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刊(小说)
文/刘正双(湖北)
李叔,请客!我一歪腚坐到凳子上,对他说。
他一脸苦笑,丝毫没有上刊者的那份喜悦和激动。
改天吧,一定请。
改天是哪天?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走。我拉着他的手:叫你平时充大,看我今天不宰你一顿,出出血。
他好无奈,只好跟我走。‘
拐弯抹角算起来,我们还算是亲戚,他大我一辈,得叫他叔。不行不行,你小我2岁,叫你叔我吃亏了,不算不算。我头摇得像拨浪鼓,玩笑似地说。
官小衙门大,人小辈份高。辈份放在那儿,就是叔。他洋洋得意,瞅着我,一脸坏笑。交涉完之后,他说:晚上约了王主编他们一起吃个饭,然后再去放松放松,一起去吧?他对着我说。
算球啦,你去谈事,我去也多余。我推辞道。
他挟起他那黑色的公文皮包,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华子,望着我说:下次请你好好搓一顿。然后,屁股冒股烟,跑了。
他总是那么忙,整天除了上班,不是这交际就是那酒局,忙得连放个屁也要抽时间。
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最近成了文学发烧友,硬是挤出时间来练笔头,他那点文学功底呀,文字功夫呀,我只能……呵呵,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不是!勤能补拙,这不,两个豆腐块上了刊,甭管什么杂七杂八的刊,能上到就可喜可贺。大好的时机,千载难逢,不宰你才怪!
太湖桥西,枫林酒家。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坐下。点了4个菜一瓶酱香老白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叔打开了话匣子,唾液横飞,滔滔不绝。
两个豆腐块,稿费几十元,却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呐。
我纳闷了:上刊和工资有毛线关系?
年轻了,兄弟。三杯马尿下肚,他就叔侄不分,我们又成了好哥们。他呷了一口菜,吧唧吧唧地嚼着,通红的血丝布满双眼:
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关系社会。没得靠山,没得背景,没得关系,被边缘化了,你将寸步难行,日天的本事也没人搭理你,瞎球搭。

他咂咂嘴,剔剔牙花,又继续往下讲:
你看我平时不抽烟,但我的口袋里随时装着好烟,见领导敬烟,见同事敬烟,见门卫大哥敬烟,见扫地的阿姨也敬烟,见快递小哥也敬烟……,见谁都是一脸笑,笑脸迎笑脸送,活得跟孙子似的,生怕哪点做的不如人意得罪人。人哪,你永远不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哪尊神都得祖宗似的侍候着。就这,你表婶还天天唠叨我,说我窝囊废,没能耐。我这样低三下四,我为了谁?上有老下有小,车贷房贷,这款那款的,哪一项不需要钱?我容易吗我。他带着哭腔说,憋屈的泪水在鼓眼泡里打转。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轻叹一声:谁都活得不容易哟。
就说这次为了上个刊,我求爷爷拜奶奶,拉关系,套近乎。找了小丹(单位同事)的二大爷的三姑姑的远方小侄子的一个朋友,那是编辑部的一个门卫,通过他的关系,才搭上王主编这条线。就这样……这么的……啊啊……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实在话,在交际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他的人脉广,路子活。他的情商比我高,智商比我高,格局比我大。
那干吗要做这亏本的买卖?我更加疑惑不解。
格局小了吧,兄弟。他一脸不屑。斜乜着我。
我睁大双眼:愿闻其详。
他又咕咚一口闷,望着窗外的街景,此时华灯初放,霓虹闪烁。远处,青山如黛,一轮弯钩月斜挂在天际。
单位里不是年年评职称嘛,职称越高工资越高,其中不是还有一条硬性规定?报纸,杂志……只要是纸质刊物,……甭管是地方上的,还是市级、省级、国家级的,甭管是正规出版的,还是杂牌的……甭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发表了文章都是要加不少分的,……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有一个副处是空缺的……。他压低声音,叨叨着。
噢,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点赞)(点赞)(点赞)
店内的食客越来越少,安静了不少,只有祁隆的歌声依然飘荡在空中:
回首走过的这一段旅程,
是那样熟悉而又陌生,
曾经徬徨过哭过也笑过,
眼前浮现着漂泊的身影……
我们沉醉其中,李叔摇头晃脑,以筷击碗合着拍。
叮呤呤,叮呤呤……,李叔的手机响了。他捂着话筒说了几句,看样子很是着急。
领导(指李婶)电话,家有急事,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抱歉抱歉。说完,拱拱手,挟上公文包,匆匆离去。我窃笑,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他家的搓衣板跪坏好几块了。
咦,不对呀?帐呢?你还没结帐呢?___酒醉的我,摇摇晃晃着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不是说好的请客吗?……啊……,帐还没结呐?……喂……喂……
2022.11.02.襄阳


作者简介: 刘正双,笔名刘柳,湖北襄阳人。爱好文学,喜爱写作,笔耕不辍。92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在《襄阳日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多篇,《都市头条》,《帝乡文学》,《南方文艺》,《青年文学家》等杂志,头条,公众号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散文诗等四百多篇(首),参加全国文学大赛,小说《礼物》获三等奖,散文诗《收获》获二等奖,优秀奖若干。现为襄阳市浩然诗社会员,《双河》文学社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