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证”的记忆
敬 伟 德
“柴、米、油、盐、酱、醋、茶”,历来是中国老百姓议论较多的话题,特别是上世纪六十、七十年代,可以说是中国人紧巴的日子。几乎什么都缺,什么都紧,什么都要票,日子也真的有点难熬。
难熬的日子,也演绎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生活故事。
“一两粮票八分钱”的辛酸
在我的一生中,可以说最难忘记的是两件事情,一是“知青”生活,二就是“一两粮票,八分钱”的辛酸事。知青的生活不可忘记就不多说,只说说票证时期“一两粮票,八分钱”的辛酸事吧。
曾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大约在我十岁时,由于我得了“沙眼”眼病,父母到处求医不曾好,一天,听人说城里有家眼科医院,医术高明。于是父母决定带我去城里医院看看。
当时,由于交通不便,到那里都是走路。又由于缺钱,到那里也不曾有多少钱,再加上买什么都要票,也有寸步难行之惑。由于我的沙眼病了几,不曾好,父母也着急,就是要出远门也想把眼病给我治好。在经过商良后,父亲决定他带我去医院。
我记得,在一个初春的早晨,天气还有一分寒意,父亲和我早早上路,去城里眼科医院。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艰苦跋涉,我们也终于到了医院,那天也刚好是专家门诊,经过排队看病,医生看了我的眼睛后,说我的沙眼病时间长了,光吃药不起作用,要开刀做手术。我们问了,在什么时间做?医生说,这个星期星期二做,刚好明天就是星期二,就可以做了。
由于我们没有准备,为了不耽误手术,父亲决定,我留在城里,他回去拿点钱和住院用的东西。
由于时间匆忙,父亲把我托在一个小食馆留下就匆忙回去了。
由于当时家里穷,出门时,我们也只是吃了两个包谷粑粑,到医院排队看病,也没有吃什么早、中饭,父亲就走了。
父亲走后,我才感到肚子一阵饥饿,但是虽然年纪小,知道家里穷,也就只得忍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家里的那条路,终不见父母的身影。
当时,我一摸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集攒的,一两粮票,八分钱。然而,倒霉的是,哪年头,买一碗汤,要一角钱,我差两分钱,买二两饭(买饭二两是起价,即最少也必须买二两),八分钱够了,但差着一两粮票。
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是如何过去的,直到晚上十一点钟,母亲来后,才把满脸泪珠的我推醒。
生活感慨:人生是万万不能没有钱粮的啊!
“二百六十斤粮”改变人生
小时候,听老父亲教诲,他经常说:“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是假的,只有肚子饿了才是真的”,“人的一生,重要的是要有真本事”。老父亲已去世多年,多年过去了,但这些朴实有用的语言仍然留存在我的脑海中。
国家要兴旺,社会要和谐,个人家庭要幸福,是不是也可以总结为:钱粮(生存必需)是基础,人才(国家)本事(个人)是条件。同时也又把我钩回到了七七年高考后入学前的一幕。
我还记得,上世纪,1977年文革后,恢复高考,多少青年奔走相告,多少青年热泪盈眶,……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这一代只读了近10年“毛主席语录”的一代青年,数千人考试的几十个考场,最终能够坚考完的考生只有廖廖数人,一个县能考上大学的也只有几个人。我还记得,我当时下乡当知青的那个县,当年(1977年)报考人数6000多人,只终只有5人正式上线录取。
然而“票证”的伤痛又钩起我在上学前伤痛的一幕。
我们当年是冬季报告,春季录取。我们1977年冬季考试以后,1978年3月前陆续通知,3月初开学。当时,我参加了高考、中考,都上了线,同时,也填报了志愿,参加了体检,什么都合格,等待录取通知。
然而,幽默的插曲接二连三,首先是通知体检,由于我下乡的生产队离镇有20多公里,离县城有30多公里,通知体检也要两三天才知道,当时我记得,11月14号体检,13号下午我才得到通知,当晚赶路到县城,才没有误体检。
更幽默的是,由于当时,我下乡的那个镇,只有我一个上大学分数线,所以对大学录取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才最关心。我记得最清楚,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在2月初就到达了镇邮电所的,当时负责送我们那个大队的邮递员是一个非常负责的老同志(姓什么我也记不清了),由于他生病住院,叫他儿子代他送邮件,并交待他的儿子,为了对群众负责,他只要他的儿子送报纸和平信,挂号信要等他病好后他来送。他这一病不要紧,近一个月过去了,他病还不好,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又正好是挂号邮件,我一直没能拿到录取通知书。3月初到了,其他中专的考生都走了(中专通知在大学后),然而我这个双考上线的考生都杳无音信。3月5日,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不相信我不可能不录取,就去邮电所问,结果,老邮递员说这里有你一封2月初的挂号信,由于我病还没好,没有让儿子送。我一看,正我的录取通知书,再一看,日期是3月8日前报到,3月10日正式开学上课。我差点晕倒了,还要办理转粮转户口迁移等手续啊。下来,我急忙去公社问,他们说先转粮,后办户口迁移等。
3月6日,我早饭没吃就急忙到公社粮站问,如何办转粮手续,结果又让我俊眼了,迁
户口办农转非,要交从3月份起一年的口粮,折合大米260斤,没有大米粮票也可以抵。这下我真的傻了,我哪有260斤粮食或粮票啊,看到只有3、4天大学报到时间,我到哪里去揍啊,看来我的大学梦可能就完了,我坐在粮站的石坎上久久不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走出了粮站的。可能是老天有眼吧,走在公社的街上,我忽然听见了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敬”,我一回头,见是我们大队的大队会计田会计,我象见了救星一样,急忙过去招呼,不待他问什么,我就将录取通知书递过去,并说明现在到粮店无粮可交,无法办理转粮、迁移和入学手续等,他知道我是我们公社知青中唯一被大学录取的人,心中也高兴,他说:“我现在在公社开会,大队公章也在,你不要急,我给你以大队的名义开个证明,我和你去粮站找站长看看,能给你免就免了,不能免到年底看可不可以从我们大队公粮中扣,该行?”我那时,真是想跪下谢天谢地!
下来正如田会计所说,到粮店后,站长见状,确实见录取通知书即将到期,和站其他领导商良后,按田会计说的,按特殊情况给我处理,作为年底由我所在大队交粮处理。接下来,我真的在两天之内办完一切手续,在3月10日前入学报到了。
“二百六十八斤”粮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如果当年没有遇着恩人田会计(可惜他的名字我现在也记不清楚了),可能我也没有今天,我的大学梦也许就是真的梦了。可以说当时的“二百六十八斤粮食”真正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敬伟德简介,男,汉族,大学数学系本科,理学学士。云南地方史专家,研究员,麒麟读书会副会长,麒麟读书会作家联盟副主席。
曾在《人民日报》、《团结报》、《云南日报》等全国约50多家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约300多万字;并有《风雨滇缅路》等作品先后在人民日报等刊物获奖。本人主要的著作有:《边陲漫记》、《滇西岁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