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手艺人

文/月色明净（河北）

       这天，天气睛好，吃过早饭，我正在阳台侍弄花草，女友秋兴致勃勃打来电话说她的宝贝女儿就要结婚了，吉日和婚礼相关事宜都已定好。她告诉我，要为女儿举办一场移风易俗、中西合璧的素文化婚礼，并邀请我来做证婚人。 秋是我的同窗又是多年的好友，获此重托，在为她祝福的同时也格外重视证婚人这个角色的担当。接下来在距离婚期不长的时间里，我开始为自已的形象和着装认真地做起了准备，婚礼上我想要身着一件喜庆、庄重、得体的旗袍，可逛了几家商场始终没有找到中意的。

       后来 ，秋告诉我，她家住的小区附近有家裁缝店专做旗袍，款式做工布料俱佳，她已在那里订制了两款，提议说不如你也去做一件。

       和秋约好后的一天，秋陪我穿过十字路口，往南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来到这家服装店。店面不大，门脸上方挂着镌刻有“盘花时光制衣店”字体的牌匾，牌匾已被风霜雨水浸蚀得没有了原先的光鲜亮艳，但褪去光泽后的字体却显得更加苍劲风骨。

      店主是一位看上去身材修长、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说明来意后，他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热情地向我们介绍着他的得意作品：“这些不同款式、不同风格、不同花型的旗袍，都是我因人而异亲手设计、亲手裁剪精心缝制出来的。”店主言语中无不透露出自豪和幸福，脸上也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个有着二十余平方米的店铺，满满当当地摆放着裁床、缝纫机、锁边机等，靠墙并排码着几十匹或雅致或花哨的布料，衣架上整齐地挂着为客人制作好的各式各样的华美秀丽的旗袍，无论是面料图案、做工或款式，既有传统旗袍的含蓄典雅，又有现代旗袍的丰韵柔媚，让你顿时觉得这些旗袍是迷恋，是气息，是沉浸……

       说着，店主拿起刚放在案几上还未盘结好的一枚盘扣：“衣服除了做工考究、款式新颖外，主要还配制了我们用传统手工方式盘结出来花样繁多的盘扣。别小看这盘扣，在我们裁缝看来，旗袍之美，点睛之笔在盘扣。通过端庄的盘扣，针线的穿梭，曲曲弯弯的排列，才能使其圆润端庄成美丽。”顺着店主的指点，我的目光也被那些惊心惹眼点缀在旗袍上精巧细致、活灵活现的盘扣深深地吸引，那经店主巧手盘结出的蝴蝶、蜻蜓、菊花，梅花等花扣点缀在旗袍上，古雅秀美的魂魄便在绸缎上媚柔地绽放开来，散发着浓郁的古老的民俗气息，渲染出一种气韵独特、唯美清新的艺术光彩。

      “现在市面上也有很多机器盘扣，虽是同样缠丝，同样镂花，同样像蜻蜓点水，同样像蝴蝶恋花，但却总是让人感到呆板，少了一种灵气, 所以盘扣的手工艺之细腻、人工之精巧是机器永远无法替代的。”店主站在身后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行。就这样，我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家店铺，喜欢上了这家店主做的旗袍，更喜欢点缀在旗袍上形形色色赏心悦目的手工盘扣。在秋和店主盛情的参谋、商讨下,我很快为自己挑选了一款布料和旗袍的款式,店主熟练地量身并记录下制衣数据。临出门前，店主温和地说：“这两天我加加班，会尽快给您做好，不会耽误你参加喜事的”。

       再后来，来店试衣与店主攀谈的过程中得知，店主姓张，来自南方的一个偏远山村,从十几岁就在裁缝铺当学徒，出师后自立门户开了个小裁缝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不少人家过年过节、生日嫁娶、喜事佳日等，都要找栽缝做身新衣裳，张师傅靠着自己精湛的手艺和满腔的热情，小店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日子也渐渐富裕起来，后来娶妻生子，还将儿子抚养成人，考上了国内知名大学。穷苦人家长大的他，日子过好了，也不忘帮助困难家庭的孩子们，经常买些学习、生活用品送给附近中、小学校里家境贫困的学生。他还长期资助一名因家庭贫寒、面临辍学的农家子弟读完小学、中学、大学，直至参加工作走向社会。

       他所做的一切，正如他说得那样，服装的制作工艺是修为与历练的过程，一个手艺人除了在自己的行当专注和执着、不断精益求精外，更要有崇高的社会责任感和乐善好施的公益心。当谈及目前小店经营的状况时，张师傅略有担忧：“现在实体和网上成衣店越来越多，裁缝行当竞争压力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受疫情的影响，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所以，要想站得住脚，就要迎合人们对服装美的需求，不断潜心研究，推陈出新。”

       张师傅说，他还注意到近几年来“私人订制”、“手工订制”、“高级订制”等概念备受关注，在行业整体衰落的背景中，那些凝聚着心血、个性和品位的技能愈加闪光。所以这些年他专门潜心琢磨从古至今旗袍的裁制技能、风格，孜孜不倦地苦练旗袍盘花扣的盘、缝、包、缠等多种工艺的制作技巧，到市场或外地借鉴学习他人制作旗袍和盘扣传统工艺，坚持观看当红的电影和订阅时装杂志。天道酬勤，在张师傅不懈的努力下，他学习掌握了从普通直行扣到栩栩如生的蝴蝶扣、蜻蜓扣、菊花扣、梅花扣及象征吉祥如意的寿形扣等等，近几十种的手工盘扣技能，因此，他在这座滨海城市里也渐渐有了些名气。和城市中千千万万个普通平凡的劳动者一样，在人世间演绎着真实的感动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