机井,能浇地。现在不知剩几口了。现在好多农户,自己打井浇地。一切都在变,都在向好发展。
离开家乡40多年了,每每想起,都倍感亲切。家乡的风土人情,乡村农友的质朴厚道,同学的纯真友谊,童年的美好时光,父母的养育之恩,老师的谆谆教导,常常让我感慨,让我感动,让我感激。如酒香、回味无穷。
一切美好都源于生活和劳动创造,都根植于乡村沃土。愿家乡地更美,院更美,人更美。
(二)
在家乡,每年到了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腊月根就要过大年了,要放鞭炮庆祝了。
一到腊月,村子里娶媳妇、娉闺女自然地多了起来。娶媳妇,聘闺女,农村都有风俗习惯,都要相亲。看家境情况,看属相。自古白马怕青牛,羊鼠相交一旦休。蛇虎婚配如刀错,兔见龙王泪交流。金鸡玉龙难躲避,猪与猿猴不到头。特别讲究的,爱讲迷信的,属相相克,难以成亲。现在城乡有时也还在讲究。传统旧俗还有市场需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易风易俗,任重道远。尤其现在买卖婚姻,天价彩礼是大陋习。彩礼要房、要车、要钱,三大硬件。农家承受不起,苦不堪言。因婚致贫现象存在。需要国家规范治理。在老家农村,老百姓管婚嫁喜事叫办事宴。都要请带东的。在呼市、包头、鄂尔多斯、集宁等城市,现在大办喜事,东家要请5—6位带东的,统一着装,新婚典礼那天,带东的人在主席台一字排开,主持人要一一介绍,议式很庄重,也很隆重。村子里娶媳妇的,在七十年代以前,新娘距离婆家远点的,通常要备好两辆马车,娶亲的队伍,早上三、四点钟就出发了,中午十二点以前坐着马车把新娘接回来。新娘一到,马上放鞭炮。新郎官把新娘领进家,上炕稍事休息,在自家院子里就举行典礼议式,带东的要当众宣读亲朋好友的贺礼单。这个时候,全村人都会来看热闹,一派喜气洋洋的场面。东家的底亲,姑舅、姨表亲们一般提前两三天就来了。住宿问题,是全村总动员,实行派住制。谁家大,能安排,就往谁家派。这叫户帮户,喜事要派住。这也是祖上就传下来的好习惯,现在仍保留着,很自然很纯朴的。村子里办喜事办事宴,一般都要吃油炸糕,吃大烩菜,有肉、粉条、豆腐、酸菜。都要生大豆芽、绿豆芽。婚宴上都要上烧猪肉。这几道菜,现在一说起来,我都会流口水。尤其那个烧猪肉,膘子挺厚,块大,夹上一块放到嘴里,吃起来满香满好吃的。做法很地道,也很实惠。是一道开胃下酒的好菜。现在,村子里娶亲,也不用马车了,改用小汽车了。酒席也跟城里一样了。典礼也同城里学了,也请唱歌跳舞的啦。可我觉得还是坐马车,坐花轿,更喜庆、更热闹、更气派、更接地气、更自然庄重。
在我们老家,每年一到腊月,好多农户就开始杀猪宰羊。杀猪宰羊都得雇屠夫 ,每个村都有这样的人才。腊月里都排着队请。杀猪宰羊都是技术活,不请师傅是不行的,人家师傅给收拾的利索干净。杀猪这天,通常要请亲朋好友吃杀猪菜,要吃油炸糕,大烩菜。宰羊,要全家人跟师傅一起吃饺子。都是有讲究的。也是老习惯了。
腊月里,家里人口多的,做母亲的,还要熬夜加班加点给儿女们手工缝制新衣服,很忙很辛苦。拆洗被褥往往也是在腊月里完成。
腊月里,腊八节也是一个大节日。记得小时候过腊八节,挺重视的。那时,村里有一个大水库,夏天能游泳,冬天结冰,可以滑冰。腊八节的前一天下午,大哥、二哥会领上我到已冻结实的水库刨冰。通常要先选择好冰面,用铁钎凿一个半米见方的冰块。即用铁钎先把冰块四周挨着凿二十公分深的圆孔,凿通凿好了,再用铁棍顺着凿开的冰孔眼,用力把整块冰橇起来。然后用小车把冰块运回家,放在屋檐下的大石头上。腊八早上六点多,母亲把腊八粥熬好了,用小碗乘上,把粥放在冰块上。粥是用小米、小红豆和红枣放一起熬的,小红豆头一天得先泡好。七十年代以前,年年如此。至于为什么要把粥放在冰块上,我想是一种风俗习惯。可能是敬天敬神,让长生天看到百姓五谷丰登,有粥喝。而冰是水的结晶,生命生活之源,洁白如玉,挚诚挚善挚纯。放粥代表百姓纯洁的心灵和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期盼。
腊八粥的由来,有多种说法。
有说是古代庆祝丰收,感谢先祖和神灵的一种古典祭祀议式。因为在每年的最后一个月举行,故称这个月份为腊月,把进行议式的这一天称为腊日。作为一种民间风俗,农历腊月八日吃腊八粥,用以庆祝丰收,一直流传至今。
也有说腊八粥的由来传说与明太祖朱元璋有关。据说,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候家里很穷,便给一家财主放牛。有一天放牛归来时过一独木桥 ,牛一滑跌下了桥,将腿跌断。老财主气急败坏,便把他关进一间房子里不给饭吃。朱元璋饿得够呛,忽然发现屋里有一鼠洞,扒开一看,原来是老鼠的一个粮仓,里面有米、有豆、还有红枣。他把这些东西合在一起煮了一锅粥,吃起来十分香甜可口。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又想起这件事儿,便叫御厨熬了一锅各种粮豆混在一起的粥。吃的这一天正好是腊月初八,因此,就叫腊八粥了。
通常,过了腊八节,普通百姓家就开始备年货了。炸糕、炸丸子、炸麻花、炸麻叶、蒸馒头、压粉条,炒瓜子、炒黄豆、黑豆、大豆、花生,爆玉米花。做肉蛋蛋、菜蛋蛋。肉蛋蛋有猪肉的、有羊肉的、有牛肉的。菜蛋蛋有酸菜的、胡萝卜馅的。做好的年货,通常都放在冷凉房的大缸里,腊月和正月十五前用。七十年代以前,村子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如此。花生、水果、蔬菜、饮料、鱼和海鲜等,是改革开放后才有的。糖果,当时,有一点,但很单一,品种不是很多。农民家里吃糖少,过年,一般都爱吃自家用甜菜熬的糖饧,稠稠的,粘糕也挺好吃。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家家户户要吃麻糖,说话要甜。中午,吃油炸糕、大烩菜。也有吃饺子或炖骨头的。逢九的,在这一天要换上红衣服。
生大豆芽、绿豆芽、磨豆腐也会在小年以后开始落实。大豆芽生好了,要分拣去皮,拣干净的大豆芽,用开水煮好后,放在一个小坛子里备用。吃的时候,从小坛子里用笊篱捞上一大盘,放上点盐、酱油、葱花、炸花椒油即可食用。自家生的绿豆芽,一般用小坛子把绿豆先泡上,每天用清水料一下,把小坛子用枇枇盖好,倒立放热炕上,用被子盖好,一般五天就长好了,又粗又大又壮。用开水焯了后,也放在小坛子里用凉水泡着备用。吃的时候,也用笊篱捞上一盘一伴就可以吃了。在农村,讲究的人家,还可披上点猪耳朵,就更可口了。绿豆芽凉伴,任花椒油。在内蒙西部城乡 当地盛产的扎檬檬花炝锅伴豆芽,味道更好更香。豆腐,村子里有豆腐房,用黑豆可以换。也可以拿钱买。不过,得排队预定。那豆腐是现磨,用大铁锅煮,用老浆点,去掉豆腐渣,用囵布包好,再用木棒使劲压实压成。那豆腐,实惠有劲道,吃起来味道好极了。炒菜、烩菜用都可以,能成型,不会碎。远比现在城里卖的豆腐强。
小年一过,村子里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家。粉刷房屋,换窗户纸,贴窗花。讲究一点的人家,要贴上十二生肖窗花。被褥凉晒拍打,也会在这个时候进行。腊月二十六挂灯笼,正月十五过了,摘下来。
到了年三十上午,要扫院子,贴春联,大人小孩要换上新衣服。中午,要准备一顿很丰盛的午饭,全家人围坐一起吃团圆饭。下午,要垒旺火。条件好的,垒碳旺火。条件差一点的,垒材旺火。碳旺火上,有的家庭还要放上剪好的云子,很讲究的。年三十晚上,要熬年。小时候,我记得,在凌晨两点多,开始点旺火,接财神。旺火点着了,就可以放鞭炮,放焰花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鞭炮齐鸣,焰火冲天,过年的气氛很浓。旺火着旺了,全家人要围着旺火转三圈。预示生活红红火火,家庭兴旺发达。
现在,城里过年不让放鞭炮,孩子们都感觉憋的慌,没意思。实际上,还是回农村过年好,年味浓,有兴趣。能放鞭炮,看焰火。能大口吃肉,喝酒。孩子们能磕头挣压岁钱。
在七十年代以前,初一到初五,一般农民家庭,早上,都要吃饺子,现包的。头一天晚上把肉蛋蛋和菜蛋蛋消回来,第二天早上包饺子。中午,吃熘饭多点。熘糕、熘馒头,大烩菜。那个时候,村子里吃米饭少。现在,饮食文化和城里差不多了。电视、网络再加上年青人从城里打工带回来的新生活理念,农村的老习惯,也改变了不少。现在,想吃啥,一般超市都有。而且,交通便利,进城购物也方便的很。
大年初三,要迎喜神。一般早上九点多,全村人要到村头聚一聚,互相道声过年好。每家每户要把马、牛、骡、驴放出去骝一骝。年青人,还要放鞭炮庆祝一番。
月是故乡明,年味故乡浓。
(三)
2009年春节,我同爱人、孩子一起于腊月28乘火车回故乡——内蒙和林格尔县舍必崖乡舍必崖村,同父母亲团聚过年。这是我1976年底入伍离开家乡后,全家第2次大团圆。第一次是在1998年。
父亲80岁了,母亲79岁。大年初三,是父亲80寿诞。父亲操劳一生,劳苦功高。姊妹几个,年前就商量好,都回去聚在一块,过个团圆年,给父亲过80大寿,全家乐乐。
父亲是1930年出生,3岁丧父,9岁丧母。从小在苦中长大。父亲原来姓李,因为我的亲爷爷叫李白令。父亲是因生母焦换弟改嫁,由呼市大南街到和林格尔县舍必崖村的。我的继爷爷叫刘耀,小名刘三。父亲是随继父而改性刘的。1947年,我继爷爷突然去世,是我继奶奶高凤花把父亲带大的,一直到父亲结婚,离开父亲回山西太原(由早期参加革命工作的兄长召回)。说起来继奶奶对父亲有抚养之恩。
父亲能吃苦,也特别热爱劳动。我们家有两亩大的院,是祖辈留下的,1953年县政府予以确认,那上面还有当时县长的大印,估计是当年土地改革,按当时政策对各家拥有土地的确认。此次回去过团圆年,父亲第一次把地契拿出来给子孙看并且详细地讲了家史。原因是我儿子爱历史,对家史感兴趣,同爷爷聊得来,也深得爷爷的喜欢与信任。这里有一个小插曲是,过年后的某一天,我儿子在村里转游,转到洋堂就来了兴趣,走进去同洋堂主持小神父聊了起来,双方谈的很投机,聊的范围也广,待回到家,爷爷问长孙到哪去了,孙子同爷爷讲,说同洋堂神父聊天了,谈了许多。这钩起了爷爷对往事的回忆。于是第一次系统的给全家介绍了刘家的历史。
我家住的地方,是内蒙和林格尔县舍必崖村,村子不算大。小时候,我记得,旧家有一个大门洞,门前有一棵大榆树好粗好大,那直径连大人都抱不住。房后有一棵直檩榆树,是全村最高的一棵树,老远就看见了。院子大概有两亩大。能种菜,种庄稼。
追溯历史,我家那两亩菜园地,大概在清朝就有了,因为在饮水井旁,有一个古老的大石臼,中间有圆坑,这块大石头年代可久了。我问父亲,那石臼是干什么用的,父亲说是搓粮皮用的,从用途看,可见其年代久远。因为它是当时粗粮细做的去皮工具。估计,同辗子、石磨粮食加工工具是同期物品。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产技术的更新,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些古老的生产、生活工具,慢慢地被取代,被淘汰,而成历史文物了。
记得小时候,父亲早上5点多就起床了,大哥、二哥也跟着起来。因为到了夏季,院子里种着小麦、葫芦、西红柿、韭菜、葵花、萝卜、烟叶、香瓜等,这些庄稼与蔬菜是需要经常浇水的。所以,每年的6、7月份,早晨起来,父亲就带着我大哥、二哥浇地。由父亲拔撑杆用力向下,铁斗从井里舀满水,然后再顺势提上来,把铁斗里的水,倒在井旁的水渠里,这样的动作不断地重复做,来回上下拉下提上,水就源源不断地一斗一斗地被提上来并倒在水渠里。这种浇地的方法,在村子里大概一直沿用到1985年左右,才被电动深井泵取代,在父亲拔撑杆的时候,通常大哥、二哥负责看水、拢渠。因为浇地要换着一畦一畦地浇,每畦水灌满了,就用铁锹铲土给拢上,再拔开下一畦浇。
小时候,我记得父亲种的菜,基本自给有余。象西红柿,父亲还拿出去卖,换点零钱,贴补家用。家里姊妹多,哥4个,还有两妹妹。为了糊口父母亲还养猪、养羊、养鸡,也养过牛、马、驴等能耕地拉车的大牲畜。记得小时候,家里养大母猪,一年下2窝,满月了就卖掉。我还跟随父亲卖过小猪呢。
除了种地、种庄稼,父亲在闲时还到粮店杠麻包,挣点钱。听父亲说,那麻包(麻袋),大概有100多斤。父亲年青时,年年给粮店扛麻袋干活,挣点苦力钱。因为孩子多,不仅要吃饭,还要穿衣,还要上学。只有靠多想法,多劳动,才能维持生活。
靠劳动种田,靠劳动挣钱,靠劳动养家糊口,是父亲一生的生活习惯。父亲始终坚持劳动,因为劳动可以解决温饱,劳动可以创造生活,还能健身强体。父亲说,他不能坐下,一坐下来,就会生病。所以,别看老父亲80岁了,现在还种着菜园子。白菜、土豆、韭菜、葫芦、玉米、西红柿、香瓜、生菜、萝卜等,在父亲种的菜园里都能见到。夏秋季菜蔬不缺,自给有余,吃不了的还给邻居。父亲说,劳动惯了,一天要是不动,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老父亲80岁了,用斧劈柴的功夫我都自叹不如,那手劲与臂力,年青人都赶不上。我回去时,院子里的劈柴几大堆,够烧两年。父亲说,庄稼人不种地,不干活,哪能行。好吃懒做,非讨吃不可。
在父亲看来,劳动是苦中有乐,春种秋收乐无穷。他一生都是在劳动中过来的,也是用劳动所得,把我们儿女养大,带大,培养成人的,说起来是真不容易。我是很佩服父亲的劳动精神,韧劲和毅力。父亲吃苦耐劳,不怕困难,努力奋斗,极具耐心和充满自信的生活理念,父亲对劳动与生活的热爱和习惯养成。以及父亲始终对生活充满信心,永远保持乐观态度的健康心态,是很值得我们儿女的学习与效仿的。
从父亲的生活经历,从刘家的发展史来看,始终贯穿着一条主线,那就是,穷则思变。
在我的脑海里,父亲在童年、青年、 中年,穷苦是始终伴随着他的生活。从小失去父母,成家后,子女多。但苦中长大的父亲,不怕苦,也不怕穷。父亲没有被苦、被穷所困扰或吓倒,也没有被生活的重担所压垮。父亲的这种精神状态,被我姥爷看中,我姥爷觉得,在父亲身上,有一种精神在激励着他,那就是有着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有着改变生活的信心与干劲。加上,那时父亲又是村里的民兵连长,所以,姥爷决定把大闺女我娘许给父亲。我母亲是家中老大,非常能干,属于有性格又心灵手巧,不怕苦又能勤俭持家的能手。母亲干活不惜力, 常与年青人比着干。母亲不光种地锄草,间苗不落后,还会剪窗户纸,手工艺水平不压于蔚县剪纸艺术。村上的人,家家户户都让母亲给剪过窗户纸。逢年过节更是忙得不亦乐乎。象垒旺火的云子,村上的人都让母亲给剪。旺火是内蒙呼市,包头等地在过春节时,年三十下午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的,有条件的要用煤碳垒。一般,单位垒的旺火大,能着一天一宿,农家户垒的旺火小,年三十晚上12点,点着了,可以着到天亮。旺火上的云子是很讲究的,在当地家家户户垒旺火,那上面必须要有云子,这是祖辈们一代接一代传下来的习惯,现在仍然保持着。记得,年三十点旺火,在我小时候,大概在凌晨2—3点钟,全家要熬年。点旺火通常和接财神同步。点旺火的时间也就是接神的时间。所以,多少年,多少代了,这种习俗一直在延续。在当地,人们管(把)点旺火的时候,叫接神——接财神。这民俗,虽然保留下来了,可现代点旺火接神的时间有改变,提前了,原因是,自从中央电视台转播春节晚会后,村里接神的时间也大大提前了,到现在基本上同中央电视台报春钟声一致。年三十,只要12点钟声响过,村子里家家户户,就会一齐行动,开始点旺火。旺火点着了,着旺了,全家人便由长辈领着全家围着旺火转三圈,那意思是全家团圆,家业兴旺,财运象火一样旺。点旺火在当地是讲究的,一般的,小时候先由父母点,儿女们长大了,通常由儿女们点。有儿子的,当然要儿子点了。我记得小时候,大哥,二哥干这活多。别看哥俩平时老闹磨擦,还干仗,可到了过年,到了点旺火哥俩可团结了,配合也默契。1998年大团圆,2009年过春节给父亲祝寿我又两次感受到了大哥、二哥俩人逢大场面、大局面,哥俩配合有序的工作场面。我想,那是哥俩小时候就习惯了的合作。两次大的团圆活动,哥俩的后勤保障工作井然有序,面面俱到。炖肉、做鱼、做面,做菜是大哥的活。做好了,放置、保管是二哥的活。俩人忙而不乱,各司其职。炒菜的时候,是大哥炒,负责掌勺,二哥负责点柴烧火,哥俩配合相当默契。小时候,我二哥受气,往往是大哥出面给摆平。这时候,小哥俩密切合作,打虎是亲兄弟。想想很有趣,平时我是哥俩拉拢的对象。我的贪玩玩性格以及下河上树本领都是大哥亲手教的,大哥平时带我多一点。感情比较深。还说点旺火吧,这旺火点着了,要先把财神迎回家,象征全家人一年交好运,交财运。紧接着,就是孩子们放鞭炮、放花,那场面可大了,持续的时间也长,很好看,很热闹。花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不绝于耳,吸引着不少城里人,举家到乡下过年,图个享乐,全家乐,享受这种点旺火,自由放鞭炮、放花,吃饺子的农村春节文化。
炮放了,花放了,全家人围着旺火有说有笑有祝福,有合影。余下的,就是吃年夜饭,吃饺子了,这也是祖上留下的规矩。
据说,这过年点旺火,还有另一种传说,是为了驱赶走年这种猛兽,而吃饺子就是庆团圆,庆丰收,庆驱年了。
我觉的,父母亲在哺育培养我们姊妹几个的日常生活中,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贫,很紧巴,但父母亲总在努力,总在想办法,为了不让我们冻着、饿着,一直在奋斗。这奋斗,这努力,归根结底,就是穷则思变。
(四)
2009年4月14日,四弟从呼市打来电话,说母亲病重。电话是先打给我媳妇,我媳妇当时在外面,她不敢耽误,当即把电话打给我,说老四来电话,妈病危,并安慰我,千万别急,先请个假。
放下电话,我随即将工作整理了一下,先同科长说了说家里情况,请长假侍奉母亲。领导批假了,我就坐一路车回家。到家了,媳妇看我在屋里来回走,就说,你要不放心,不如先往老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听媳妇的话,我便往老家打了个电话。电话拨通了,是我二哥接的,他从包头土右旗当天就回去了。二哥在电话里说了老母亲的近况,说母亲已起不了床,不下了炕,肚子胀,手脚肿,大小便不能自理。意识还清楚,需要每天有专人陪护服侍。这样,我就心中有数了。这个情况,我告诉了小妹海英,建议她先别急着回去,因为她刚从老家回来不多天,我先回去侍侯一段,视情况再通知你。小妹听我的话了。
晚上,我从张家口南站乘火车到呼市。次日清晨7点半,到呼市。天刚亮 ,我先慢步在街上走了走,尔后转到呼市王府井对面的小巷里吃了碗拉面,喝了早茶。稍事休息,便开始无目的转附近商场。因为回老家和林舍必崖的车得等到下午1:30分通行。所以这段时间如何安排,我就是选择了转转呼市联营的周围商场。呼市的大型商场集中在民族商场周围,也就当地人说的联营商场。开门的时间大都在上午九点左右,所以去早了是进不去的。转商场也得有耐心,尤其是挨个转,大小商场都转转,都过目看看,确实也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给我的印象大型商场,全国一个样,价格都贵。因为租赁费高,那货物自然价高了。那天,我主要是转,而不是购物。所以转的速度,看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光看光转不买,上下都转个遍,大体了解。最感兴趣的,还是在一个大型商场看到的各国货币。有一个专门柜台,四周摆放了各个国家的流通货币,并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你介绍。我在柜台周围仔细地看了两个来回。大概上午11:30分的样子。我开始向呼市的南茶坊运动。因为只有在那才能坐回和林舍必崖的公共汽车。
到了南茶坊,我先到附近的维多利亚大超市转了转,因为离下午1:30分尚有一段时间。超市很大、货物也齐全。在一个货架上我给母亲选购了两瓶蜂蜜(回家后,让母亲吃,母亲说好,证明买对了。可惜母亲临走前只喝了多半瓶),刚要出超市,四弟来电话,问我到哪了,我告诉他位置。四弟说:先到我这里,大哥也从包头到这了,你和大哥在我这里先吃饭,尔后一块回老家。我便打迪往四弟家赶。到了四弟家,听四弟说,他前天刚回去,母亲病情严重,但还没有到最后时刻,原打算,如果三哥没买票,没请假,就先别回来了,先让大哥、二哥照看着,因为他俩坐休了(提前离职)。但事后看来,回来是对的,不然会后悔的。因为在我回家服侍陪护老母亲19天后,母亲就安祥地永远离开了我们。而我如果不急着赶回,陪护服侍老母亲,就会留下终身遗憾。回去侍侯母亲是天经地仪的,上天给了我这个尽孝的机会。
同大哥在四弟家会合,吃过中午饭,哥俩打迪往南茶坊赶。在南茶坊临时停靠站,哥俩等了约半小时。我在路边买了两个小西瓜,每斤5元钱,两个6斤。带回给母亲吃,尝尝鲜。母亲吃了,并说:瓜很好,很甜。证明买对了。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把好吃的留给子女们吃,母亲的伟大厚爱呀。
4月15日下午快5点钟,我和大哥回到舍必崖村,回到母亲身边。母亲躺在炕上,还认识我们哥俩,我想此时母亲的内心一定是欣慰的,也是充满喜悦的,在母亲需要的时候,儿子来到身边,这是她老人家年老体迈的最大心愿。儿女们小的时候,母亲盼着孩子们长大,好好学习,都能奔出去。老了,就希望儿女们常回家看看。尤其现在母亲病重,那心情就更加迫切了,我理解是天天在盼望。
我和大哥回到家当晚,哥三商量,让父亲下岗休息,由哥三轮岗陪护老母亲。因为老父亲也80岁了,这么多年来,子女们都不在身边,全是父亲在照顾母亲,所以父亲是家里的老勤务员。母亲躺在炕上,不能穿衣服,父亲自然就急。父亲意识到情况的严重,就给我四弟打电话告急。听到召唤,哥三便起程回家看母亲。现在哥三守在母亲身边,父亲自然要心安一些。但也要考虑到,别把老父亲也给累垮了,那麻烦就更大了。所以在我们哥三回去的当晚,就让父亲到另一间大房休息。为了让父亲睡好,晚饭前哥三和父亲喝了点白酒。父亲爱喝一口,酒量也可以,累了几天,喝点酒有利于睡眠,第二天一早醒来,我问父亲,昨晚睡好没有,父亲说,可睡好了,是几天来睡的第一个好觉。
哥三回到家的头几天,母亲看到我们在身边,吃饭也香了,睡觉也好了,晚上睡觉也让关灯了。哥三没回来前,是不允许父亲关灯的。搞的父亲好几天睡不着觉。因为母亲白天浑睡,晚上自然就睡不着。听父亲说,母亲睡不着就乱喊乱叫。父亲要闭灯,母亲就骂他,搞的父亲也不敢拉灯。母亲活着的时候,父亲是怕母亲的,母亲数落父亲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好在母亲骂的时候,父亲总是在听,而且面带微笑,态度谦和,所以不会大吵大闹或干起仗来。在我的印象里,父母亲没有红过脸,而且在日常家庭生活中,母亲敢骂父亲,父亲也怕。有些事母亲是从严管住父亲。实践证明,母亲对父亲严格管理,是绝对正确的。儿女这么多,五男二女都培养成人,都能走出去,自谋出路,这与母亲的功劳,父亲的勤劳是分不开的,不然的话,刘家的穷则思变就不会成为今天的现实,父亲也不会那样安守本份,早成赌徒了,那还会有今天的生活。这是我在服侍母亲19天后,总结出的结论。以往还对母亲不太理解,认为母亲性子急,客人在的时候,常常让父亲下不了台,有时子女们回去,母亲也照骂不误。事后想来,这是母亲的一种管理手段,因为她太了解父亲了,如同了解自己一样,知道如何才能管住父亲。震住父亲。实际上,在母亲同父亲生活的近60年中,这种管理方法是很奏效的。父亲年青时爱热闹,没有文化,还爱压宝,农村叫掏宝。这掏宝,实际上是一种赌博。赌博是一种恶习,只要沾上了,想全戒掉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毅力,有决心。否则是不可能的。母亲不让父亲压宝,是完全正确的。听母亲说,也听村上人讲,说在我们还小的时候,父亲压宝去了,让母亲知道了,母亲提着菜刀就找过去了,问父亲是要命还是掏宝,吓的父亲再不敢掏宝。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不赌的,反正我没有见过,只是听说。由此可见,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的成长,母亲付出了很多。为父亲好,为家庭平安,母亲识大体、识大礼,有眼光,顾全局,不仅能勤俭持家,保家为家,还用简单实用的方法,管住震住父亲,这对于整个家庭的健康发展,起了很好的保证作用。对子女们的健康成长也是有益的。
最初,我看母亲虽躺在炕上,但吃东西还是可以的。早晨能喝一袋奶,还要吃点水果。四弟给拿回的樱桃、苹果、梨、葡萄等,老母亲最爱吃。尤其是娃哈哈、母亲一天能喝俩。我买的两个小西瓜,母亲分两天吃了一个。
大概我回家的第二天吧,每天给母亲喂牛奶,我都给加点盐,目的是刺激喝水,想吃饭。效果还不错。有一次,包饺子,母亲还吃了一个。一天,大哥做炒菜,是木耳、白菜、粉条,母亲有胃口,闻着香,还吃了几口。但其它饭菜则端到面前就让拿走。
前10天,我记得母亲每天都能喝上一袋奶,也就半斤吧。后来就渐渐喝不了一袋了,只能喝半袋,再吃点水果,喝点蜂蜜。母亲喜欢把蜂蜜直接喝,稠稠的味道正,母亲想喝。所以,每次喂母亲蜂蜜的时候,我都是先喂两勺蜂蜜,再劝母亲喝几口蜂蜜水。
为了陪护侍奉好老母亲,我们哥三也分了一下工。从4月16日开始,每天晚上有两人陪着母亲,另外一人在旁边的一间正房休息。耽心哥三一齐陪着,都给累着了,熬累了。因为母亲自从下不了炕,大小便就得在炕上完成。哥俩得先把母亲抱起来,把便盆塞到屁股下面放好,母亲才好方便,便完了,再把母亲抱着放好躺好。这样,白天一般得方便2次,晚上最多一次。必须有两人守候服侍,才能保证把母亲照顾好。记得一天晚上,母亲想大便,大哥、二哥在班上值守,我在另一间房休息,凌晨2点母亲大便困难,便一直喊我的乳名。听大哥说,昨晚,妈叫了你好几声,声音可大了。只是我沉睡没听见。我想母亲是认为我在,只有喊我,才会有解决办法。母亲的体力渐衷,实在是没有努的劲了。大便解不下去,对老年人是最痛苦的。第二天上午,我同大哥、二哥说,妈再大便燥,拉不下来,就用手抠,慢慢地抠。我还到村医务室要了几个塑料手套备用。
侍候老人得有耐心。在服侍老母亲的19天里,我深有体会。白天母亲爱用餐巾纸抹嘴,我观察她是怀疑嘴里有异物,这个动作反复做多了就不正常。后来,我告诉大哥、二哥,母亲再要卫生纸,拿远点,别让妈够着。妈老擦嘴抹唾沫,会嘴干。妈本身喝水少,只喝娃哈哈和纯正蜂蜜,再老抹唾沫不太好。我妈耳背,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听清听懂了没有,因为看老母亲的表情是看不出来的。小时候,母亲哄我,要听话。这时候,我劝母亲,要听话。希望母亲能听话。
有一天,我在炕上坐着,母亲突然说:“旺旺,你侍候妈好几天啦,也行了,你回去吧。你有工作,老陪妈,让单位说呀。你大哥、二哥在就行了。”我听了,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就是母亲,她自己走到生命的尽头,尽管身体很弱,在呻吟,在挣扎,但她仍然想到的是儿女。每想至此,我都泪眼汪汪。感慨之余,想着自己在外奔波30多年,实在是回来的次数太少了,陪伴母亲也太少了。看着眼前躺在炕上的老母亲,我是多么盼望母亲能够站起来或坐起来,同儿女们再叙叙往事,唠唠家常。
往事历历在目。1976年12月,我参军入伍到北京房山炮七团,从村里走的时候,我乘坐的是解放大卡车,老母亲一直走着送了大概一里多路,直到车走远了,我看见母亲还在走,儿行千里母担忧,送子参军娘情厚。母亲是裹小脚的,那是旧社会留给她的,也是她临终前的两大遗憾或不满。一是埋怨给她裹脚,二是埋怨没让她学文化。说我姥爷偏心,供儿不供女。意即,让儿子读书,不让闺女念书。现在想来,母亲的埋怨是有道理的,因为裹脚再加上没文化,母亲的发展,自然地要受到限制。否则,以母亲的勤俭持家本领, 肯定出息会大。因为我大舅是中专毕业,读的是内蒙气象学校,二舅是本科毕业,系内蒙古师范大学政教系。如果姥爷供我母亲读书,也会学有所成。母亲的感慨抱怨,我是理解的。
母亲没有把她的遗憾留给子女,她含辛茹苦把我们儿女拉址大,培养成人,育儿有功,教子有方。母亲让我们学文化,让我们认真读书。子女们也争光,学艺、学文化都很用功。子女们都没有辜负母亲的期盼,始终牢记母亲的教导,始终不忘母亲的哺育,始终坚持靠学习劳动创造生活。是母亲培养了我们努力用功学习与工作的习惯,培养了我们勤俭持家,自理生活的能力。子女们个个走出去,自谋生路,能有今天,与母亲供我们读书,让我们学文化,让我们吃苦,让我们努力,是分不开的。
母爱是基础的,自然的,也是伟大的。母亲的教育是潜移默化的,也是富有感染力的,母亲的教导既是现实生活所需要的,也是最有影响和深义的。
劳动创造生活,读书让人进步。穷则思变走出去,自主自立闯社会。努力创新谋发展,勤俭本份善其生。
这是母亲教我们的,也是我们做子女应当牢记并终生实践努力做好的,唯有如此,才能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忆想母亲,有说不完的事。家里子女多,母亲得天天想着孩子们的吃饭问题。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很早就起床,给我们做早饭。那时家里穷,早饭通常是熬稀粥,里边放十几颗土豆。要熬一大锅,哥几个每人喝两碗,吃罢早饭便上学的上学,在家玩的玩。而母亲很多时候,还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养家。由于家里人口多,每年队里分给的粮食不够吃,必须得精打细算,仔细过日子。尽管当时村里每年要救济300斤粮食,但母亲仍然注重节俭,想办法安排好生活。比如母亲出去间苗,如间茴香苗,就把间苗抛到地里的小茴香拣回家,给我们包莜面饺子,当时,在小时候是我最爱吃的,那茴香味纯正,绝对地道。现在想起来都想吃。因为那茴香是野外地里生长的,味浓味正,用现代的话说是绿色食品。
母亲做饭最拿手的是推莜面窝窝,母亲推的莜面窝窝,不仅速度快,而且薄薄的,只见母亲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不断地来回自如地推着、卷着、放着,半个小时大茏莜面窝窝就推好搁在大笼待蒸了。我们家人口多,用的是大铁锅,在村里也是闻名的。中午饭一般是烩菜莜面。即在大铁锅里,下面放土豆、酸白菜、上面蒸莜面。饭熟了,全家人围坐炕上,吃烩菜莜面,那场面现在想来都感叹,是全家人在一齐聚餐的一种生活享受。现在城里要再现这种场面,是绝无可能的。几个毛头小伙子,同父母围在炕上一起吃饭,那实在朴实的场景和吃饭的动作、速度,那全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地道农家农民饮食文化效果,其实是农村农民饮食规律与文化的世代传承。家家如此,代代如此。那饭的香气是自然的,那喝粥带响声的模样,也是乡村农家子弟所特有的。
母亲吊的凉粉也是全家人爱吃的食品。那手艺是村里闻名的。每年夏天打麦场。全家人干活累了,母亲就给父亲和孩子们熬绿豆汤,吊凉粉吃。记的我媳妇刚进刘家门的时候,母亲也给她吊凉粉,我媳妇连吃了6碗,还吃了6个炸糕。到现在三儿媳都对婆婆的手艺赞不绝口。
母亲做拿糕的手艺也很绝,莜面拿糕,荞面拿糕,玉米面拿糕、高梁面拿糕,母亲都会做,而且做的好吃。就连母亲做的玉米面锅贴, 也特别好吃。母亲把新收获的玉米碾成面,在做锅贴时,掺上甜菜丝,那锅贴出锅后,是又香又甜又脆,可好吃啦。这是我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每年都能吃到的好饭,现在想起来都会流口水。
母亲不仅会做饭,能粗粮细做,让孩子们吃饱吃好,而且母亲做衣服,是村里闻名的手艺人。邻居做衣服,常常让母亲给剪裁,再拿回去缝。家里弟兄姊妹多,母亲一年四委手不闲,做了夏衣,做冬衣。孩子们穿的布鞋、棉鞋,都是母亲亲手做的。做布鞋、棉鞋都得纳大底,而要纳大底,就得捻绳绳。小时候,我也帮母亲捻过绳绳。母亲做的棉袄、棉鞋穿起来很贴身,很合适。
细想起来,从吃饭到穿衣,母亲一手把子女们一个一个拉扯大,培养成人,着实付出很多,操劳了一辈子。母亲把她全部的精力和爱,都奉献给子女和家庭。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一个接一个地在母亲的哺育下走出去谋出路了,有出息了,成家立业了,日子也好过了。这个时候,母亲也渐渐地老了。病也找上身来。1998年快过春节了,母亲病的很重,躺在家里20多天,父亲把大哥、二哥叫回家,用车把母亲拉到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一边治疗,一边检查。说是诊断的肺癌晚期,需住院手术。大哥、二哥不敢做主,给我打电话。我同媳妇,儿子就急着赶回呼市看母亲。晚上,我同媳妇和四弟及表妹文春一同租车到医院看母亲。当时,母亲住在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旁边的小房子里,母亲躺着,见了我们内心很高兴。大哥、二哥把母亲的病情同我说了说。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联想到老母亲过去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曾吐过血,又哺育了五男二女,身体支出多,消耗大,营养补充跟不上,患陈旧性肺结核的可能性较大。一旦按肺癌诊治手术,很有可能一刀下去,老母亲病未治好,而元气大伤就再也起不来了,盲目住院手术,对母亲有害无益。主意想好了,我就同大哥、二哥、四弟商量,先别急着住院手术,拍个片子,查一查有没有结核杆菌,尔后,咱们全家大团圆,拉母亲回老家过团圆年最好。过了年看母亲的身体状况再说。大哥、二哥、四弟表示同意。我说,就这么定了。明天,大哥、二哥先招呼大嫂、二嫂和侄男侄女赶往舍必崖老家集中。由我负责采购被褥,四弟负责年货。因为这么多人一下回去,被褥是大问题。必须落实好。于是,委托媳妇从内蒙古军区价拔了7床军被,又从街上商铺买了5床褥子,找了个车,到医院旁边接上母亲,拉上被褥、年货、就挤在一个车上回和林舍必崖老家了。父亲见我们回来了,很高兴。全家人都忙着过年。挂灯笼、贴春联、蒸糕、包饺子,炸丸子、炸糕、炖牛肉、炖猪肉、炖鱼、炖鸡、炖骨头、天天忙吃饭,忙做菜,忙储备,忙过年。小孙子们更高兴的不亦乐乎。天天放炮、放花、吃好的、喝好的。父母亲见了很高兴。内心欢喜地体味着儿孙满堂的幸福。母亲自打回家,见到儿孙,精神也有了,饭量也增加了,吃饺子都吃10多个,脸上也爬满笑容,脸色也正常了,自然病也就去了一半。为过好团圆年,父亲给杀了一头牛,杀了两只羊,还买了猪肉。四弟给拉回一麻袋新鲜蔬菜。全家老小18口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团团圆圆,欢欢喜喜,愉快地过了一个难忘的春节。这是我1976年底离开家乡后全家第一次大团圆。20多年了,全家才聚在一起大团圆。那三代同堂的热闹场面和生活气氛,着实令人向往,令人憧憬。
过了年初六,大哥、二哥、四弟等陆续离开。那肉和菜还剩不少。父母亲说:够老两口吃半年。团圆年过后,母亲的身体也好多了,心情好,身体就好。可父亲还是有点怀疑。我同父亲说,我带上片子回张家口,让那边的专家给看看,再给我妈寄点药。在家先慢慢调养着,每天给母亲喝一斤牛奶,吃一个鸡蛋,保证营养,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和媳妇,儿子初八回张家口。回张家口后,媳妇带片子让附属医院的专家看了看,专家看了片子,说肺结核的可能性较大。于是,我从肺科医院给母亲买了 20盒肺宁丸,连同从药店买的利福平等肺结核中西药一块寄回老家,让母亲服用。母亲连续用药,坚持服药三年多,身体逐渐好了起来,也不咳嗽了,痰里也没血丝了。身体日见硬郎,能做饭,也能帮父亲做农活,从1998年到2009年,母亲又健康地幸福地生活了11年。这也表明,儿女们对老母亲是负责的。倘若当时,住院手术,那一刀下去,老母亲元气大伤,就不会有后十年的幸福生活。
2009年春节,适逢父亲80岁,我们兄弟姊妹又一次大团圆。大哥、二哥于腊月20就提早回去了,做前期准备工作。如炸糕,炸丸子,做鱼、炖肉、炖骨头,蒸包子,包饺子、生豆芽。做好,炖好后,就放到大缸里面冻起来,正月里过年每天(热)熘着吃。图的是方便,快捷。我同小妹海英两家是腊月28回去的。这次为父亲祝寿并过年大团圆,全家共22人,比1998年那次团圆,回去的人还要多,主要是小妹海英一家也都回去了。被褥问题不用发愁,因为98年就备好了,一直用到现在。初三给父亲做寿,村里的秧歌队还到家给跳了半个小时的舞。母亲很高兴,村里的人去看她,母亲说,挺高兴,心是乐的。那时,母亲能自己下炕,吃饺子能吃6个,还喝酒,要烟抽。只是,看母亲的行为动作感觉是明显的老了,下炕得慢慢地,出门得用拐仗。白天,母亲基本上是坐着睡觉,和子女们聊的少了,这是明显的反常现象。回张家口后,我儿子还跟我说:“爸,我奶奶功夫真好,每天坐着就能睡,而且一坐就是一天。”另一个现象是,我们回去,见面母亲要掉眼泪,过了年我们陆续离开,母亲都要掉眼泪。这是往年不曾有过的。这可能是信号,因为母亲内心明白,她的身体状况渐渐地不如从前,同子女们的见面机会怕是不多了。母亲实际上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她已经想到自己要走了。她的想法也在不经义间向儿女们流露了出来。如我媳妇给买的羽绒服,她穿上说,她走的时候要带上,谁也不给。当时,儿女们还没有意识到母亲会走。只是感觉母亲的身体渐衰,得经常有人服侍照看,哥几个合议,每个季度都要有人回家看看,从大哥开始排,建立轮班陪护母亲的制度。母亲这时候也确实加快了衰老速度。正月15刚过,母亲就下不了炕,父亲来电话,我同小妹合计,先由小妹回去照顾一段。小妹听话,第二天就从张家口赶回内蒙老家照看母亲了。在家服侍母亲,女儿最称心。母亲输了几天液,渐渐地好起来了,能下炕了,在小妹的掺扶下,还能到院子里走一圈。见母亲有好转,小妹在侍候了20多天后就回张家口了。
而现在,母亲躺在炕上不能翻身,大小便不能自理,实在是来的太快了,也太早了。而这一切好像又是命中注定,天意如此。
母亲躺下是有原因的。这原因说来好笑。母亲能下地了,能出去活动了,玩性也来了。某一天,家里养的大猫,不遵守规矩,在锅渠边躺卧,这是母亲健在的时候绝对不允许的。这次大白猫趁母亲睡着了,就违反纪律躺在锅渠,可能是为了暖乎吧。母亲一觉醒来,发现大白猫敢不听她的话,擅自睡在做饭的锅渠里,那还了得。母亲随手操起笤帚把大白猫给打跑了,这笔帐,母亲给大白猫记上了,总想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大白猫。大概是此后的第三天下午,大白猫从院子里回到屋里,在地下爬着,母亲见到它,认为机会来了,忙从炕上下地,双手把大白猫抓住了。母亲想用左手抓住猫,腾出右手好打猫。母亲这一松手一换手,大白猫也激怒了,猫爪狠狠地抓了母亲的左手背,当时就抓破出血了。大白猫平时在家是不敢反抗的。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大白猫正怀孕,肚子大了,要下小猫了,护子心切,所以大白猫反抗,要挣扎,要保护肚子里的小猫。母亲被猫抓伤,几天后,手背、胳膊就肿起来了,有了炎症。父亲把乡卫生院的医生请来诊治,连着输了一星期的液老不见效,父亲见母亲这种状况, 就急忙给我们来电话。哥三便急着赶回老家侍候母亲。母亲就是在同大白猫干仗后躺在炕上的,从此,就再也没有站立起来。有一天,母亲在炕上还念道,说不该打猫,问我们哥三,大白猫下子没有,母亲已后悔自己的打猫行为,也是在检讨自己的过失。返老还童,行为失常,带来痛苦。
我回去的第二天,见老母亲的手背还流着水,肿的厉害,胳膊也肿,脚也肿着。为控制感染,也为消肿,从村里的药铺买回利君沙,每天两次给母亲服用,效果不错。三天后,母亲的手背,胳膊都不肿了。这时,我同二哥说,给妈换换上衣。母亲爱干净,很配合。哥俩把母亲扶起来,慢慢脱上衣、换上衣,母亲这时的胳膊细如麻干,只剩皮包骨了。因为每天母亲吃进去的食物太少,显然身体各部器官都处于老化衰歇状态。母亲的胳膊上有一个大水泡,母亲好奇,用手摸,来回摸,结果把泡弄破了。我赶紧到药店买回沙布,胶布和消毒液等,给母亲包扎好了,并告诉母亲别老摸。母亲听我话,也信我。因我在部队的头2年是卫生员,曾在师医院学过近一年的医务知识与技术操作。后来提排长后又转到机关工作,就把医务这行当与技术丢下了,没有再拣起来。虽然如此,学下的知识,掌握的技术是不会丢掉的,也不会忘掉的,象简单的打针、给药、包扎等,毕竟干过两年,拾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有几天,母亲虽然整天在昏睡,但意识还是清楚的。来看她的人基本上都能认出来。孙子军军从西安回来,她在一小时后,还能辨认出来。侄女爱春从包头过来看她,母亲也有一个大致的印象,说是文春啊。把姐姐当成妹妹文春了。村里的邻居三闺女看她,给她送鸡蛋,母亲还能直呼其名,让三闺女坐她身边,我改女姐看她,母亲还跟改女姐说:“张家口的药好。10多年了,母亲吃的药,全部由我给买,并寄回或带回服用。母亲信我也是有道理的。我能为母亲做的也就是这点,太少了。平时陪伴母亲也太少了,照顾母亲也太少了。
大概是2009年4月28日以后,母亲便记不得人了,谁来对她来说,好像没有一样,昏睡的时候多了,奶也喝的少了,一次只喝半袋,就摆手说不喝了。水果也吃几口就放下了。每天只念叨着,让我们把她所有用过的东西,包括衣服等,都烧掉,头天说了,第二天就问烧了没有。我们哥三告诉她,说已经烧了。明知是哄妈,但也得跟妈好好说。妈老了,儿女们在身边服侍更得顺从听话。我想所谓孝顺,多一半是指多陪伴父母,能耐心听父母叙家常,谈往事和听唠叨。父母说什么得听得顺着父母的心愿来。可实际上,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孝都能做到,顺就难了。天天哄着、顺着、谁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做到呢?况且,时间上有时候也不允许呀。
四月三十日,五月一日,连着两个晚上,我都值守在母亲身边,睡在她身旁。第一晚,即四月三十日,是和我大哥一齐值守的。五月一日是同我二哥一齐值守的。说来也怪,在我们哥三没回来前,白天,母亲坐着或躺着睡,晚上就不困了。就不让闭灯,父亲一闭灯,母亲就骂,说:是不是要害她。搞的父亲也不敢闭灯。可自从我们哥三回去后,母亲就不再坚持。闭灯睡觉,母亲也不管。可见,为了儿女能休息好,母亲啥都能忍着,啥都舍得。一切以子女的愿望为愿望,一切为了子女,一切都想着子女。孩子们在母亲身边,永远是被爱护的对象。为了子女,母亲可以付出一切。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
五月二日清晨大约五点三十分左右,母亲要方便,我便起身把母亲抱起来,二哥给递便盆,母亲想尿。但蹲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尿出来,我和二哥便把母亲又安顿睡下了。过了一会,母亲自己挣扎着挪动身体,我仔细观察,不知道老母亲想干什么,母亲哼哼着,用双手挪动,似有想爬起来或要坐起来的举动。我想,果真如此,母亲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努力,能够坐起来,那奇迹就又出现了,那母亲就能逃过一劫,就能再活10多年。母亲是努力了,可母亲连动了几下,也发力努了,就是没有能够爬起来,只在原地挪动了不到二十厘米。这一阵用力运动,母亲还真的尿了一点。我和二哥一齐忙着给母亲换床单,顺便检查了一下,母亲有没有大便。一看还真的有少许粪便。我便下手给母亲抠,抠了两次,抠出两小块大便。我跟二哥说,弄点热水,我给母亲洗洗屁股。一是清洗大便,二是给母亲热敷、热敷,母亲会舒服一些。给母亲换上干净床单,又洗了以后,我便抱着母亲让她躺好,盖好被,又给母亲喝了一个娃哈哈,就哄母亲入睡了。
这是我最后一夜为母亲值守,最后一夜陪护母亲,最后一次给母亲抠便,换床单,最后一次给母亲擦洗,最后一次喂母亲娃哈哈,最后一次抱母亲安睡。
因为,就在五月二日下午三点多,母亲便闭上眼,安祥地走了。
母亲临走前,什么也没说,那是因为母亲什么都放心。我抚摸母亲的脸,仍然是那样温和、丝毫不冷不僵,那慈祥的脸上,显示着成功的祥兆。
母亲是成功的,因为母亲哺育儿女都学有所成,家业兴旺。这是母亲最大的功劳,也是母亲后半生常常引以为自豪,而又以坚强毅力,内心充满欢乐,幸福生活的生命依托。正如母亲告诉村上人说的,她的心是乐的。
我想母亲的心,永远是乐的。儿女们会努力的。您的教导与意志,永远会激励儿女善待生活,乐与助人。用能力与爱,去工作与生活,用能力与爱,为人助人。
妈,我永远怀念您。
作者简介:
刘海旺,男,汉族,大专学历,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舍必崖村人。曾在北京部队服役,历任卫生员、排长、连指导员、师政治部组织干事。1987年转业到张家口市人社局工作。作品《冬奥名城张家口》《观察与思考》《回顾与展望》《也谈付出》《一点感悟》《桂林三亚旅游回想》《陪护母亲19天》《穷则思变走出去谋发展》《忆家乡》《难忘的第一次》《喝酒》《立冬观雪》《学历史赞伟人再奋进》《童年的故事》《童年的记忆》《说话与做事》《感恩》《素质与文明》《漫话民俗佳节》《亲历观察体味》《回想往事话感慨》《品味生活谈畅想》《把看到想到的感悟说出来》《大好河山尽情观》《生活漫议与杂谈》《所见所闻话责任》《话说智慧》《远望》《京城军旅生活回顾》《从过腊八节说起》等。诗词《想起小时候》《基业赋》《大地行》《生日礼赞》《伟人颂》《子弟兵赞》《张垣赞》《观》《颂党》《福字谣》《斗则进》《迎奥》《再住天和》《观大秦赋》《童年趣》《虎年行》《为梦畅想》《天佑冬奥》《赞伟人》《励志铭》《前行》《滨河赞》《念母亲》《向往》《贺岁》等在《当代文艺》《文学与艺术》《世界诗人》《北京头条》等报刊、书籍、网络发表。2022年1月获全国文学艺术精英新春贺岁大奖赛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