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剧母体之一新洲八十八行的传承之路
沈志武
在武汉市新洲区,八十八行曾无人不知,盛极一时。这项源于民间的传统文化已在当地悄然消失40多年。今年71岁的新洲区李集街居民李孚喜从2013年起,一直致力于八十八行的抢救性挖掘和整理工作,并且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现在已是武汉倒水河民俗艺术团团长的李孚喜,初心不变,一直行走在民俗文化这条路上,堪称民间高手,但他并非八十八行这一非遗项目的传承人。

李孚喜曾经4个多月自驾万余公里,实地踏访新洲、黄陂、红安等地300余个自然村湾的500余位民间老艺人,挖掘濒临失传的新洲民俗文化“八十八行”。他说,肯定有人会笑话他,说他傻,但他认为自己值得,他愿意为传承民俗文化尽点心出点力。
八十八行是一种起源于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民歌表演形式,至今已经流传了200多年。它以质朴乡土化的语言、简洁明快的曲调、夸张吸引人的动作,演绎出农村各行各业劳动者的千姿百态。因表现的行业繁多,概称“八十八行”,2006年被列为武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八十八行流行于鄂东一带,是一种自娱自乐性的说唱表演,在当地称为灯戏、灯调。目前,鄂东地区除新洲外,八十八行已基本绝迹。
李孚喜从小喜欢吹拉弹唱,锣鼓笛子锁呐等样样精通。他于2013年8月走上搜集“八十八行”之路。李孚喜说,他是伴随着八十八行长大的,现在能唱会演的人已越来越少,年轻一代甚至不知其为何物。
他还说,在踏访过程中,最难的是找人,会演唱的艺人大多在六、七十岁以上,很多已不在人世。4个月下来,他整理出113首八十八行脚本,字数累计10余万字。新洲有关部门获悉这一情况后,积极组织人员整理李孚喜挖掘出来的八十八行脚本,相继出版了新洲民间文化丛书《新洲民间歌曲》和《新洲八十八行》。


李孚喜说:“以前逢年过节,八十八行表演可是必看的节目”,他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演示着,“我小时候经常趴在长辈的肩头,目不转睛地观看这些精彩的表演。可以这样说,八十八行真正是劳动人民的盛会。每次表演八十八行时,一个人拿着旗子站在高处指挥,一百多个演员,身着各行各业的服装,手执各种各样的劳动工具。他们或一人,或几人一组,看着指挥的旗子指向哪一行业,他们便唱着本行特色的唱词,并作出相应的劳动动作来。”,“小子命运丑,全靠一双手。磨把剪子送你,只有此板凳手艺…”铲剪子磨刀的一开口,大家便都知道他是干啥的;“四月耕田是立夏,犁耙水响把秧插。黄秧插在泥田里,多下肥料把棵发”。在轻快的歌声和动作表演里,犁田插秧的场面便显现出来;一群人边哼唱着边抡起木锤不停地打砸,观看者便猜到这是在表演打年糕。独唱、合唱此起彼伏,耕田、插秧、捉虫、捕鱼好不热闹,对于观看者来说,原本就来自于劳动和生活的语言以及动作的表演,最能让他们产生共鸣,所以不时有人鼓掌;对于表演者而言,这既是一种集体性的才艺展示,也是对他们所从事行业的赞赏。
李孚喜说,八十八行不仅仅是当地许多老年人难以割舍的记忆,更是难得的民间文化财富。李孚喜自幼特别喜爱音乐,退休后便在李集街上创办了“武汉倒水河民俗文化艺术团1”,组织热爱生活、有表演特长的群众学习八十八行的表演。这些人出于对传统民俗文化的特殊情感,一直都很努力地传承着。
李孚喜说“哪里能搜集到八十八行的资料,我就找到哪里,哪怕只有一两句唱词。黄陂、红安、黄冈等地,只要是听说有关于八十八行的线索,我马上就会赶过去寻找”。为了搜集到完整的版本,他只有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访问,将老艺人口中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他说,除了唱词,曲子也是一大难题。每次访问,他只能先将老艺人哼唱的曲调用手机录下来,回家后再整理成五线谱。为了整理这些资料,从未碰过相机快门、电脑键盘的李孚喜开始自学摄影和电脑。
搜集八十八行的工作量巨大,除了他对这门艺术的热爱,他还得到了家人的大力支持。他说,起初老伴担心他的身体,不赞成他整天没日没夜地四处奔波,但随着他的一次次外出,老伴也渐渐地被他的热情打动了,开始主动陪伴他一起四处搜集资料。在离李集街不远的徐沟村,有一个叫张正安的老人曾多次参与过八十八行的表演,而且他从14岁时就喜欢手抄八十八行的唱词。他说当时纯属娱乐,没有想到今天倒成了宝贝。李孚喜闻讯找到张正安时,谈着八十八行,真是一见如故。他翻看着这残破不堪的笔记本,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激动不已,喜不自禁。李孚喜夫妻俩经常一个人唱一个人拉二胡,反复斟酌比较收集到的词曲,如今他妻子已经去逝,说到这里,他不禁黯然神伤,但很快恢复笑容。

采访李孚喜老人时,他一直面带微笑,轻轻地诉说着有关八十八行的过往,并且再三强调,自己一定会继续努力,去搜集和挖掘更多更有价值的民俗文化,让人不禁对面前的这个老人肃然起敬。而且我在他的办公室看到他写的几幅书法作品,以我之愚见,认为他有着一个乡村老人非一般的才华,更加让我对他刮目相看,钦佩至极。不得不说,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祝愿李孚喜老人在自己喜爱的民俗文化之路上走得更潇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