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作者:高阳春)
明天,是我父亲的祭拜日。
桌子上鲜花和父亲生前喜欢吃的零食一次次地在眼前呈现,思念的煎熬愈来愈强烈……
己经是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默默地站立在窗前,冷风无情地抽打在脸上,有一点点痛,但是,比起我心里的痛,似乎没有了感觉。月亮知道我的心,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儿时的记忆…….
那是我小时候,爷爷奶奶先后患上大病并相继离我们而去,家庭的重担落在了年轻的父亲肩上,勇敢而又坚强的父亲,面对着重重磨难与艰辛却挺起了脊梁。
为了偿还为爷奶看病和埋葬的费用,解决全家人的温饱,我的父亲整日起早摊黑,风里来雨里去受尽了霜寒,掏过别人不曾掏过的力,流过别人不曾流过的汗,也流过别人不曾流过的泪。为了让我继续读书父亲下跪求过人;弟弟二十九岁那年,患上了脑肿瘤,父亲卖掉了家里仅有的几头耕牛为他治病,虽然不是倾家荡产,但是那一年,我的父亲却老了很多也瘦了许多……
我的母亲,四十二岁时早逝。我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家庭的沉重压力,亲人的生死离别,坎坎坷坷的人生之路压垮了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勤快而又能干的汉子,他就是我可敬可爱的父亲!从那时起,我的父亲患上了精神躁狂症,无论任何场合父亲都是不修边幅,胡言乱语,有时也骂骂咧咧的。那时我们姐弟俩还年轻幼稚,不懂得呵护理解和包容,再加上外人的流言蜚语,心里慢慢地开始了埋怨,也慢慢地疏远了父亲。
因为担心父亲惹出祸端,我们只好将他关在单独院子里。但是 ,屋漏偏遇连阴雨,不幸的父亲又患上痴呆症,小便严重失控。风烛残年里,无论冬夏与春秋都要忍受病痛的折磨。特别是春节后身体状况日渐下滑,每时每刻都需要儿女的精心看管。
人生都有不称心也有不如意,工作环境和工作性质决定了我的身不由己。清楚地记得,二月二十号就是我看望父亲回来的第三天,接上局重要通知:二十六到二十八号召开第五届人大三次会议,为维护高标准的卫生环境,其中管理人员任何人不得随便请假。说实话,这是我最不想接受的现实,无奈只好遵命恭守。二十七号晚弟弟的电话又一次响起:父亲己不能站立。当时听了,脑袋嗡了一声,好空又好大!次日一大早,没等会议结束就匆匆忙忙赶回了老家,没想到短短十天却成了父女永久的诀别。
纪律的制约成了我未能最长时间陪伴老爹的遗憾……唯一欣慰的是在老人生命的最后两天,我又重新给他换上了刚买的棉衣棉裤,用心用爱去呵护着他 ,喂饭喂水、泡脚、修剪指甲,尽量达到让老人舒适安逸,满意开心;父亲伧促而突然的远去,让我思念的脚步怎么也停不下来,失去了方知珍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父亲,我只想告诉您,天堂里,别太累,也别太省,缺什么托梦给女儿说 ,我在人间给您买……。
老爹,您想要的、想吃的、想用的 ,只要是您想的我都给您准备好了,明天去看您……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什么都不顾,只想拉着您的手,就象小时候您牵着我的手一样,去想去的地方,说想说的话,释放内心的压抑,解脱人间的苦恼,畅游一番世外桃源,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与向往。用心报答您的生命之恩,偿还我欠您的养育之债。
悲哀之余,我感慨肺腑:孝敬的及格不是老人九泉后的寿衣有多美,棺材有多大,也不是哭声有多高;而是老人病榻前的一杯温水,严冬的一双棉拖,孤独时的一声问候和相伴!
老爹,您老人家能愿谅闺女的不孝与绝情吗?后悔当初的当初,无知的无知。人生短暂几十年不知道下辈子父女还能不能再相见,我在默默祈祷上天,再做一次您的女儿,因为我欠您的太多太多了……
老爹,我现在也为人母,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才慢慢地理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报答父母恩”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我们小时候,不理解您坚强的背后还有内心的脆弱,更没有给您关爱和温暖,村里有人说你疯、道你癫,但您在我们心中始终都是最伟大,最坚强的父亲,您是我们最亲最疼爱的人。
“父母的恩情比天大,没有人能胜过他……”。失去父爱时,《父亲》这首歌是我最爱听的歌。父亲离开我们的一段时间里,我情绪低谷、忧郁寡欢,时常傻楞楞地站着发呆,面容憔悴、走路蹒跚的父亲的模样经常在我脑海里浮现,心好疼也好酸。实在忍不住了的时侯,我就象疯子一样跑回到老家,跪在父亲的坟前放声大哭,我只有用眼泪来表达对父亲的相思……
父亲生前住的是座东朝西的两间老土房,屋子里灰尘散落,墙角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每次回到家,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捧起您穿过的旧衣旧裤,然后深深地吸一囗气,嗅一嗅您的味道,那味道真的很香。挪步于屋山南头,这里是您生病时唯一能晒太阳的地方,而今天看起来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在这里,我腿如灌铅、动弹不得,血在凝、心渐碎。老爹,这里有您用心血盖起的小屋,它是您老人家奔波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留给我们最珍贵的财富。这里也有您疲惫而又痛苦的身影,是我们的相思和寄托,在这里我痛苦、我惭愧、我无耐……
伴随着年轮的增长渐渐地我才明白这个人生哲理:孝敬是他养你小你养他老;孝敬是你欠爹娘逃不了的情;孝敬是留给你老来的福;孝敬是一辈子传下的名。
老爹,闺女默默地为老人家祈祷与祝福:
愿天堂里没有病痛;
愿天堂里没有烦恼;
愿您天堂安好!
责任编辑:毕俊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