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年三地话高中(散文)
作者:陶太平
一九七一年的春天,对于我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值得记忆的春天。正月初八当人们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气氛中,不时有爆竹在村里的某一个角落炸响,提醒人们不到元宵节,大年就不算过完。我吃过早饭刚想出门,大队支书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进来了。他笑嘻嘻地递给我一张准考证,跟我说公社要成立高中,我被大队推荐参加明天的统一考试。并嘱咐我说:“一定要好好考,争取成为我们大队的第一个高中生。”我接过准考证,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向着支书深深一躬,“谢谢支书,我一定努力。”
考场设在西郭庄学校,这是我从小学到初中的母校。上午考语文、政治,下午考数学、历史、地理。答题结果自己感觉还满意。但能不能录取,我的心一直忐忑着。
考完的第三天中午,我从地里干活回到家,弟弟便迫不及待的把一张录取通知书举给我看,啊,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几乎要跳起来。母亲也特地把己经收拾起来准备元宵节再吃的白面馒头给馏上,说是要为我庆贺一下。我知道从过了破五之后,我们就和大多数家庭一样,换成吃黑馍。我舍不得伸手去拿白面馒头,母亲就拿给我一个说:“吃吧,今天妈高兴,全家吃白馍,吃完了正月十六我再蒸。”
第二天到学校报到,新校区就在公社林场,距离我们家很近,也就是五六百米的样子,三间教室位于林场中间,没有宿舍。一条大路贯通南北,两边全是各种各样的果树。由于是早春果树枝头还看不到花蕾,树下是一堆一堆没融化尽的蜂窝状的残雪。来报到的学生大多是生面孔,也有几个是初中同学,有西郭庄的闫平章、闫国锋、闫中兴、翟景生、翟海棠、蔡佰顺、蔡凤莲、厐相如村的厐玉德、厐希聚、张自海。校领导〈当时称主任)严景林给大家讲了组建这届高中的意义,学校的基本情况,提出了具体要求及应注意的事项。规定农历正月十八为正式开学时间。学校由于条件限制暂不安排食宿,路途较远的学生中午自带干粮,学校负责供应开水。路途近一些的学生中午可回家吃饭,但不得影响下午上课。接着安排任课老师和学生见面,班主任由数学老师左万信担任,语文、化学、体育由刘建桥老师担任,物理由顿志章老师担任,政治、历史由校长(当时称主任)严景林担任。在班主任左万信老师提议下又选出了班委会。班长张保才、副班长闫国锋、学习委员李凤莲、体育委员郜宪祥、劳动委员黄聚忠。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从此开始了。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林场的果树依次开花。首先登场的是香艳的杏花,接着是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整个林场成了花的世界。蜂飞蝶舞,燕子穿梭,人在花中行,布衣香浸透。每天徜徉在花的海洋,知识的海洋,不能说不是一种美的享受,身心的愉悦。
由于我们是文化革命后的第一届全日制高中(以前的高中是半耕半读式的五:七高中),学制两年,两年之内要学完原来三年的高中课程,时间紧、任务重,成绩参差不齐。许多学生的初中知识欠佳,需要及时赶上。否则新的课本知识就接收不了,听课象是听天书,整天如在云里雾里。学生白天听课,作业只能晚上在家做,不会的地方也无法得到老师和同学的指导和帮助。针对这一难题,经公社领导协调,我们于麦收时从林场搬迁至公社中学。教室是闲置的旧教室,年久失修四面透风,窗户玻璃一块没有。在左老师的带领下同学们自己动手粉刷整理,窗户没玻璃就用塑料布代替。床位不够就先安排女生,男生统统睡地铺。夏天一个草苫冬天一堆麦秸。在这样的环境下,左老师积极带领和耐心引导学生开新课、补老课,提出不讲条件讲学习,不比吃穿比成绩,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把落下的知识补上去的口号,同学们夜以继日学而不厌,老师起早贪黑诲而不倦,形成了良好的学习氛围。然而这种氛围只限于男生与男生之间,女生与女生之间,男女生之间却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由于封建意识的束缚,大庭广众之下男女之间没有人越雷池一步。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刚刚用上了电,电压不稳且经常停电。教室里的灯泡亮着亮着就变暗了,暗得只剩下红红的乌丝。晚自习做作业主要靠的是煤油灯。一根破布条用手捻成个细绳,一个水果罐头瓶上面盖子上冲一小孔,把捻好的绳子穿入小孔,罐头瓶里装上煤油,一盏灯就做成了。一座教室几十盏煤油灯,油烟飘飞没有人能摆脱油烟的薰烤。一不小心就有的人眉毛或头发被燃焦,发出一股刺鼻的煳味。一个晚上下来,个个被薰得乌眉灶眼,两只鼻孔里黑黑的全是油烟。尽管如此,可学习劲头越来越高涨,心中的那盏灯被点亮了,渴求知识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寒冬腊月坐在教室里,没有取暖的设施,手脚冻的象猫咬。坚持不住就站起来跺跺脚,活动一下身子,手冻疼了就放在嘴边哈一哈,或放在咯吱窝暖一暖继续学习,当天作业完不成谁都不睡觉。
由于当时生活条件都比较艰苦,:同学们大多只能从家带一个被子连铺带盖,冻得睡不着。大家就想出个办法,几个人挤一个被窝,两个冬季我都是和侯乃沛、蔡佰顺、郜宪祥四个人挤在一起,一颠一倒,俩人一头抱团取暖。
一九七二年六月二十三日,县领导为了整合全县教师资源,把城关、张占、满村、位庄的几所高中统一集中到长垣一中。编为高一、高二、高三、高四四个班,我们是高四班。男生宿舍在校园最北边的楼上,楼板是木的,照样没有床,只能是席地而卧。二十几个男生挤在三间宿舍里。教师也进行了重新调整。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侯乃润,数学老师陈守义,英语老师范爱友,物理老师陈文林,化学老师王庆禄,生物老师杨庶民。课程增加了,回家的路变远了,可大多数学生仍然是每星两次回家背馍。十几里二十里路全是靠着自己的11号一步一步地仗量。冬天刮风下雪路滑,为了路上安全我就和闫平章、蔡佰顺等几个人结伴同行,风裹着雪吹到脸上冰凉刺痛,脚下泥泞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出老远,到达学校时每个人的棉袄棉裤都结上了一层冰。学校有食堂,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谁也吃不起。只能是早晚在食堂买一碗糊涂,中午一碗汤面条,把从家中背来的凉馍泡进去,匆匆忙忙填饱肚子完事。当时有同学编了个顺口溜,“黑窝窝黄窝窝,一年四季陪着我,夏天长毛毛,冬天冰疙瘩。”这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母亲为了让我少吃发醭馍,就把窝窝头改做成锅饼,锅饼比窝窝头水份少夏天不容易长醭,冬天还不太凉,一面焦黄吃起来特别的香,。
尽管当时国家还不富裕,可是对于学生不仅是免费读书,而且还拨专款为我们发放助学金。高中生每人每月平均两元。班里有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发扬风格,主动放弃领取,用来接济家庭条件差的同学。余下来的钱由学生代表评议,议定一个标准,对符合标准的那些学生每个人补助一元钱。由于我的家庭条件较差,每次总在补助之列。这三元钱我视如珍宝,给自己定了个标准,早上一分钱咸菜吃一半,另一半晚饭再吃,中午二分钱面条钱是少不了的。作业本正面用完反过来做课堂笔记本再用。一个月费用一元钱,节约下的两元钱拿回家交给母亲。当母亲用颤抖的手接过这两元钱的时候,眼眶总是湿润地。总是劝我说“不要总是克苦自己,好赖都要吃饱,吃饱了才能安心学习。”我急忙说一句:“”妈,您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屈。”(写到这里我就止不住落泪)
两年的高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一九七三年一月二十日,也就是春节前夕,校领导在一中蓝球场召开了毕业典礼大会。副校长邱银廷主持会议,县委宣传部长兼长垣一中校长宋立业对我们的学习进行了总结,对取得的学习成绩给予了肯定。要求我们“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经风雨见世面,把知识和青春奉献给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时刻刻都不要忘记自己是长垣一中的学子,不辜负党和学校领导及老师的培养。”
我们怀着各自的梦想,告别可爱的母校和可敬的老师,背上行囊,相互挥手辞别。
校门别过意风发,
兄弟姐妹各天涯。
祖国处处勤耕耘,
激情燃燃佳年华。
时光飞逝五十载,
友情总忆在闲遐。
愿君康健童心在,
霜叶红于二月花。
谨借此机会,向各位恩师及陪伴我两年高中生活的兄弟姐妹道一声谢谢。
作者简介:
陶太平,男,汉族,69岁,大专文化,中共党员,退休干部,原河南日报通讯员,酷爱文学创作,近期有散文,散文诗及诗词近百篇首犮表于《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文学之舟》《北方文化》《兰苑文学》及《都市头条》《厨娘的诗和远方》等平台。现被骋于《文学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