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情
龙启金
风萧萧,雨淋淋,雷隆隆。在晴隆县城东南方向的阿妹戚托小镇一家小店的侧檐下,“四大金刚”一身运动服,他们为了躲避肆虐横扫的风雨,都使劲儿地让身板紧黏在冰冷的墙上,庶乎将要把整个身体生生地嵌入厚厚的墙里,他们的嘴里兀自呵呵地笑个不停……
“四大金刚”在晴隆县城某单位叫得山响,可要问他们的名讳,单位员工即刻蒙圈,倘若要说他们的雅号,员工们辄如数家珍,他们不就是圣帝君、小冈君、老狼君、王飙君吗。他们四人球技高超,且具备钢板般的体格,故在单位里荣膺了“四大金刚”这一诨号。五年前,“四大金刚”还是某单位的篮球主力队员,有一天,单位领导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你们早过了而立之年,为了咱们单位的篮球发展,你们‘退役’吧!”为此,“四大金刚”大醉了一场,随之抱头痛哭了一场。他们就这般含恨退出了晴隆篮坛。
光阴荏苒,韶华易逝。转瞬之间,“四大金刚”已然不惑之年。在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时间的魔力下,些许华发飞上了他们的头颅,道道皱纹爬上了他们的额头,曾经矫健的步伐变得笨滞了,甚至于伤风感冒也垂爱上了他们,不知何时,单位同事开始揶揄他们:嘻嘻‘四大金刚’变成了‘四尊泥菩萨’……呵呵‘四大金刚’也有这么一天……
这日酒酣耳热之后,回想起同事们的调侃之词,他们可谓睚眦欲裂,咬碎钢牙。一合计,他们遂歃血为盟,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重塑过往的“金刚”之躯。
心动不如行动,四人均是说干就干的主。次日下午,晴隆县城上空饶是乌云翻滚,兀自阻挡不了“四大金刚”前往阿妹戚托小镇运动的步伐。半路上,狂风裹挟着暴雨捶打在他们飞奔的轿车上,但听“嘎吱”一声响,小轿车便在小镇宽阔的停车场停了下来,继而,“四大金刚”从车上鱼贯而出,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径直往小镇一家店铺的侧檐下狂奔而去,于是就演绎了侧檐下仓促避雨的尴尬画面。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风势弱了,雨点小了,“四大金刚”便纷纷地从侧檐下的墙上剥离了下来,有的伸伸胳膊,有的扭扭腰板,有的捏捏腿脚……在风雨的作用下,“四大金刚”头发蓬松,衣衫不整,看着对方的狼狈相,众人不由得开怀大笑……
笑声始落,便见一个彝家妇女冒着风雨,一手提着一根长条凳子向“四大金刚”小跑而来,她嘴里埋怨道:“几位大哥真是的,下这么大的雨,衣服都湿透了吧,咋不进店里避避呢!”
圣帝君摸摸鼻梁上瓶子底般厚的眼镜道:“刚才想进店里去的,看到客人有些多,怕影响你做生意,所以……所以就……”
彝家妇女冲圣帝君嫣然一笑:“这位大哥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但我要说你的不是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情急之时,钱固然重要,但有的东西比钱还重要呢!”
“听到没,彝家妹子说得好有道理,你枉自戴眼镜了!”小冈君在一旁取笑着圣帝君。
“呵呵,你还不是马后炮一个,刚才是谁冲在最前头呢!”圣帝君不甘示弱地回击着。
“你们都坐下来说吧,站了这么久,腿脚应该很酸痛了!”彝家妇女朝众人一笑,一转身就走了。
“哎哟,还真被这个彝家妹子言中了,我的膝关节好痛!”圣帝君一边揉捏着膝盖,一边作势就往下坐。
“我的也是!”王飙君附和着。
眼看着他们的屁股就要落到了凳子上,“不能坐,还嫌你们的裤子不够湿吗?”老狼君迅疾地摆手示意着。
看到湿漉漉的两根凳子,圣帝君与王飙君“唰”的一下拉长了双颊,怒目圆睁,不约而同地谩骂起来:“好个彝家毒妇,明明知道我们站了这么久,居然送来两根坐不下去的凳子!”
“此时此刻,我才品尝到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味道!”小冈君满眼的惘然之色。
“大家都不要妄加评论,说不定……她……”老狼君乜斜到雨帘里的身影后,硬是把剩下的话咽入了肚子里。
只见彝家妇女手里攥紧一块白净的毛巾,又冒着风雨急匆匆地赶来:“真对不起几位大哥,刚才拿凳子的时候,毛巾不小心滑落在店里了!”彝家妇女边说边俯身利索地揩干了凳子。
“呵呵,不好意思,几位大哥可以坐了!”彝家妇女满脸堆笑,向“四大金刚”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嘿嘿……嘿嘿……这个嘛……这个嘛……”除了老狼君,其他仨人不禁干笑起来,脸上泛起了片片红晕。
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红彤彤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碧蓝的天幕上,阿妹戚托小镇煞是清爽可人,呈现出一片祥和之气,侧檐下的“四大金刚”又热闹起来了:
圣帝君干咳了一声道:“风景我这边独好,前面是碧波荡漾的人工湖,左边是广阔的万人广场,右边是现代化的标准篮球场,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到了什么?”众人顺着他手指比画的方向一看,都异口同声地道:“高耸入云的感恩塔。”
王飙君踮了踮脚尖说:“我这边也不赖呀,放眼望去,小镇所有的亭台楼阁尽收眼底,看到那一栋栋、一排排错落有致的仿古建筑群,谁的视觉没受到极大的冲击?心绪不感到极大的震撼呢?”
老狼君指了指不远处赫然醒目的宣传标语――感恩党,感恩国家。“看到了吗?哪几个字最令人动容啊!咱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缔造了如今的伟大祖国,党中央耗资上百亿,让三宝举乡数千彝民脱离苦海,搬出大山,并让彝民同胞们都过上了幸福安康的日子,这般浓墨重彩的一笔,敢问全世界哪一个国家堪可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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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几位大哥高谈阔论,好不热闹!我刚沏了一壶茶,给您们解解渴,暖暖身子。”彝家妇女嘴里含笑,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茶壶向“四大金刚”款款而来。
“这怎么好意思?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我们没进入你的店里消费,你又送凳子送茶水的,这叫我们情何以堪。”王飙君头晃得拨浪鼓般赶忙拒绝。
“就是啊,不是你的客人,就不配你的款待呀。”其余几人也附和着说。
彝家妇女笑脸盈盈:“几个大哥说的哪门子话?而今,在党和政府的特别关爱下,我们三宝深山彝民都走出了穷乡僻壤之所,全乡彝民搬迁到交通、网络、信息等都比较便利的县城小镇,政府还给我们低保,给我们工作岗位,给我们创业补贴……让我们彻底告别了过去的出行难,工作难,生活难……如今,我们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一壶茶水对我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我们彝家人都比较淳朴善良,古道热肠,不信的话,几个大哥可以到小镇的其他彝家走一走,看一看。”言毕,彝家妇女脸上荡漾着幸福和惬意的微笑。
毋庸置疑,彝家妇女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但凡是炎黄子孙,都洞悉到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确凿宛若海上一座永不熄灭杲杲灯塔,她不仅指引着举国上下的每一艘航船,更是把曾经找不到方向的“三宝”这艘航船引领到安全的港湾。“四大金刚”张口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了小孩及老人的尖叫声:“彩虹――彩虹――人工湖上空有彩虹。太美――太美啦――”
彼时,“四大金刚”心潮澎湃不已。彩虹端的很美,但是,它有我们的党孕育出来的小镇的人,小镇的景,小镇的情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