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组诗⑪首）

文/王跃东①书签

须是秋叶，才可作书签

把花的初恋和一秋悲悯

写在单薄的一片心间

流出的血和泪水

在那消瘦的主流和支出的

一条条毛细溪上，已然干枯

孰不知，有位疑欲当王子的蛛儿

却在黄滩中织下自己的王国

总想——

把一页的竹字，牢牢地

锁进八卦阵里，成为一个个囚徒

而来者，则想着

可否找到，一把没有封尘的钥匙②秋水

许是秋水，才懂花的失恋

带着一意孤行的轻舟

偕同自由的鱼儿

寻向江湖、蓝海

岸上，有的人兜销

钓杆、浮标、丝线、铁钩

还有一堆香饵。不少佐饵

是用花藕、鱼骨加工成的干粉

这些出自丛畔的构件

只有用秋水才能合体

一旦下水

问龙门前的小鲤？几时别上钩

会不会

拉着浮标走上七步

能不能，一口剪断长丝

好让不慎的舟儿，别跟铁锚——罹难③秋蝉

寥廓间，或许只有秋蝉，为惋秋吟唱

别说，那是一曲失意的歌

我看，更不象忧伤的歌

倚空一听，如闻万壑松鸣

然而，鸟市上，商贾则在倒贩

小笼子和猎网

这些用出自蝉巢中的竹皮

苇茎及不易折断的枝纤维

所精制成的宠物

手工细腻、玲珑别致

谁不知？一手一手编扎的

是供人玩弄的囹圄

囚蝉，把美丽歌喉，留在秋国

它的自由，却被戴上了镣铐④疏桐

兴许只见秋月，可怜疏桐寂寥

每每一过，总忍不住停留

看风在梢头吹箫，引来的却是

麻雀叽叽闹闹

把最后留恋的一枚桐叶

踩落石阶小桥。即使还怜

枝杈间的鹊巢，亦空空、摇摇

乍心思着，让银河上的搭桥鸟儿

早日回返。有人则说，凤栖

一直就疑是个虚幻的梦。但背负着

报讯的使者，是真的。焉能

没有了归宿。可惜秋月——有心无力⑤十月菊

那以往的十月间，一个老院子里

独独绽放的黄菊，就是乡愁

每每初一这时

总有一对佝偻的身影

在门前翘首

我亦仿佛如约而来，剪上几枝

带回故土。真花之芳和檀香

缠缠绕绕，不下眉头，又上心头——

如今十月，寒风犹在

老院却没了。背影依在

却只剩下，一坛儿花泪酒

在村边萋萋悲悲的田头

一盅一盅，还酹一抔新土⑥扶桑

湖边，十月的高杨，就像扶桑

欲达云霄。那点缀着零零散散的叶儿

则是一色的金黄。颤颤一动

引人寻风、寻梦。总想

把一片片摘下，好行贿天国

让这一季的刑场，换成满目的佛光

倒影，仍潜伏在旖旎里

殊不知，飘浮的诱惑，会不会

引来无常？蓦闻，对鸣隐隐约约

却听不清，是蝈蝈，还是蛐蛐

便揣摩

一个或在深丛，一个或啸在九空⑦云雁

诗人说，鸿雁就像个精准的标尺

一旦测出，雪花渐渐走来的步履

就会掀着一秋

在北国层云上排下一字

那“嘎、嘎”声声

就是吟唱的诗人之歌

并把多情心意带至碧空

可惜看似，从不回头

几欲乘风追去，赠与一束苇

好去南国筑新巢。栖所虽然不同

相随的婵娟可佐证，缕缕余味尚存

别是归来，忘了啥味引路

而寻不见，守望丛中且曾识君人⑧潭莲

一生加持的皎洁和阳光，已然放下

它在死寂的冷潭中，等待着

等待一场雪；等待脱胎换骨

再一次到来

那与时放手的清白，算是不错馈物

只有雪，才能让宿命，得以延续

九尺横舟，空空

那无视风摧的采莲人

亦已陌路。可惜鱼儿

不懂离开藩篱，一味缱绻萧丛

看来，就数柳叶多情，守着石间缝隙

这是唯一通向坝外

却被泥草封堵的出口

或许，只有削瘦了的水流，才能出去⑨山村

秋天的故乡，总让人魂牵梦萦

大师曰，就是一幅美丽的油画

诗人言，当是一首无字史诗

游子说，应是一对皱褶的山河影

若为画，彩笔在上帝手中

若如诗，兼毫在写《乡愁》人桌上

若作影，山河在婵娟眼海里

我，既想当一回，故乡的上帝

又想当一回仓颉

却不想当一回婵娟

只因泪眼中流淌着的

是村前槐畔边的——浊漳河⑩秋月

君从古来我未生，我生君犹在

我下江湖，君影伴

君过乡槐、小院，我天涯

一秋一秋走罢，我渐老

我老君依在，君在梦九空

一世情意，仍托君

风尘一别，岁岁年年别忘守星辰

秋花谢了，还有类秋逢

人儿一去，再不同

但愿君长久，但愿凡缘

从此，远离或无泪痕——

⑪秋尽（防控出口）

秋，今夜仍是主人，来日即为客卿

可怜孤月不知情。寒风晓否

问而，青女已下凡

轻轻、轻轻撒下，一地银苔

蓦然回首，霓虹灯处

独坐着个蜷缩影，守在瘟神路口

仰望星云。不觉颤颤

只觉心儿闪烁。有谁懂得

垂垂老矣，还慕那一片片萋草

盖着霜衾做梦。它非花

却于立冬，绽放出另一个心春

作者简介：王跃东，山西榆社人，男，1968年生。现就职于榆社交通运输局。曾为《榆社报》编辑。出版诗词曲散文等合集《幽轩聆涛》、《晓月凤曙》、《独钓江雪》、《给月儿长上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