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父是个手艺人
文/王晓飞
一切的智慧与力量蕴含在普通劳苦大众中。在长期的探索积累中,生活方式自产自销,自力更生,形成了一种习俗。
我祖父精通编织手艺。他会制作高梁卷席、竹席、箩筐、菜篮、蝈蝈笼。外观纹路清晰,交错分明,边角齐整,比工厂做的更细密。家里缺箩筐,他沿着河岸走到外乡,寻找形状溜直,足够韧性的藤条,没有车子,就用绳子扎成捆背回家,一个来回十里路,不觉辛苦。到了家,整理,沾水,在一个凳子的辅助下,用一把菜刀,就能让藤条变得柔韧有余,旋转折叠。编制一个箩筐很费工夫,需要一天时间。完成后,祖父的手青一块紫一块,一定生疼。我提着编筐仔细观看,感叹这样的神奇之作,而他淡淡的笑着,没有说话。
夏季,蟋蟀声此起彼伏,我总想着捉一只,放瓶子里喂养。往往因为透气性不好,养不活。我看市面上小贩出售蝈蝈笼,苦于囊中羞涩,只能望而却步。我把想法告诉了祖父,没过多久,祖父把一个做工精致的蝈蝈笼拿给我,令我喜出望外。这是一件多么巧妙的艺术品,用高粱秆为原料,主框架是圆柱秸秆,六个面是用竹片编织的花纹,高度对称的正方体,很像古典式灯笼造型。我对这个礼物爱不释手,每逢家里来了客人,我都忍不住拿出来品足一番。
祖父会扎灯笼,做绣球,纸花,抽象物件。一般周边乡村遇到红、白事,需要手工玩意,恰巧市面上缺货,都急匆匆找到我的祖父制作。完工后,不收钱,人家总是塞给他一盒烟或者管顿饭,作为感谢。
扎风筝。每到阳春三月,风势渐起,放风筝成为人们的乐趣。集市上卖的风筝,颜色亮丽,放到半空中,十分美观。祖父用竹条,报纸为我做了一个八角风筝,颜色虽然不艳丽,却飞的稳,飞得高,令我兴奋至极。
编大绳。他会用坑塘边的蓖麻,经水中浸泡,去外皮、晾干,编织绳子。将板车拆开,轮子一端悬空,在轮子缓慢的转动中,一条大绳缓缓出现。
制作床,凳子,扫把。他向人借来刨子、锤子、锯子,在院子里摆上长凳,花了三天时间做了一个木质板床,一把凳子。可以用高粱穗,芦苇杆,做成扫把。可以说生活所需,没钱买,都可以动手来做。
在他70岁时,开始驼背,面对劳累,他不停顿,也不抱怨。年纪大了,还种着几亩地,可以说深耕细作,很用心。
他的一些习惯始终没有变。比如喜欢搜集线头。平时见到一段棉线,就收集起来,久而久之形成一个大线团。我曾见到家里的纺线车,他右手握着摇把,左手拨弄着棉线。后来,很少纺线织布,隔得太久,已经记不清堆在哪个角落。
他有午睡的习惯。吃过午饭,拿条凉席到门外树林里酣睡一会。闷热笼罩整个大地,他拿着芭蕉扇呼哧呼哧扇个不停,总是几次翻身后,不知不觉睡着,扇子还攥在手里。等到太阳西下,他扛起锄头,去了农田。傍晚回来,背袋青草。
他有嗜睡的习惯,总感觉睡不醒,可能与他作息时间错乱有关。长期的劳动,在他70岁时,身体依然硬朗,很少生病。村里人夸他好身体,他总是闭而不答,脸上乐呵呵的。
在交通基本靠走的岁月里,他用一双脚丈量了许多地方。去25公里外的姑祖母家,去15公里外的姑姑家,去10公里远的集市赶庙会,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他领着我,带上烙饼,前往姑姑家。一路走走停停,走累了,在路边歇一会,渴了,去庄户人家要口水喝。那时我大概十岁,活泼好动不觉得累,但他大喘粗气,一直在坚持。等姑姑见到我们,又惊又喜,不相信我们来看望他。到后来,每逢亲人欢聚一堂,她都提起这事,略带责备,我总能看到她的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庄稼人根植于农村广袤的土地上,自带一种气质:勤劳、朴实、善良。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历史发展到今天,农村发生了巨变,脱贫战略稳步实现,国家的好政策落地开花。祖父劳累一辈子,没有享受过清闲时光,如果他能够赶上这个时代,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晚年生活。
作者简介:
王晓飞,笔名锦苑,河南虞城人,文学爱好者,喜欢阅读与写作,在文字中行走的新时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