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 听 雪
作者:静宜
朗诵:白雪
雪,是用来听的。闭上眼睛,放空心思。月懒星疏,夜静山空。一切都没有了,唯有雪。雪,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耐力。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雪庐。雪庐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只容得下雪。雪庐也很大,容得下世界,容得下宇宙。
如果假使你是可以隔着一层东西来听雪,似乎便是更有况味的了。譬如窗,譬如蓬,譬如瓦,譬如书,譬如画。人在内,雪在外,似隔非隔,似断非断,心意相连。
张爱玲说:“彼此有意而不说出来是爱的最高境界,因为这个时候人对人,人或对物对景都在尽情享受媚眼,尽情的享受目光相对时的火热心理,尽情享受用心所能够听的,惊心动魄,一旦说出来,味道会淡许多……”
听雪,尽可以曲径通幽。越曲越好,那幽僻的妙处,看似偏,看似僻,进去后却别有洞天。

最妙的是书中听雪。这是坐在别人的雪庐里,听另外一个世界的雪。在雪小禅那里听雪:“这世间的美意原有定数。这听雪的刹那,心里定会开出一朵清幽莲花。也,也淡薄,也黯然。但多数时候,它惊喜了一颗心。”那雪,是清欢的。
在《红楼梦》里仍然可以听雪,那年好大的一场雪,下在大观园:“四面粉装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庿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甁红梅……”那雪,是惊艳的。
影视作品里,也常常有一个定格的长镜头,展现在我们的眼前;男女主角在冰天雪地里,狂野地脱下身上的棉大衣铺在雪地上,然后,两个人也脱成了冰雪……那雪,是痴缠的。

在北宋王安石那为友人题款的画作中,也是可以听到雪的;几座茅檐,堆积在屋顶,四面都是雪。枯藤老树上是雪,地上也是雪,没有人迹没有声音,只有雪,那雪,是空无的“想有幽人遗世事,独临青崎倚长松。”
在张岱《湖心亭看雪》里听雪;“雾松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那雪,是白描的。
坐之在湖心亭,寂然不动,听冷冷的雪响,任雪落进心底,天地一白。心,早已空掉了,只留下这一湖家乡浑河记忆的镜头;雪,一湖的孤寂,却又在冰雪上点点嬉戏追逐着跌倒的快乐……其实,雪,就是一个天使,一个妖精……纵然是个妖,大人孩子却又是喜欢加喜悦的。

听雪,是听它的静谧,听它有声中的无声。听雪,也是听它的纯净,听它曼妙的空灵,甚至有时候更要听雪的温暖。天地一色,还有比这更大手笔的吗?!回风舞雪,还有比这更灵动的吗?!每一瓣雪花,都是一个精灵的妖精,轻轻地飞着,静静地落着,有点疼吧,轻微的呻吟一声,就不响了。总在这个时候,几个垂钓的人儿把自己塑成一座雕像,呆住,半晌不动。
我自以为的听雪,应该是有边界感的。童年时,在家中听雪,听的是一种温暖,无忧无伤,因为是在父母的怀抱里。少年时,听雪于空间,听的是一种快乐。被冷衾寒,仍然不会忘记那留在身后的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年轻时,听雪,听的是一番遐想与放飞的希望,如何,如何……现在时,已过去了久远,再听雪,已经是波澜不惊空灵澄澈的了。找一块石头坐着,也可以下棋,左手和右手对弈,不论输赢;也可以喝茶,口与心对话,不用管对错;或者干脆不思不想,让心,彻底的干净了。
雪是静静燃烧的水,也是为爱死掉的水。听雪,需要静,净,心要无尘,空。听雪,最好是再人听。两个人都嫌多了,因为有了人气。到底这是一件没有人气的事情。只要一个人,安静下来,天地大美。雪安静地下,心里只有雪,只有雪飘下来的声音———连天地都成了陪衬。这种天地间的空寂,是山河岁月里最艳寂的刹那。想突然间死了也就算了,也值了,

三毛在《撒哈拉的沙漠里》,只想死在荷西的怀里。张爱玲也是只想死在胡兰成的怀抱里的。芃高死在他生命的麦田里。海子死在通往太阳神宫殿的路上……
听雪,是听天地交合,听最艳丽的那一笔。
听雪,是听僧庐禅院,听最空寂的那一笔。
听雪,是听茅舍竹篱,听最闲散的那一笔。
听雪,是听空山无人,听最深远的那一笔。
听雪,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听最孤绝的那一笔。
听雪,就是听心。人的再生,不过是心与心的战争。大漠黄沙,金戈铁马,最后都会归于沉寂,时间的万紫千红,春花秋月,原来可以这样,归于一种颜色与雪来一场私情,你知,雪知,天地都不知。
听雪,是听灵魂的交缠,融合,归一。
二零二一年二月二十

诗人简介
静宜 本名 罗桂林 字静宜 男1956年生人,曾就读于中央戏剧学院创作系,九十年代有作品在《长江文艺,渔阳文艺》发表。《新国风》诗刊发表过(听雪)等作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有散文(让思绪在风中起舞,我能想你真的很好。)现为北京市写作学会会员。

白雪(网名)北京人,从事出版发行工作多年,获得过部委级,颁发的金质奖章。
本人喜欢诵读艺术,深感诵读是心灵的传递,是美好的颂扬,和诵友们一起在书海中畅诵其乐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