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雪之缘(散文)
文|毋东汉
我喜欢雪,由来已久,竟然根深蒂固。
雪花,的确是花,一朵晶莹、剔透、明亮的花。总体看往往是一个六角形,每个角又是羽状,羽刺对应排列。除了没有花蕊和花蒂,它俨然就是一朵花。我放在手心正欣赏得着迷,它却不见了,化作一滴激动的眼泪。
雪花在空中飘飞时,十分震撼,像疾飞的白色弄蝶、蛺蝶、粉蝶、蝴蝶,甚至像白鸭娃!它们岂止成群结队,简直铺天盖地。若有狂风相伴,天地浑然一体、搅拌、旋转!
风停,雪止,艳阳高照,山岭隐身于岚雾,丘峪披上了银装。不管是什么树,乔木或灌木,一律盛开着白花,极为壮观。显示贫富差异的砖楼、瓦房和极个别草棚,一律换上了银顶,人们彼此凉热均等矣!砖砌花墙的洞孔,塞上些许的雪粉,窗台上、墙头上,相应加高,显得典雅洁净。更妙的是鱼池里“s”形排列的石条列石,蒙上一层雪,格外地惹眼,真舍不得用脚去踩损这用白面加厚的列石。
我当年初中毕业学稼,在生产队当政治队长和农业技术员,虽不主管生产,却服务生产。农谚有云“庄稼汉,要吃面,九九雪不断。”雪给冬小麦盖了被子,预示着来年的丰收。开春后,也就不必担水抗旱浇麦了。何况,雪天是农民的假日,我可以坐在热炕上,以炕桌为写字台,搞我的业余文学创作,歇笔时,赏窗外雪景,唱《蝶恋花.答李淑一》或《七律.长征》,内皆有“雪”。
十年后,我从水库工地退下来进入校园,最喜欢看学生在操场打雪仗,比堆雪人更有趣。我把学生打雪仗视为课间锻炼,特别是男生和女生的对抗,妙趣横生。雪球在空中飞射,容易躲闪;拧身弯腰抓雪的一剎那,容易中弹。女生姿态轻盈,形似舞蹈;男生动作敏捷,态如体操。女生往往戴着围巾,时时搭拉垂地,影响抓雪动作。男生,有的连帽子也不戴,轻装上连,愈战愈勇。女生打男生滿足于击中,多在脊背开花。男生打女生稳、准、狠,专瞅准打头,弹不虚发。雪球在女生头上炸开来,雪粉钻入发际,甚至进入衣领。女生抖雪掏雪的尴尬,男生得意忘情地笑,像作文得了满分一样,疑似胜利的喜悦。我曾辅导学生,以《风雪》为题,写非正式作文,所写文章中,莫出现“风”“雪”二字,同学们基本上都做到了,他们懂得了借喻。我还辅导学生学会画雪,树枝阳面留点空白,再用白色染积雪。
退休赋闲,扫雪总是妻子捞刮板,比我迈力。扫雪虽然艰苦,双手冻得失去知觉,脊背热得出汗,汗水冷却后又冰得透心凉,几忙暖不干。但我苦中寻乐,在院子中间堆个雪人,用红纸叠个尖筒,给雪人安个高鼻子。我堆雪人的举动,得到妻子和孩子们的帮忙,我还和雪人合影,苦中作乐,其喜洋洋者矣。院内井台边的竹子被积雪压弯了腰,天晴雪融,伸展,挺直。我和妻子白彩岚一边扫着雪,一边触景生情,你一句我一句,合作打油诗一首:
“大雪压竹子,
竹子不害怕。
等到雪融化,
仍然端端奓。”
事后,我意识道,这是下意识模仿了陈毅元帅的那首《青松》诗:
“大雪压青松,
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
待到雪化时。”
我的妻子没读过《青松》诗,他是跟我想到一起了,该当两口子呢。堆雪人后,多余的雪,用架子车运到麦田,给麦子加厚被子,滋润麦田,人工、天功合二为一。
我和孙女毋萌去蛟峪河东岸田野赏雪景。我竟然侧卧在厚雪地上,让毋萌给我拍照。我豪迈地说:“这是《太乙山人卧雪图》。”
我后来参加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在清涧县开年会时,参观了《沁园春.雪》的诞生地——清涧县高杰村高家坬塬,这里地处秦晋高原黄河畔,沟沟岔岔,纵横斜顺,没有规则,像核桃仁的凹凸,像人类大脑沟回。试想,再捂着雪,就“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了!当年,这首词在重庆发表后,蒋介石组织御用文人写同题材同词牌的词,要压倒《沁园春.雪》,结果以失败告终。原因是,御用文人们缺乏毛主席代表人民的宽广胸怀,再就是缺乏原型启发,没有高家坬塬畔赏雪的灵感。我曾读过反动文人们写的词,特点是:除符合词的格律外,就是骂人语言的恶毒、粗野,真地缺失风雅。
毛主席多次以雪为意象填词,如“雪里行军情更迫”,“梅花欢喜漫天雪”,“飞雪迎春到”,“万里雪飘”“更喜岷山千里雪”等。或象征自然界艰险,或象征敌情凶恶,都突现了主题思想。
鲁迅的散文诗《雪》,把南方的雪的坚硬灿烂、滋润美艳和北国的雪的旋转升腾、弥漫太空,写得淋漓尽致、各有千秋。
我看雪、赏雪、玩雪、用雪、卧雪、咏雪、画雪、读雪、思雪、品雪、写雪、吟雪、读雪、唱雪,与雪的不解之缘,亲密到极致。
我爱田野的麦苗,所以,才会有雪之缘。
2022-12-1-于樵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