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清河州堡
李森泉
河州堡,地处敦煌肃州镇河州堡村,始建于清道光年间。经考证是雍正皇帝向河西大移民时移民在敦煌建五十六坊,正是这个大背景下,从陇西河州移民敦煌的一大户人家,落户敦煌孟家桥后,经过几代人的开垦土地,拓荒种田,发展生产,逐渐在当地壮大起来,人丁兴旺,家族繁荣,在宗族势力的驱使下,加上当时敦煌匪患猖獗,从新疆、青海、内蒙等地流窜来的土匪打家劫舍,专抢大户人家的粮食、牛羊、财产,甚至烧杀抢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敦煌党河两岸生产、生活的大户人家,又一次兴起以宗族利益为中心,建起地主庄园,家族堡子,以防匪患袭击,保护家族人丁的生命
财产不受侵犯,河州堡等在敦煌大地应运而生。
百年前的敦煌大地上有近百家堡子,有史可查的诸如杨家堡、西宁堡、高台保、肃州堡、梁家堡、习家堡、李家堡、马家堡、郭家堡、吕家堡、苏家堡、铁家堡、南台堡、黄墩堡、盐茶堡、五墩堡、张家堡、曹家堡、祁家堡等等,可以说明,清时期,敦煌大地上处处皆堡,处处皆墩,敦煌也因众多的墩堡而盛大辉煌。

新中国成立后,社会安定,为了大力发展生产力,先后在农村实行土地改革,分田分地,成立互助组,以生产为单位的生产队大集体、人民公社,以及修建集体居住的居民点。为了搞条田、平整土地,消灭地主庄园,破四旧,组织人力,发动群众,把各村的遗存百年的堡一一毁掉,开地种田,发展生产,几乎毁灭了敦煌的所有堡子庄园,但所幸至今没有毁掉的大堡子——河州堡被历史保留了下来。二〇一六年被省政府立牌保护,被文物部门定为一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河州堡仍巍然耸立在河州堡村,占地面积十多亩大,四周的堡墙,只有南墙坍塌,堡内的民居、磨面坊、农具房、榨油坊、家族的祠堂、东厢房、西厢房,家丁、长工住的小土屋还可辨认。只是堡主住的坐北朝南的大上房已面目全非,也许是当时那个打土豪、分田地的时代背景下,被受剥削的贫下中农、长工们分财产、拆木头、门窗时破坏的。
河州堡,已不知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庄园,也无从查证。从碑文上得知,筑于大清王朝道光年间,是大清河州堡,可以断定河州堡就是清朝从古河州移民来敦煌安家的河州人集体用土夯筑而建的堡子,是古河州人的杰作。
河州堡墙厚墙高,四个墙角上都建有守岗楼,远看很是威武雄壮。它和周围的杨家堡、西宁堡、肃州堡、高台堡武威庙沟成一个互联相望、照应、拱卫的庄园式堡垒群。一堡有事,遥相呼应,让抢掠财物的匪徒望而生畏,不敢轻举而动,攻打堡子。

河州堡周围土地肥沃,西墙外不远处有一片湿地,生长着一人高的芨芨草,当地人叫白草滩。河州堡附近的武威堡,顾名思义,是古凉州人移民到敦煌建的。凉州人自古崇儒尊佛,因而建堡后还在堡南的草地上建了一个武威庙。据当地长者说,解放前民国时,武威庙香火都很旺,只可惜威武庙、武威堡被拆除了,只留下了地名和忘不掉的乡愁。
大清河州堡,河州移民的见证;河州堡的修筑是河州人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大清王朝的堡子,也是河州人背井离乡重建家园的堡子,更是河州人创造精神的体现。把河州居民文化和沙州庄园文化有机结合起来,建起了沙漠绿洲中河州堡。
河州堡大清移民的缩影,也是沙州历史变迁的缩影。
敦煌有五十六坊五十六堡的说法,但真正保留保存下来,保存完整的堡子只有大美河州堡了。怪不得孟家桥的河州堡被确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我走进河州人的河州堡,抚今追昔,怀古沉思;站在近二百年历史的大堡前,心潮起伏,心海似波涛上飞溅的浪花,似看到海上花开,堡子升腾起人间村庄明亮的烟火,炊烟在我头顶萦绕。河州人当年在堡子里生产、生活的情景浮现在我眼前,二百年前大清时代河州堡里生活的人们的音容笑貌、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和人间百味以及当年河州人的风俗习惯、民俗婚丧嫁娶、家风、家书、家训、忠孝传家的情景全在心脑似放电影的幻灯片、言情连续剧一样一幕一幕播放。
古河州人已在历史的长河中远去,河州堡留下了沧桑岁月的影子,留下了田园牧歌生活的断代史,留下了让而今的后人永远的怀念和乡愁。
我漫步在富于传奇色彩的古堡中,寻找河州人当年在堡子里生活遗留的遗迹,用发现的眼睛去查看堡内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在残垣断壁的民居、马房、柴禾房、粮仓库、农具房、榨油房、磨面房、织布机房、弹花房、酿酒房、私塾房、祠堂、郎中房徘徊、彷徨,寻觅河州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牧耕生活的影子,寻觅河州人生老病死在这个以堡为家的小王国、小社会生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影子,然而,这儿已一无所有,只有断了炊烟的空堡,人去堡空,坍塌的屋墙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曾经的大清河州堡是辉煌的,大清的子民河州人也是勤劳勇敢的,民风淳朴、心地善良,河州人移民来到第二故乡沙州,精诚团结、同心同德、靠勤劳的双手、智慧的头脑在河州人保长的带领下,以土夯堡,以土筑屋,把所有来沙州的河州人安置在新建的河州堡新家园,让每一家过上了安居乐业、生活安宁稳定的日子,不再流离失所,居无定所,漂泊流浪,各奔东西给当地地主家去打短工、当长工,受当地土著人的奴役、受压迫、受剥削、受欺负。可以说,在当时封建时代的大背景下,河州人是了不起的,河州人的团结精神、齐心努力、不怕吃苦的精神风貌可见一斑,给后来者留下了可贵的精神财富。
河州人一个大写的群体,河州堡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堡子庄园名片。
我站在河州堡前思绪万千,感慨万端,河州人的形象在我眼前渐渐复活、高大起来;河州堡在我心中盛大辉煌明亮、威武雄伟起来。在那个生产力相当落后,大清闭关锁国的封建时代,冷兵器还占主流的马背上民族的统治下,河州人筑起的河州堡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何其重要,尤其在那个封闭、封建的时代,河州人有着先见之明的睿智,靠大智大勇在西北边远的土地上建起牢固、安全的堡子何其有价值,保护了河州人的生命财产,保卫住了新家园不受侵犯。好狗护一庄,好人护一方,堡子护一处帮的河州人安身立命、发展生产、繁育生息。
据当地长者回忆,当年河州移民初来沙州时拖儿带女,上有老下有小,有肩抗担子的、有赶着破牛车的,有拉着驴、马的,有坐着木头大轱辘车的,拉着背井离乡的生产农具、手艺家当无处安家。在当时清政府在沙州设立的沙州卫督办的统一安排下,划分了五十六坊各地的安家地方,把从东而来的肃州人、高台人、西宁人、武威人、甘州人、凉州人、河州人安置到党河西岸居住建堡,河州人就在这儿建起了河州堡,至今敦煌人也把党河以西的人叫河西人,这儿的人也大多来自黄河西;所以留下敦煌方言,河西毛丐子,做事到栽子;河西充发军,都是武艺贼。有点看不起河西人的意思,当然这只是偏见和不文明的话语。

事实胜于雄辩,盖棺而论,千秋功过是非留与后人评说。从高大威武、存留在河西岸畔的河州堡,可以为河州人唱赞歌,礼赞河州人,是勤劳的河州人在敦煌大地树立了一座丰碑,河州堡虽不言,足可证明当年从东移民沙州河西人的聪明智慧和向心力。
河州堡,它的东西南北四方墙体厚实高大,而且四角都有坚固宽厚的堡角哨楼,昼夜派河州壮丁守望,而且只在堡南墙中间开了一处进出的门,有壮丁把守,易守难攻,在那个西北匪患猖獗的年代,在无山可依的一马平川的田野上建起了这个堡子可想在当时有着深远的意义。
河州堡,保护了河州人的利益和生命安全,也牧耕造田,开发了沙州,发展了沙州的生产力。据当地长者回忆说,河州人勤快、脑子灵,把从河州带来的先进生产技术运用到当地生产中,改进了种地的工具,河州人多铁匠、木匠、石匠、泥瓦匠、手工匠,会制各种生产、生活用品,当地人称为“五大将”。
由此我联想到,沙州大地上遗留下来的许多石磙、石磨石槽,还有木耧、木纺线车、木织布机、木风车,以及铁马鞍、铁锄、铁铣、铁镰刀等等,还有至今流传民间的刺绣、窗花、编织品、雕花木器等工艺品,不就是雍正年代河西大移民时,来沙州安家落户的不同地方的各民族带来的丰富多彩、形式多样的生产技术、手工艺技术吗?是敦煌五十六坊五十六堡的先民们创造了大敦煌的物质文明、历史文化、精神文明吗?
记住河州人,记住河州堡。是遍布敦煌的大墩堡,辉煌灿烂了敦煌,是大清的河州堡、肃州堡、郭家堡、李家堡、铁家堡、五墩堡、铁家堡、黄墩堡等等,曾经在敦煌大地上演绎了动人的故事和传奇。今天敦煌许多乡镇、村名、地名仍以这些堡而命名,以墩以桥以滩命名的地名也随处可见,说明敦煌就是一个以墩以堡、靠墩靠堡建起来的古代、中古、近现代的历史文化古都,所以称敦煌为艺术之都、丝路明珠、飞天故乡、瓜果之乡、天马故里,称敦煌是人类的敦煌,世界的敦煌。敦者,大也;煌者,盛也。敦煌大地因墩而盛大,因堡而辉煌,因诸多的墩堡胜地成我心中的敦煌。
试想,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丝绸之路史,如果没有敦煌大地上在历史的长河中朝朝代代建起大墩堡,就不会有敦煌灿烂的历史文化艺术,也不会有东、西千佛洞的佛教圣地和诸多的人文景观、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堡子文化辉煌敦煌文化艺术,让敦煌文化艺术生根、开花、结果。
大清河州堡,就是历史长河中劳动人民创造的生存庄园和精神家园的一个缩影,一座永远的丰碑。
大清河州堡,你永远屹立在敦煌母亲河两岸肥沃的田野上;河州堡让敦煌代代人铭记怀念,也让今朝的敦煌大地上的子民怀旧追远,记住历史,记住乡愁,记住牧耕开疆,记住曾经的文明。
河州堡,敦煌大地上永远不朽的大堡。

作者简介
李森泉(笔名:山木),甘肃敦煌,国际诗词协会会员,《首都文学》编委,华人文学杂志社签约作者,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央党校函授学院党政管理本科班,长期在基层从事文化、宣传、司法等工作,多次受到省市表彰。业余时间长期坚持诗歌、散文、小说、新闻等创作,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上千篇,作品获得有关部门表彰奖励。在国际诗词协会、国际诗歌网、《见证中国崛起》组委会,组织的诗文大赛中获得银奖、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国作家文学成就奖。在中国民俗文化诗文大赛中获二等奖,获第四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