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妹文

赵海勃

大妹是2004年阴历八月十一那天患癌去世的，转眼大妹往生已经18年了，18年想起大妹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那份痛楚无以言表！妹妹去世那天很平静，我和大姐在她的棺材里铺上红绸子，和长辈们一起把她安放好。看着如花似玉的妹妹就这样离开我们，我们都忍不住失声痛哭，那一夜我们为妹妹守灵一直到第二天下葬。今天，在这阴历十月一送寒衣的夜晚祭奠大妹！抬头望着那一拢明月，可是月圆人不圆，我又一次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月光寂沉沉，弯弯曲曲地绕过枝枝桠桠后，竟然只是为了在薄衫上拢起一层轻愁？月影空落落，辗辗转转地昭示着人生无常、尘世苦渡却是谁也走不脱的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大妹，你往生时，只有35岁，还好年轻。如今，你的二姐已经年过半百，等到那边去找你，已经是一名老妪。大妹你会认出我吗？大妹，天冷了，可要记得添衣。大妹啊，你知道姐妹们是多么舍不得你离开，你可要多保重啊！你就在来生的路上等我，如果有来生，我们来世再做姐妹。 

壬寅冬月，祭奠大妹。寒风呼号，使人瑟瑟，秉烛洞明，设案享食。讼此文曰：

   妹质清奇，非红尘中人；其呱呱坠地，家人争相一睹，皆以为贬落凡尘者。及其长，愈发清丽，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远而望之，皎若朗夜浩月；近而察之，雅若吐芳葳蕤。妹之美，不争俗艳，不饰雕琢，于悄然中，洞人心魄。

   姊妹中，独余与妹情偕，事无巨细，皆奔走相告，唯恐不及。大姊势强，常有凌众姊妹之举。一日，大姊言其物失，以为大妹暗藏，秽言相向，逼迫情急。妹唯垂泪，不能对一言。余以身庇妹，怒颜对姊，言其物在腕，勿要辱人。当时情状，沥沥在目，怜爱之情，仍在心胸，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矣。

   妹开笄年，先我出阁。妹夫俗人，余以为其不堪匹配大妹。然当时情势，妹夫以何言，动父母心扉，非余所知。至妹出阁日，余垂泪相向，似今生永隔矣。妹与相拥，姊心意自难忘，诸事皆存心中，虽作他人妇，此情永铭心间。妹着一袭红衣，藏于盖头之下，别父母姊妹诸人。自此姊妹相隔天涯，姊妹之情，寄于鸿雁往来。

   时隔未久，余亦作他人新妇。与公婆相亲，情若母女。是以公婆常存挂记之情，时时嘱我有暇来归。其后余为人母，幼女降世，承我脱俗之姿，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景。幼女初长，邻人众亲皆惊为天人。大妹以为女承继其脱俗纯净之美，而深相爱戴。女长其姿与大妹愈发相像。以为瞑瞑中，自有不可解释者。

   数年后，大妹患重病，家中佶倨，常存往生之想。余接妹至家中，请良医诊疗，用心看护。妹体稍复，余既心喜；其稍不适，恨不能身代。沉疴相煎，妹体愈差，形容销减，话语亦难。妹往生前，力捉余手，嘱云：姊心苦楚，当善待己。此夜三更，大妹归去。余垂泪，取眉黛、朱红，为妹美颜。事毕睹之，若熟睡中。余握其手终夜。待装殓，余痛哭不止，力阻众人。妹往生后，时时切觉，相伴身畔，话语仿佛。

   身前不可想，身后不可知。今日余送汝，他年谁葬侬。妹倘有灵，可告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