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爱
作者 雷道菊
肖洁的婆家爷爷去世了，她请了几天假。今天第一天来上班，只见她满脸愁容，一身疲惫地走进公司。
她的好朋友陈丽娇嗔地说：“你看你耷拉着脸，阴沉沉地，和今天的天气真搭啊，既然心情不佳，干嘛还来上班？”
同事们也都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你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很累啊？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两天。
肖洁怔怔地望着大家说：“家里乱糟糟的，太闷了，我想出来透透气。唉！以前爷爷和奶奶单过时，我们没有感觉到什么，如今爷爷去世了，奶奶只能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奶奶这个老年痴呆症，清醒的时候还好，如果犯了病就疯疯癫癫的，她已经九十岁了，又是小脚，可是跑起来一般人都赶不上。”
同事张红嚷嚷说：“你们可把你奶奶看好了，我的邻居李奶奶也患有老年痴呆症，现在跑出去半个多月了，亲戚朋友在朋友圈和微信群也都转发了，还是没有找到？”
陈丽泡了一杯茶，递给肖洁。
肖洁说：奶奶去年跑出去了一次，那天爷爷看奶奶躺在床上睡着了，出去溜达了一圈，奶奶就跑到李庄大集上去了，一家人找了一上午才找到她。当时，爷爷一边用湿毛巾给奶奶擦脸，一边数落：“你个傻老婆子，怎么跑得那么快，还跑得那么远？就一袋烟的工夫，你跑出去了十多里地，你看弄得灰头土脸的，下次再往外跑，跑丢了也不去找你了。”奶奶也不争辩，只是深情地望着爷爷傻笑，其实，她只要看见爷爷就特安静。
同事田文静说：“那现在，你奶奶知道你爷爷已经去世了吗”
肖洁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爷爷出殡的那天，刚把爷爷抬到灵床（备注：停放逝者的床）上安置好，奶奶走进来了，看见躺在灵床的爷爷，一下子把蒙脸纸（备注：蒙在死人脸上的白纸）扯了下来，找了个凳子就往灵床上爬，二姑跑过去说：“娘，你这是干啥？”
奶奶急切地说：“你看你爹，这么冷的天，躺在这里身上都凉了，我上去暖暖他。”
二姑搂着奶奶哭着说：娘，我爹不在了。”奶奶好像听不懂二姑的话，又抓爷爷的手往怀里揣说：“来，老头子，我给你暖暖手吧，大冷的天，你躺在这儿干啥？别感冒了，快起来，快起来呀！”
红白理事先生说：“把你的老母亲领到她房间里去吧，不然，今天这丧事办不好。”
三姑走过来说：“娘，咱们回家吧，我爹赶集回来了，等着你做饭呢。”
奶奶又犯迷糊了说：“真的吗？快走吧，我拿着钥匙呢，别让你爹等急了。”
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们看到这情景，有的直掉眼泪，有的说：老嫂子以前是个多么精明的人呀！现在得了这个病，什么都不知道了。
肖洁接着说：现在，奶奶整天浑浑噩噩的。前天晚上，我们一家人都在吃饭，奶奶吃了一碗，就坐到门口，不停地朝大门口张望，突然，她站起来说：“你爹回来了，我拿着钥匙呢，我去给他开门。”说着就踮着小脚跑了，我公公看到奶奶跑了，急忙放下饭碗就追了出去，大声地喊到：“娘，天黑了，你跑慢点”。
我老公忽然大哭起来说：“奶奶真的太可怜了！”
我儿子趴在我怀里怯生生地说：妈妈，老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老奶奶这是怎么了？我害怕。
“老年痴呆症真可怕，太折磨人了！”肖洁喃喃地说。
陈丽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能知道自己年龄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啊！”
大家都沉默了。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雨，感觉特别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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