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文/魏增刚
父亲是1986年端午去世的,去世时是45,46岁。如果能活到现在,也已经80多岁了。父亲去世已36年了,关于父亲的记忆我已经更加模糊了,是忽然想到家教一词时,才又一次想到父亲来。 父亲的母亲去世早,靠他的姐姐把他拉扯大,他的姐姐也去世早。他在日记中写过,他的姐姐养的鸡让国民党的军队抓过,他的姐姐去世时,他的父亲看他小,不让他到坟里去,把他绑到了磨盘上。 伯父曾给我写过信,说小时候他同我的父亲一块去野外给猪寻猪草时,他们便掏出书看了,一晌过去,猪草没有寻多少,书看了不少。便匆忙寻一些树枝,篷于笼底,匆忙寻一些猪草覆盖在上面,回去后交差,爷爷便会斥责他们。 由于好学,他们双双考入西安航空中专学校,两年之后,伯父去陕西地矿局工作了;父亲回故乡当了一段时间村会计,政策下来,教初中了。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十分的忙碌,教书之余就是回家干农活。记得母亲总是身体不好,有哮喘病,由于看的书多,父亲身体也不大好。在农业社时,我们一家五口人(四个农业户口),出的劳力少,分的粮食少;土地分到户后,由于两个姐姐上学,我小,我们种的庄稼是村里最差的。那时父亲的工资是18元′月,父亲常常用工资补贴家里,我们的生活还不算太差。记得冬天我去学校,还提着父亲从学校用自行车带回去的木炭母亲一早起床生下的木炭火,其他的孩子要么不提火要么提着烟死人的木材火。那个时候,记忆最深的是,秋天,我们掰玉米拔黄豆收白萝卜红萝卜扛玉米杆打黄豆拨玉米粒种小麦的情景;初冬,父亲挟了柿子,晒到了房上,母亲削了柿饼挂在了屋檐下;父亲砍挑回了灌木一一红眼毛,破了木材,码在了房涧子上,买拉回了煤炭一一等着在春节时做豆腐蒸馍煮肉……春节,我们在喜庆的日子里穿着新衣吃完丰盛的饭菜走巷串户,迎接着天的变暖,迎接着花红柳绿,迎接着春天的到来。那个时候,感到天地间有一种永恒的美好,岁月仿佛永远也不会变老。那个时候的生活之树是常青的! 父亲爱抽烟,一闲下来就点了煤油灯,在房前,在村里的路边,点了水烟锅子吸了起来,这时,年幼的我,便趁机去吹他点着的煤油灯了。他也在屋里抽,一抽,屋里就乌烟障气了。不过,我们总还是喜欢这乌烟障气的样子,因为这时屋子里就会有几个亲友,笑声就多了起来。 父亲一生没有怎么打过我,记得我同村里的小伙伴朋娃吵过架,他叔寻到了父亲跟前,父亲那次当着人家的面打了我一顿,把我打怕了。 父亲总是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如果骑自行车出外或回来,见到了乡邻,总是先下了车子,然后首先开口问好,慈祥得如女人一样。总是把自己不多的钱借给好友亲戚邻居,10块,20块,30块,50块,100块,200块。在他1986年去世之前,他把别人欠他的钱列了单子,交给了母亲,他去世之后,母亲引着我一一去要,有人顺利还了我们,有人赖了帐,记得舅舅家借了父亲200块,母亲,我同二姐去要了几次,舅舅起先说没有钱,后来说在母亲住院时花给了母亲了,因此一度舅舅与我们的关系十分紧张。 爷爷一直同伯父一家过,记得那个傍晚,爷爷卖了他养的大犍牛。牛贩子要求爷爷把牛吆过高大的鹞子岭,父亲害怕牛贩子害了爷爷,就跟在了牛贩子身后,三个人一块在暮色中赶着牛,上了鹞子岭,直到牛贩子把钱给了爷爷,他们在岭上休息了片刻,便沿路走了回来。 那一年春节前伯父从西安给父亲带回了一台新收音机,说是送给父亲的。父亲执意给了伯父50块钱;那一年的秋天,父亲把后涧上我们(四个人的户口)同大嫂家(两个人的户口)共有的一棵小火罐柿子树上的柿子挟了回去,一共两笼子柿子,他提了一笼子给大嫂子家,大嫂子嫌给他分的少了,便骂了父亲,父亲说,一共两笼子柿子,我辛苦地挟了一场,我们四个人吃你们两个人吃,你还嫌分的少了,便吵了开来,三哥便扛起了门口的大长木头要打父亲,被爷爷挡了。父亲因此在伯父家同我们家中间垒了道墙一一后来在父母去世之后,经过风吹雨淋墙就自然倒了,再就没有院墙了。在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同伯母有小的过节,母亲去世之后,我才发现母亲与伯母多有误会,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伯母呢?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最勤劳的伯母!一一尽管母亲只仅仅初中毕业,伯母没有任何文化,电视也看不懂。一一好在我还能写两篇毛剌剌(商洛方言:渺小之意)文章把母亲和伯母称颂一下。 母亲一生养了我们姊妹仨,伯母一共养了五个孩子,四个男孩,一个女孩。她们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做饭,一生节约,一生勤劳。母亲去世之后,伯母给我缝过被子,淘过麦,做过饭……我把伯母叫“老妈一一”,伯母去世之后,我去哪里叫我的“老妈一一”呢? 人就是这么怪,就是有亲疏之分的,所以也就有血浓于水一说。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说,“当我们长大之后,会发现亲戚是一种庸俗的关系,互相设法沾光,沾不上光就反目,我们生活中最大的痛苦往往是亲戚造成的……”这里的亲戚应该是远房的亲戚。当然,也是在告诉我们,我们一定要同最亲近的人把人间的最亲近的关系处理好。值得赞美的是,我的父亲同伯父的关系十分好,我同伯父一家几十年了没有任何的过节。 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父亲带我去南湾联办小学上的。记得在冬天,周日下午,我们过砚川河时,河上没有桥,列石被湍急又冰冷的河水冲走了,父亲常常挽起了裤管,扛自行车过了河,再返回背我过河,我们上岭下岭去上学;周六中午,我们回家,同样上岭下岭过河;夜里他备课看报抄名人名言直到深夜…… 当时他给四年级带数学,第一学期是四年级的班主任,第二学期由于身体不好,不当班主任了。他还给我们三四五年级都上《自然》课,父亲的课讲得好,永远记得他那双盯着我的慈爱的目光,忘不了他戴着老花镜的样子,我坐在座位上,骄傲着自己的父亲是教师。那时,因父亲是教师,老师同学们待我都十分好,一男同学给过我梨,我同女同学在校外把一棵倒下的树当翘翘板压过,拉过一个女同学芳香的手,抱过她的腰;姨婆送过我她家的火罐柿子;我嘲笑过班上一个男同学长了六个指头,被赵老师扇了一耳光…… 一位老师把一名在校住宿的五年级女同学,每天关在他的房子上晚自习,他的妻子曾找到了学校,同他吵过,父亲斥责过这位老师,“日他妈一一人家娃小,成天晚上把人家娃关在自己房子!”一一这是父母去世多年以后的一天,曾一同在南湾联办小学教书的吴老师告诉我的,说父亲太直了,因此才被教育组长在他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再一次调到了南湾联办小学,而在那里的一年,刚开始与那位老师关系十分好,后来又看不惯那位老师的作风,同那位老师有了矛盾。 半年之后,放暑假之前,那天我领了父亲的工资112.5块,回了故乡,父亲去世。后来我上了初中。后来干爸干妈同爷爷伯母伯父在农业生产上在生活上给了我母亲给了我巨大的帮助。三年后,母亲去世,我成了“野人”。
作者简介:魏增刚,男,47岁,毕业于西安乡镇企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爱好文学,一直笔耕不辍,出版随笔散文《脚印》一书。在《扶风百姓网》《扶风微传媒》《炎帝故里论坛》《于都诗词》《乡土蓝田》《吉瑞墨香文化传媒》《城市头条》《西府文学》《新新文学》《岚山诗话》等十余家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1000余篇。最喜欢路遥鲁迅的作品。西安市电视剧文学村村民,西安市未央区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