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天堂的那个夜晚
北疆枫叶/黑龙江

一九六二年,母亲怀揣供儿子上大学的梦,领着我和五岁的弟弟来到查哈阳乡幸福一队,与薛姓我的继父组成了新的家庭。
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来到这当时人烟很稀少寒冷的北方后,身体更一天不如一天了。到幸福村不到一个月,母亲的病更重了,她是个刚强的女人,她腹部胀得很大,咬牙忍着疼痛,尽量不让别人发现她是有病的人,她巳经弯不下腰,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掰着树枝烧火煮大渣子粥,做一顿饭下来便是满头大汗。她不愿声张自己有病,因为她新到这个家庭才几个月,觉得对不住妯娌及家人。
母亲的病更重了,到了纸里包不住火的时候了,她夜里躺不下,只有拄个枕头一夜夜的坐着,手捂着肝部不停地喘着。现在想来她得的就是肝腹水,母亲虽病成这样从来没去过医院,因为手里沒钱谁敢往去医院那想,我多次找来村医给她看病,医生说不要紧的给留下点药就走了。母亲最后都下不了炕了,我才在查乡小学读书不久,只好辍学回家照顾母亲了,当时我只有十三岁,母亲在病危前想吃猪肉可却无处买到,买回了一瓶桔子罐头还让我起盖时给弄洒了。
母亲在临终前把她珍藏多年的小布包交给了我,上面写满了辽宁老家别人欠的账,和几十元零钱及几斤全国遍用粮票,我哭了,我明白了她交给我小布包的用意,母亲生气了,她说,沒出息就会哭,用肿成馒头似的手又收回了小布包。乡邻在忙着给她做棉裤,她却爬到南炕抢下棉花不让多絮说太浪费了。
一个寒气逼人的夜里,母亲向我要着镜子说要照照,还要让我扶她去外边看看,没过多久她便永远闭上了眼睛.,无论我怎么一声声妈妈的喊着她都不肯理我。棺材还没做好,只好暂时把她的遗体停放在麻杆梱上,脚浮肿已不能穿鞋,鞋是摆放在棺材里的,头发也沒梳,人们用一条旧纱巾围住了她的头,脸也沒有洗,穿了一身旧衣服,上衣是一件花夹祆更没割下纽扣。夜阴森森静得可怕,天上的星星不友好的眨着眼睛,我扎着一条白孝带手拿一个丧鞭,在母亲遗体前守护着。五岁的弟弟醒了,他根本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被别人抱到西屋又睡觉去了。
我已不知道什么叫悲痛,我更没有眼泪,我只觉得天好象要塌了,后边的小脑山也倒了,我觉得我已没有了靠山。一个叫孙犟眼子的人领我去请阴阳先生老姜头,夜很黑,一路上我颠抖地随着他走,此时,他就是我的靠山,就是我夜里的灯。我不停地给阴阳先生老姜头磕着头,我又把他看作是我的亲人与救星。
我见到母亲的棺材拉走了埋在土里,我心如刀绞的难受,但还是流不下眼泪,我只觉得是无助,我只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妈妈没有死,这一定是场梦。
这天夜里,我觉得心里都那么冷,全身在抖,那么孤独无助。怎么不见了妈妈?此时,我才明白,妈妈真的走了,泪如喷泉再也无法控制了!我明白了,我已成为名符其实的孤儿了。
如今,虽说我已人到夕阳但仍感觉无助无依靠,仍想我的妈妈。就是那里疼痛,我都会喊一声我的妈呀!
妈妈,你在那里?你在天堂好吗?你那里有手机电话吗?能发微信,视频吗?儿子想看看您!
找房住的往事

北方的冬天在六十年代时显得更不讲情面,天空时而飘飘洒洒着冒烟雪。此时我与弟弟开始筹划另立锅灶,住处却是天大的难题。
当时我十六岁,弟弟八岁。我硬着头皮推开了生产队长付和家的门,我小心低声说:“叔,我是孤儿,您帮忙给我找个房吧,我只有依靠生产队了。"
队长真还很同情我,终于为我找到了一家李姓的北炕。
这是个大户,但是,命运对他们却也很不公平,两年里二老先后去世,风华正茂的弟弟突病也走了,弟妻只好又另行改嫁,三十多岁的夫妻连续夭折几个幼婴,男主人又患病做了大手术。这是一个马架子房,北炕中间立个木头柱角在支着棚顶,炕头放着一口旧柜,炕梢放着几个装着粮食的麻袋,中间只有一米多宽的睡觉位置,那年月又没电灯,北炕又黑又暗又冷,特别是北炕还曾死过好几个人,我心里顿觉有一种阴森森的恐惧和凄凉感。男主人不能担水,全家人畜用水需我负责,距离水井有半里多远,冬天的井沿上结满了光滑滑的亮冰,井周围木栏巳被冰水封得严严,几十米深的井绳,我只能半罐半罐地用轱辘往上摇水,井内一片黑洞洞,井面光秃溜溜平,稍不小心很容易跌入到井下去。我担水也只能担半担水,个头矮又架不起扁担,也只好把扁担钩相互左右在扁担上绕上一圈才肯担起。我实在不想住在这户的北炕,更无法负责这户的担水这一重任,我只好放弃了住这户北炕的打算。
但我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好歹队长人家巳把住处给找了,我咋还有脸面再去求队长呢?
有一个叫大婶的屯邻,她动感情地说:多苦命的孩子,搬到我屋住吧,感动得我泪流满面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家四口人,夫妻俩与两个孩子,她家的房子原来是大队用柳条子抹泥的羊圈,后改的住房。面积很小,北炕是两个洞的小炕,我们哥俩只有顺着小炕睡,把两个盛小米,玉米渣子的粮袋也只能放在炕稍。屋里很冷,但毕意找到了住处。只要两个洞的小炕,我们哥俩只有顺着小炕睡,把两个盛小米,玉米渣子的粮袋也只能放在炕稍。屋里很冷,但毕竟找到了住处。只要生火做饭,炕缝四处都会黑烟滚滚,最令我难理解地是,炕稍粮袋的粮食,怎么天天会少一点点呢?原来大婶每天都在帮我吃着这些粮食,我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怎么办?已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地步。我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了好伙伴广起,他说让我搬他家去住。他家的房子好大,南炕是他的兄嫂及一个两岁侄儿,北炕住的他三叔和他。他好心的二哥答应我让搬到了他的北炕,与广起,三叔我们同住一个炕上。
至今难忘刘家人的善心,使用的锅碗瓢盆一切都是广起三叔的,连吃的土豆都是他们家的,过年除夕饭一起吃的。有了住处,又有童年伙件常陪在身边,深觉心宽了好多好敞亮,童心此时又会让我忘记了人间的所有一切烦恼!

作者简介:北疆枫叶,黑龙江省甘南县农民,中共党员,出生于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幼年失去父母成为孤儿,只读四年半书,十四岁参加生产队劳动。八O年后成为多家报刊,杂志,电台通讯员,在多家新闻单位发稿曾两千多篇。曾当选过县文联协会会员。本人热爱写作,曾荣获过第五届国丰杯诗歌大赛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