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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9，是女儿李杜的生日。
因为疫情，远在北京的两个孩子，自去年五一到现在，已经没有回过家了，去年国庆盼，2022年春节盼，今年五一盼，今年国庆盼，我们一次次落空，今年春节，以目前的阵势看，恐怕又悬了。
昨天我问妻子，两个娃记得生日不？她说，记得，两人的单位都通知放假了。
夜晚，咸阳华灯初放，行人稀少，步履匆匆，整个大街显得空旷。
我跟同学从彩虹路南出发，途径人民路、咸通绿地带 、中华东路，到中华广场，秦皇大帝的铁骑在战鼓中腾空嘶鸣出征。一群歌迷们在咸阳城门前的九九归一格围了一大圈高唱着红歌。
我对同学说，这辈子，除了父母，我最愧对的人就是妻子和女儿了。
30年前，我们相识相知相爱了，那时候我在礼泉骏马还是一个穷教师，每个月只有六十块的工资，不仅如此，一米六的个头，连自己都难为情，自惭形秽，妻子第一次去我家，路过李俊才老汉家的四、五亩酥梨园子，我说了一个平生以来第一回弥天大谎，那是咱家的。
结婚的时候，我给了岳母900块钱的彩礼。结婚前一天，爱琴不放心跑到马里，小弟弟才匆忙和朋友一道去店张买了组合柜拉了回来。阴历腊月初六是一个好日子，村里三家办喜事，学生家长说好让司机开他的三菱帕杰罗迎娶新娘，农村“抢花”的风俗根深蒂固印在母亲的脑海，凌晨的钟声一过，她果断地命令出发，我们开着骏马沙发厂客货两用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烽火开去。
好景不长，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一名教师，很快就因为妨碍村里流氓地痞的横征暴敛，因为一篇捅破天窟窿的新闻报道，曹森县令指示，停止检查，赵忠祥，“事不过三”，丢了饭碗。
流落咸阳街头，在赵峰同学的鼓励支持下，我摆起了地摊。他带我去西安康复路去进货，还把他商店一些货送给我。那天晚上我在人民广场，赵峰送我的丝袜卖的特好，有几个人买了走了，又回头买了几盒，原来每盒是两双装的。这些人是不是太缺德了，幸亏我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广场城管管得严，动不动就扫荡一空，摊贩四处逃串。乐育路倒是一个好去处，两区交界，我们跟城管打游击，摆摊的我们不但要练就千里眼，而且还必须是飞毛腿。
三夏大忙，龙口夺食。我们回去收麦子，返回咸阳的时候，康复路进的劣质一次性打火机气已经跑的差不多了，我买了一小罐气，随时填充。一个顾客问，你的打火机怎么回事？爱琴老实嘴长，急着插话:跑了……我蹬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给客人解释:打火机本身不带气，你看着，“噗，噗”，好了。
我们租住在安村一个平房，估计没有十平方，一个月40块钱。一张床，我几十块钱买了一个饭桌，爬着能写字，兴奋的不行。就在屋子生一个蜂窝煤炉子，热天放在门外。有次我割了几斤肉，挂在车头上，怀孕的爱琴坐自行车后座上，我高兴地跟刁顺子一样穿错在西阳路上，回来的时候，发现蔡素芬在，肉，不见了。
朋友说，城市人多，穷人不少，路边的地摊卖凉皮的，生意都不错，建议我不妨试试。我一打听，一辆二手三轮车加上一些用具，得三百块钱，犹豫了几天鼓足勇气去找一个朋友，朋友没有拒绝，说是让他想一下，没有拒绝的拒绝，我去的时候忐忑不安，回来垂头丧气。
路过七场十字公交车站，我发现了一个招聘广告，咸阳市中药研究所招聘，喜出望外。我拿着混下的大专文凭和发表的一些豆腐块，加上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证，谁料，成了！
爱琴怀着孕，在车间包装，初来乍到第一天，笨手笨脚，经理穆娥咋看都不顺眼，中午下班的时候通知爱琴，下午就别来了。尹子君问穆娥，你不知道她是宣传部李老师的妻子？
第二天，所长让我跟宣传部部长李梅去西安参加一个会议。在公交车上我才了解到全国晚报社在西安召开年会，研究所是赞助单位之一。我跟部长一路奔波，倒了几次公交车，风尘仆仆汗流浃背赶到西安东大街和解放路路口会议地址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我们坐在会场门口，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主持人欢迎企业家代表讲话，走向台第一个是财大气粗的505代表，第二个是西安酒厂，完了，一时冷场，主持人问:还有没有……话音未落，我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地冲上了讲台。
回到公司，所长当众宣布:李梅担任新成立的公关部部长，李含辛出任宣传部部长。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上班，满打满算才三天时间，就成为研究所中层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但是我还是辜负了所长一片期望。在不久咸阳市召开的企业联席会议上，我认识的步长的一个副总，我们一见钟情，他鼓励我跳槽，看望犹豫不决，他说，研究所的名字是挺大的，可是产品只有一个，牙痛一闻灵，哪能跟我们相比，赵步长，全国闻名的脑血管大夫，药准字脑心通，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尹子君慧眼识英雄，我辜负了他，我们做了多年的朋友，他直言，他的大门一直对含辛敞开着。
就这样，我当上了步长集团的第一任宣传部部长。要治中风冠心病，还是脑心通。我提着白漆桶，拿着板笔在沈家西阳路的白墙上奋笔疾书，被城管抓个现行。到城建局去接受处罚，一看，原来是礼泉的熟人安建英，他无可奈何。我忙前忙后，不可开交，废寝忘食，夜以继日，跟着赵步长，不久，我们捧回来世界尤里卡金奖，步长制药可是一步步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时间过得真快，不觉不易到了爱琴分娩的预产期。那时候我们还不懂什么叫预产期，1993年11月28日的那一天，爱琴还在上班，步长公司在毛条路大楼四路，每天楼上楼下，距离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个子大，也没有多少人关心留意爱琴的肚子。晚上的时候，小勇跟几个朋友来肖家堡的家，爱琴准备了几个菜，我们一起喝酒，吹牛……几个小时。
朋友走的时候，爱琴感觉不舒服，我建议快去医院，她说，急什么？可能是累了，预产期不是明天么？！
四、五点的时候，爱琴已经疼的忍不住了，我赶忙叫醒房东嫂子，嫂子又叫醒蹬三轮车的邻居，几个人慌慌张张匆匆忙忙把爱琴往咸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送，嫂子一边埋怨我，一边鼓励爱琴。
上妇产科四楼的时候，我的腿都成软的了。
1993年11月29日6点10分，李杜一声啼哭，划破咸阳城市黎明的夜空，东方欲晓，来到了人间。
在娘肚子的时候，李杜就跟妈妈一起受苦，自立自强，从小到大，聪明懂事，跟他的妈妈一样，发愤图强，每一学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连赛跑都要跑个第一。小学时，成绩班级第一年级第一，中华路小学的少先队大队长。李杜在她的启蒙老师妈妈一丝不苟的教导下，上幼儿园前，熟背唐诗三百首；在妈妈的训练下，记忆力惊人，小学四、五年级每学期开学前一周时间，一本语文课本上的课文，就全能背诵了。校长让我给学生家长讲话，我说，“教育孩子最高的境界是不管孩子”！惹到底下家长哈哈大笑。我被推举为咸阳市教育系统政风行风监督员，咸阳市中华路小学家长学校副校长，出尽风头，其实我是心虚的，人经常在东科药业整天忙活，销售部经理，总经理助理，书记，法务总监，多年，哪顾得上孩子的学习！？高中三年，一次考了全班第二，其余都是第一名。高考那天，你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发，警告我，别跟。本科四年，你成绩一直是班上佼佼者。北京咸阳相隔千里，你一个人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你读研，你一个人坐上飞往大洋彼岸的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航班。西安交通大学是西北的最高学府，你说辞就辞了，北京一路畅通，整个世界为我们李杜让路。
一切还仿佛发生在昨天，在延安军区上幼儿园，园里栽着的辣椒长势喜人，李杜偷偷的摘几个辣椒，揣在小口袋里，揉眼睛，难受，放学的时候，见了妈妈直哭。
军区大院的袁奶奶问李杜:我跟你妈妈比，谁漂亮？小杜杜答到:当然是奶奶您漂亮！小小年龄，学会见风使舵了。
从小李杜就是一个小大人，冬天晚上，在骏马老家爷爷奶奶的热炕上，玩到十一点钟的时候，父母让她睡吧，李杜猛然想起我母亲晾晒在大门外面的衣服，“婆，咱家的衣服还没收呢”！我父母一阵感动，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这乖孙女，跟她淘气的爸爸小时候一个样子。
有一次，母亲刚蒸了一锅馒头，给孙女夹了蜂蜜，一瞬间，我发现白馍不见了，我脸色变了，可能小时候经常饿肚子惯了，特别珍惜食物，没有大刑伺候，李杜发现不对，从街道预制楼板的窟窿里拿出馍，承认错误，她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就……说她以后再不敢了。
上佳佳幼儿园，每一次有汇演，杜杜的电子琴演奏，都是演出的保留节目。走在哪里，她都是中心。一次我骑摩托车带着同学陈菊梅，李杜见了，声色俱厉，勒令菊梅:下去！那后座只能我妈妈坐！下去！！！
上小学了，礼拜六我在嘉惠买了一双棉拖鞋，当天就脱线了，底子里面是硬纸，我和赵峰，带着孩子去理论，无德商人胡搅蛮缠，李杜质问:卖假冒伪劣商品，还有理了？！
李杜上学的时候，家庭作业老师总让家长签字，一开始，或者我，或者她妈，但是很快李杜就学会捣鬼了，我有一次抽查，竟然上面每一次都有“李含辛”和“李爱琴”的签名，这个小李杜，模仿、训练我们的笔迹，已经以假乱真了。
在哪里都是主场，唯我独尊，在院子，一群孩子玩，都得听她的指挥。有一个小李杜两岁的小朋友袁昕，就因为挑战李杜的权威，两个娃关系闹僵。学习上谁也不服谁，两年后，袁昕也考到北京。其实我们大人关系挺好的，她们则互不干扰。
从小到大，我动手打了孩子一次。她的语文水平与生俱来，跟她的爷爷爸爸一样出类拔萃，几次在全国作文和语文知识竞赛中荣获。初中时，班主任赵老师怀疑李杜的作文是抄袭的，挫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学习成绩从第二名降到第十六名，我发现了她书包里面的课外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了李杜一个耳光。李杜一个人准备坐9路车回老家找爷爷奶奶去，走到吴家堡的时候，暴雨倾盆而下，孩子有倒了公交车，去乐育北路国税局家属院找她的同学，到了，一个人在楼梯口不知所措，冷得发抖，被门卫师傅发现，才给我们打电话，门卫师傅质问我:咋教育娃的？我怎么回答？她的犟脾气跟我了。
从小到大，李杜要什么我从来不说二话，但是我拒绝了她一次。西安交大工作了，她的婚事就摆在我们跟前。我姐姐的小姑子姚晚霞，博士毕业，在交大任教。晚霞姐请李杜吃饭，想把娃介绍给她闺蜜的儿子。条件挺好的，男娃研究生毕业，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可是李杜就是不当回事。回家的李杜，我们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星期天下午娃要走的时候，还要带厚被子和一些东西，妻子让我开车送娃去，我不是不送，李杜得给我说一声，爸，把我送一下，但是李杜没有，她叫了一辆车，走了。爱琴把我骂了一顿，好长时间，一提起，就来气。这个李杜，心里已经有了星辰，她就不考虑别的男娃了。星辰在国外求学……你可以给爸爸直接说呀，爸爸不听你的话，行吗？
一转身，李杜大了，整整29岁了。
最让我们惊奇的是，还给我们带回来一个优秀的儿子刘星辰，跟她一样出众。
我知道，孩子，不会让我们失望，过去是，将来肯定也是。我坚信，刘星辰和李杜流淌着皇室血统的两个孩子，一定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大踏步，回归世界的中央，让我们一起见证辉煌享受荣光。
我的孩子，我的老爱，我爱你们！
20221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