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的记忆          

                 全红霞

    天阴沉沉的，凛冽的寒风打着口哨，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雪沫儿纷纷扬扬，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唐藏的冬天真冷啊！

    从教室到宿舍，只有几十米远。下了晚自习，我准备回宿舍，刚走出教室，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我险些被吹跑。于是，我连忙转过身去，紧缩身体，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不会被风吹倒。再用带着手套的手捂住了脸， 脸被吹得好疼！厚厚的羽绒服裹在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加厚的保暖裤也失去了它的功效，感觉腿上就像没穿一样；厚厚的棉靴，也抵御不了外面的寒气，两只脚冻得又麻又疼。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明天会出太阳吗？要是有一盆火烤烤也好！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黄牛铺的火炉——张凌云校长家温暖的火炉。

    当时，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我的家乡——黄牛铺中心小学工作，黄牛铺的冬天比唐藏更冷。张校长每年冬天要生大铁炉子，听说这炉子是辛家山人发明的，炉壁是用厚厚的铁皮做成的圆筒，盖子是用厚厚的铁皮做成很大的正方形。这样的炉子可以做饭，也可以取暖。熊熊的大火照亮了炉壁，也温暖了整个屋子。我们忙完一天的工作，张校长便邀请大家到他的屋子烤火。我们几个老师，围着火炉，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身边趣事，聊聊各人的故事，温暖而开心。不知不觉，一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宿舍，我拨通张校长的电话。接通电话以后，张校长问：“你是谁呀？”我说：“张校长，猜猜我是谁？”他猜了好几次都没有猜对，我有些失望，张校长已经把我忘了，或者说，20多年过去了，他都听不出我的声音了。我报了我的名字，张校长笑了，说：“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你的声音变了，我没有听出来。”张校长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给我讲故事。他说：“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刚毕业，分到咱们学校，才十几岁，穿着一身牛仔服，个子长得小，和学生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你是老师。有一次，你们班的家长来找你，咱们正在上操，你站在学生后面做操，家长问我哪个是全老师，我指了指你，说那位就是。家长说没有啊。我又指了指，家长还是没有找到。并且说，这里哪有老师，只有学生啊？我指了几次，家长都没有找到你。没有办法，我只好把他带到你面前，告诉他，这就是孩子的老师。这位家长还不信，对我说：‘这都能当老师？’你还记得不？看你当时多小啊？”我连忙说：“当然记得，可是现在，我儿子都跟我当时的年龄差不多了。”

    张校长继续讲：“有一次，你发烧了，我们带你去医院，医生问你在哪住，你说在学校住。医生看了看你，问你是老师还是学生？当时你都工作两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真让人羡慕。”

    听张校长讲过去的故事，我的心里暖暖的，既感动又惭愧。感动的是，20多年过去了，张校长已经退休6年了，他的记忆力还是这样好，思路还是这样清晰，一件件小事，他都记得这样清楚，他的心里装着每一个老师；惭愧的是，时间过的太快了，二十多年，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唉，真是弹指一挥间呀！我都做了些什么呢？庸庸碌碌，一事无成，除了一个和谐温暖的家以外，我还有什么呢？

    我们聊了半个小时，互道晚安后，挂了电话。

   记忆的闸门如潮水奔涌，我仿佛又回到了黄牛铺小学，大家坐在张校长家，围着温暖的火炉，烤火、聊天。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和往常一样，在张校长家看电视，他说：“我明天去给学校买沙发，你们有谁想要，可以捎回来。”他还特意问我要不要，我当时也没在意，说不要。沙发买回来了，张校长让我们都去看看，他指着一张长沙发问我：“你觉得这个沙发怎么样？”我说：“不错呀，挺漂亮的。”他说：“那我昨天问你，你还不要？”我说：“我没钱啊。”我当时真的很穷，一个月工资只有280多元，家里8口人，弟弟妹妹上学，奶奶年纪大，爸妈负担太重，我的工资全部给了家里，手上几乎没有零花钱，哪有钱买沙发啊？张校长一听，笑了，说：“没钱你怎么不早说呢，你只要买，我给你把钱垫上，工资来了你给我就行了嘛！女孩子，就应该把屋子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大家才会喜欢你。你看看你现在的屋子，去个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在床边，你那床又不稳，人一坐，还害怕倒了。”我的心里，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呢？

    有一次下午放学后，我在屋子里看书，当时我正在备战自学考试。张校长推开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烟，递给我说：“把这包烟放你这儿。”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没有接烟。他笑着说：“放你这儿招呼人。”我说：“我这儿来的人都是女老师，没人抽烟啊。”他狡黠一笑，说：“万一你交了男朋友，你拿什么招待？”我说：“我将来交的男朋友，肯定也不抽烟啊。”他又笑了，说：“别嘴硬，万一你喜欢人家，说不定还去给买烟呢。”说完，他放下烟，就出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笑了。

    还有一次，下午放学了，我正在擀面，张校长进来了。说：“做的有多余的吗？我刚从双石铺开会回来，饿坏了。”那时候没有电话，又不能提前预约。面下好了，捞了两个小半碗，我看太少了，估计他一个人都不够吃，我说：“张校长，您先吃，我再做点。”他说：“你也吃，一人吃点就行了。”张校长这样平易近人，大家都特别喜欢他，所以在平时的工作中，每个老师都能发挥主人翁意识，积极主动干好本职工作，每年的统考成绩都在全县名列前茅。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眼前；温暖的火炉，仿佛还在身边。我要向张校长学习，播洒爱心，传递温暖，在教书育人这个平凡的岗位上，刻苦钻研，努力工作，为山里的孩子插上理想的翅膀，飞向高远的蓝天！    

         初稿 2016年11月24日深夜

          修改2022年10月25日

作者简介：

全红霞，凤县教育体育局干部。女，出生于1976年2月，1994年参加教育教学工作。大学本科学历，一级教师。1994年7月—2021年8月，先后在凤县黄牛铺镇中心小学、凤县新建路小学工作，2021年8月至今在凤县教育体育局工作。热爱教育工作，努力钻研业务，潜心教书育人，工作精益求精。性格活泼开朗，喜欢读书跑步，乐于帮助他人，乐观积极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