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是孔夫子对饮食的讲究。一日三餐对于我来说,没有这么多讲究,有时我将就一下,就能对付一顿饭。我不拒绝大鱼大肉,但我福薄,吃多了鸡鸭鱼肉,我的肠胃就很有意见。它们若是抗议或者罢工,难受的还是我。所以,我只有把“馋”字当做吐沫,深咽下去,对肉食浅尝辄止。
蔬菜对我的胃肠还是很友好的。我喜欢吃绿色蔬菜,那绿油油的茎叶或者果实,总能刺激我的味蕾。这其中,白菜是我比较钟情的一种。
白菜,顾名思义,是白色的,但这是它的心,外面的老帮老叶,却是绿色的。所以,说它是绿色蔬菜也不错。
白菜在今天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的蔬菜堆里,并不珍贵。但它价格亲民,能吃出许多花样——包着吃,炒着吃,炖着吃,还能凉拌,又能跟众多食材搭在一起,所以它至今还是为我们所喜爱。疫情当下,我们囤菜,可以囤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白菜,但很少听说有人囤几十斤韭菜,或者其他的菜,便是对喜爱白菜的一个最好的注解。而在反季蔬菜并不丰盛的几十年前,白菜几乎一手遮天,包办了我们漫长冬天的每顿饭食。这对于七零后乃至往前六零后,或者更年长的人们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印记。
白菜的众多吃法中,我独爱白菜炖粉条。我很记得,小时候的大年三十中午,就是喝菜——白菜炖粉条。我小时候不吃肉的——我吃肉吃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娘带我去姥娘家,姥娘对娘说,王小这么爱吃肉,我给他熥一茶碗。姥娘疼外甥,却忘了放盐,而我可能又学不清舌,一茶碗猪肉吃罢,管够了我十多年。这以后,我每每闻到猪肉味,就想呕吐。家里包饺子或者包子,娘都给我独自调馅。白菜炖粉条,也是纯素的。柔弱无骨的白菜,晶莹剔透的粉条,再放上几个炸丸子,我会喝得满头大汗。这顿饭,我八成要吃撑的。
对白菜炖粉条的偏爱,可能来源于更久远的家族记忆。娘说起她小时候的大年三十的中午饭,也是喝白菜粉条——往碗里嘀嗒几滴香油,放几块藕盒——也不敢多放,过了年还有且(客人)来呢。娘说。
而我知道,姥娘家家境还不算寒酸,姥爷开着油坊,还雇人干活呢。虽说不上小康,但在村里,也是中上水平了。即使如此,白菜炖粉条,也是奢侈品。
白菜炒着吃,我最回味的是父亲的醋溜白菜。尽管我不怎么喜欢吃醋吃酸,可是,醋溜白菜是我的最爱。我试着做了多次,就是没有父亲做得好吃。可是,我再也吃不到父亲做的醋溜白菜了——父亲,父亲已经去世三年多了……
有关白菜的印记,还有一件就是存储大白菜。我很记得,乡亲们的家里,冬天都会挖一个地窨子,很深,上面搭上棒子秸,覆上土。里面就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白菜(还有胡萝卜白萝卜等),这些白菜足够吃到来年开春。我家好像没有这种窨子,但父亲和娘也会在当天井里挖一个坑,把白菜放进去,根朝上,上面盖上土,随吃随往外扒。即使到了开春,白菜都不怎么好吃了,娘也舍不得扔掉。
如今,冬季里,白菜一枝独秀,包打天下的时光一去不返了。冬天的餐桌上,白菜不再是常客,而关于白菜的话题和记忆却从未走远。
白菜相伴,煎炸烹炒一段段寒冷的、或艰难、或平和的日子;烟火升腾,白菜的清香弥漫,传递着人世间生生不息的温暖,牵系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作者简介:王栋,70后。茌平区冯官屯镇望鲁店人。正宗的农民,茌平区作协会员,聊城市地方史研究会会员。有小说、散文、随笔等习作在江山文学网、山石榴、齐鲁文学、京西纪事等网站平台上发表。偶有文章获奖,偶有豆腐块在报刊上露面。现在在山东高唐朗斯农牧机械有限公司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