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2日早上，虎哥下楼做完核酸回到二楼家中，突感心区疼痛，马上服药，稍见缓解。虎嫂说给儿子打电话吧。他说：“没事，不要打了，他执班防控，很忙，不要给添乱了。”说话间突然倒下，便昏迷了。待贵儿火速赶回家中时，已是气息奄奄。待12O急速拉到医院抢救时，早已仙游西去了。走得匆匆，走得安静，走得不知不觉，走得没留只言片语，走得让亲人无法面对，让朋友无法相信。

    然而，他确确实实地走了。

   十月份以来，全市封闭抗疫，他平静宅家，日常起举操持家务，身心皆好。虽然去冬今夏两次光顾医院，也只是腰腿疼痛，前往扎针吃中药。多次心功检查，仅有心肌供血稍微不足，无所大碍。但是，最终还是突发性心肌梗死彻底夺走了性命。

   在疾病面前，人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在安享晚福的时光里，他的缘份竟是这般的浅薄与短暂。怎能不叫人扼腕饮泣、痛惜叹惋呢！

 

   还是近在两个月之前的8月20日，班内在萨在包的十二位同学，于青山六合顺娜林饭店小聚，为一别三年多刚从海南北京回来的金莲叶同学接风洗尘。而这次组织招集者正是虎哥和我俩人。

    那天，他早上9点钟从东河区政府站乘5路公交，在铁西转10路至二附院下车，买了治腰疼的药品，又出来找车赶赴饭店。哪知因为修路，公交临时改线，原来的站牌没车了。于是就徒步前去新的站点。如此上下往复几次换车，焦急燥热，汗流浃背。他和我先有电话联系，后来再打过去却回复已关机，就此断了信息。原本定在11:30开饭，一桌人盼着等着，直到12点半还还不见人来。打电话仍然关机。大家分析可能交通不便，找不到饭店，返回东河去了。于是开席，不免遗憾。

    到一点多时，虎哥竟然到来了。风尘仆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一程足足走了4个钟头。他进得雅间来，先问好金莲叶，又与众人寒暄几句，入座就餐。然后骂了一番修路；接着叙说一路反复换乘，如何走出去，返回来，再步行寻找新站点；如何与车上管扫码的女孩生气吵架，如何因扫码后不会操作竟然弄关了手机；如何下了车又走了一千米才找到这里。大家越听越可怜，他一路艰辛受了这么大的熬煎，又实在叫人啼笑皆非。大伙就向他慰劳敬酒，欢笑亲热充满房间。快乐无比，激情无比，频频举杯。中间，虎哥举杯欢迎金莲叶回来，共祝各位身体健康笑口常开，破例地喝了两小杯白酒。说笑中，他说：“如果不是为见金莲叶，今天就返回去了。”可见其重情重谊。他又告诫大家：“一定要规律生活，一定要增强保健意识。身体再好，年纪不饶人，不能逞强不服老。”一副火热心肠。

    到3点时散了席，在大厅里照了相，分别回家。吕秀英告诉他回去时怎么怎么走，他说这下就顺利了，赶紧回去还要去五医院针炙，便笑着挥手匆匆别去了。

     谁成想，这竟然成了诀别。

     

     虎哥属虎，乳名老虎，大名还是老虎，今年73岁。我们38班同学中，这个年龄是主体。老虎生月较早，加之他向对同学热心关照，便得了虎哥的尊称。

     虎哥祖籍陕西榆林，生父从警，几度辗转来到准格尔地域即今将军尧执事，后患疾去世。为生活所迫，母亲带着姐姐和他改嫁到毛岱地区西黑沙图村张姓之家，他随继父改姓了张。那时他3岁。继父亡妻留有一儿，为其兄。一家五口，相依为命。继父为人忠善，视其为已出。继父有木工手艺，家境虽贫，尚可温饱。

    家中有祖父，是村中一条硬汉，有侠勇之气，甚爱虎哥。

    一次，村中顽少骂他是野孩儿，他跑回家哭着向爷爷告状。爷爷愤然来到街上，找到了那几个顽劣之徒，大打出手，严厉警告：“再敢欺负老虎，剥了你们的皮！"顽少唯诺称是。虎哥就是在这个家庭中长大，上小学读中学，成了才，成了家。

   他多次和我说过，爷爷和老爸(继父)恩重如山，与亲生没有两样。他特别敬重二老，尽力孝顺。他曾说，人要有感恩之心。我三岁来到老爸之家，即使吃苦菜，也是老爸一铲一铲挖回来养大我的，我能不孝敬吗？人要讲良心，没良心就不是人。

    1968年，虎哥从美中返乡后，先在地里劳作，农闲时随父亲去后山当木匠。后来做了民办教师，后来被打成内人党，腰骨受伤，留下残疾，至今享受伤残补贴和医药报销。

     再后来推荐上了包头师范，毕业后留在土右旗政府工作，入了党，最后落脚土右房改办主任职位，副科级，官微权重，全权主政住房改制。他上对旗委办公室负责，下为民众服务。任务艰巨，工作辛苦，早晚劳碌，直至退休。

     在我的印象中，虎哥是一个忠善孝悌的人，是个感恩重义的人，是个奉公守责的人，是个助人为乐的人。

    他做工作有能力，有胆识，有智慧，有创举。他善交上下，，逢源右右，于私于公都表现了优秀的人品和纯粹的人格。

    他主政土右房改，忠于职守，清廉做事，守正创新。他常常不辞劳累，趋车呼和，向自治区领导作汇报，要政策，请款项，开辟了新局面，取得了好业绩，为群众改善了住房条件，评为内蒙的先进典型。

    他对家人，孝悌为先。亲爱的爷爷在世时，他还是孩子，但他每天放学回家，总要先帮爷爷干活。

   他有了工作有了工资后，爷爷早已下世，便加倍地孝敬父母。平日生活消费与买药就医一应丝毫不误 。老父后来年迈体衰行动不便了，为了治疗方便，就把二老接到萨拉齐家中调养，直到双亲终老仙逝。

   他的哥哥，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长他十来岁，视他亲如胞弟，他一直记在心里。

   他哥早年走工，进了市里工厂做财务工作，犯了挪用公款的错误，坐了劳改。刑满回家后，他托关系在变电站给他哥找了电工工作，帮助成了家，晚年过上了儿孙满堂的生活。待到侄儿长成，又在城里帮助就了业，日子过得很好。他搬到包头后，有事回来，常住在侄儿家中。可见亲情浓厚。其兄前些年去世，他又协助侄儿为兄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他说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才算得上一个男儿和好人。

   他感恩姐姐的血脉亲情，在姐姐姐夫年老后，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心照应。他给几个外甥都在城里找了就业的机会，帮助成家立业，使得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上世纪80年代，我们班主任侯老师住房困难。待他就职房办时，以给师母落实内人党伤残政策为由，向上级协调申办，给侯老师批了一块宅基地，又联系了施工队，给盖了一个舒适的小院。几十年来，他一直不时地去看望侯老师和师母，嘘寒问暖。他对其他师长也是同样的敬重和效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弘扬了这种传统的美德

    有一位原籍是青岛的转业军人，生活贫困，租房居住。他知情后，以关心退伍军人为由，向上级申请，给分了一套公产房。这位青年军人感激涕零，视其为亲人，年年过时过节，深情拜望。后来调回青岛，每年中秋或春节都要专程来探望，近年依旧如此。而每次探望分别时，他总是要给孩子带些稀罕的食品。一个基层干部，关心了一位素不相识的转业军人，交往至于亲人，这是多么感人的故事啊！做官尽责，热心为民，必然得到真情的感念礼敬，这是一种至高无尚的精神享受。

    我们班的一个小兄弟，住的很好的平房小院，环境优美。后来突发奇想，想住楼房。他把这个念头说给了虎哥，事后并不放在心上，可虎哥却牢牢记在了心间，真的瞅机会给他在新建的楼房中搞定了一套。虽然后来这位兄弟又改变了主意没有要这套房子，但至今说起来都是感动不已。待人以诚，为事以信，正是虎哥的一个性格特点。

     虎哥一生，于公于私，于国于家，做过的好事很多很多。在他的生命中，家国情怀始终是灵魂的港湾。仅仅上述点滴，已足以反映出他为人处事的精神境界与人格魅力。

     1998年元旦前，我筹划给女儿办婚礼。虎哥知道后，在一个寒冷的傍晚亲自登门。他详细询问了一应的准备安排，叮嘱了方方面面。他说：“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给办得风风光光。”最后他问，“一对新人怎去饭店？”我说聚福楼不远，和亲戚们走上去就行了。他立马指责我说 ：“这像什么事儿？你这个人呀！到时我把单位的车让司机给你开过来做婚车，让装饰公司装饰得漂漂亮亮的！给孩子增加喜气和福气。”那时的小轿车太缺了，特别是像这辆崭新锃亮的好车。自然，女儿的婚礼鲜明地增加了又一种亮丽的精彩，喜气盈街。至今，女儿女婿说起来，还特别感谢老虎大爷。

   虎哥就是这么一个关心心人、爱护人、满腔热情助人为乐的人。他无论对人还是对事，总是从善良的愿望出发，用真心对待真情，争取得到最美好的结果。

   一个普通的副科级基层干部，能在自己的职能范围内尽力为全旗的房改事业做出大文章，做出好文章，为普通老百姓谋利益办实事，为师长同学朋友排忧解难办好事，尽力帮助亲人晚辈过上好日子，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实属难能可贵。

    能有这种精神品格的人，便远离了低级趣味，便脱离了卑贱与平庸，养成了自己的美德，体现了可贵的价值观。

   前年的时候，虎哥回萨拉齐，在民一中东侧的阳光小区买了一套高层楼房。他说，亲戚都在这儿，经常回来上事宴办事情，老住外甥侄儿家，给孩子们添麻烦。而且人的故土情结，越老越浓。正好儿子能领一笔住房公积金，买下这个房子，经常回来住住，见见亲朋好友，是一种晚福的享受。正常寿命，咱们少说还有十来年的时间吧。他说着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他对生命是一直保持着乐观的自信。

   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他断断续续地忙碌装修，每天骑着自行车跑料买家具，精力充沛，不知疲累，身体倍 儿棒。去年以来，便经常回来小住，总要抽空看望老同学老朋友。

  上个月底，他打电话问我交供暖费的事情，说要回来。我告诉他今年在网上交费，手机上就可以办理。疫情反复，别回来了。他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可以想见身体很好。谁又成想，也成了最后的耳福。

   我向来之于高尚二字，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总感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只能属于伟人与英雄的专利，与平常人没有多少关系。但是在沉重怀念这位亲爱的老同学和尊敬的兄长的两天里，我要理直气壮地送给虎哥一句话：茫茫人海中，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在我的心目中，你的人品像英雄一样高尚。

   嗟乎！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不应有恨，唯愿与虎哥天地共明月。

(2022.10.24凌晨)

王维正，內蒙包头人。中学高级教师，包头市高中语文学科带头人。曾任内蒙语文学会理事，包头市语文学会常务理事，市教研中心核心组成员，《中学生报》(高中版)《试题研究》特约撰稿人。著述丰富，发表广泛。近年发表的文学批评受到高层媒体的充分关注，多件作品为百度永久性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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