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元军
最早有记忆,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虽然我的脚步依然蹒跚,虽然有时还会自己把自己绊倒,但所谓的青砖大瓦房也就那么大,两间屋子而已,早已困不住我。
当然,瓦房的木棚顶上是我从未开发过的处女地,因为每当我顺着木梯爬上去刚露个头,便看见了一口棺材,吓得赶紧退下来。
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给爷爷准备的喜寿。为什么会害怕棺材,却不得而知,也许是听大人说那里是装死人的。至于又为什么怕死人而不怕活人?那就更奇怪了。死人又不会打人,好没道理。
院子是大了点儿,相对也有点意思。可猪圈里的那头懒猪,除了吃食的时候哼哼几声,大多时候,我隔着栅栏的缝隙拿石子砸它它都不动,还臭烘烘的。
牛倒是不懒,老站着。我喜欢它脖子上那个铜铃儿,一动就呼啦呼啦的响,声音好听。却不喜欢它那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吓人。
满院踱着方步的鸡子不吓人,长得也漂亮,但我尝试了好几次,连摸都没摸到过一次,还总不小心踩上了鸡屎,弄的我俩都被母亲骂。
不管是被我用石子砸过的猪,还是追过的鸡和系着铜铃的大眼牛,内心还是多多少少有点畏惧。只有树根下的蚂蚁,我一点都不怕,它们看似跑得快,我一脚下去,总能踩死几只,欺负它们我从不手软。
屋里屋外所有的旮旮旯旯都已经被我反反复复开发了无数遍,甚至偶尔从某个角落里拖出来了家中遗失多年的小物件儿,都让母亲欣喜不已。
也许是这一切都已经太过熟悉,便不再具有吸引力,又想去探索外面更大的世界,趁着母亲不注意,就顺着大瓦房的门洞往大门外跑。
但几次以后,我碰到了我最害怕的东西。母亲说门洞里有一只老鼠,你再过去,就会被咬到脚趾头。老鼠我见过,俺家的花猫逮住过这东西,被捉了放,放了捉,吱吱乱叫,尤其被猫掐住以后,一双小眼睛鼓得差点掉出来。但我还是壮着胆子去门洞那儿看看到底有没有老鼠。别说,还真有一个,蓝色的,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身子,小尾巴,没有脚,眼睛嘴巴都看不清楚。但我被真的吓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怪物!好多天,我都不敢从那儿过,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又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那是母亲用给我擦鼻涕的蓝手绢折的假老鼠。哈哈,别笑我胆小,咱都一样,即便如今,我们都对黑暗对鬼神有恐惧,为啥? 我们怕的是未知的东西。老虎厉害,但我们知道它被笼子困着,伤不了人。而黑夜呢,谁知道那里会不会冲出一只没有栓的猛兽;鬼呢,谁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我甚至害怕瓦房上面那根巨大的弯曲的房梁,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变得黑乎乎的,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现在五岁的小儿子依然特别怕黑,是特别特别怕。即便白天,家里没有一个人的屋子他是不敢进的,也不记得有谁吓过他。
也许,每个人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都是怯生生的。
作者简介:张元军,网名张家三少,一个喜欢写农民的农民。
来源:巩义文暖流年(原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