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有件黄大衣是身份的象征。贫穷限制了想象,毫无疑问,黄大衣是富有的标志,也是威武的象征。只有个别军人穿上才能让我们一饱眼福。因此我们把黄大衣统称为军用大衣。
军用黄大衣是用脱脂棉、长絮绵做的,轻薄、暖和、贴身、不倒包,穿上挺拔、威风。由于裁剪精致,肩宽腰身窄,下摆有岔口,相对宽松,走起路来轻松自如,穿上显得精干帅气。如果谁有一件黄军用大衣,无疑是自带光芒,更是靓丽的门面。后来军用黄大衣走进民间,少数老百姓也能买到,不论是托后门还是去专卖门市部,基本能满足需求。
现在的黄大衣多数是化纤品充填,款式也没有以前的精致,保暖、舒适度肯定不如棉花。柔软度也欠佳。但它是衣衫褴褛者的救命稻草,是露宿街头者的及时雨。
曾经威风凛凛的黄大衣,现在基本成了执勤人员的专利。也可以人人穿,但没几个人看上穿。于是成了户外寒冷中御寒的必需品,即便不是棉花做的,也能很好地抵挡风寒。
原以为被时代淘汰的黄大衣,不会卷土重来,谁知成了灾情时期的稀缺货,幸好还有人从事这个行当。
9月28号,先生下了夜班拿回家一件黄大衣,搭在院子里铁丝上晾晒,说是单位发给他执勤穿的,晒一下潮气,跑一下味道,晚上再穿。我顺手取下大衣,将里子翻过晒在外面,意在杀菌,顺便刷扫一下上面粘着的白絮絮;职业性质使然,看见陌生的东西总觉得不干净不放心,非要暴晒或清洗后才觉安全。本来手工活儿在做的过程中难免落到地上,或踩踏、或拖移、或被其他东西污染,加工染色中也存在颜料的不安全性。风吹日晒后可降低有害物质的威胁。
活到老、临退休又开始上夜班,真是未曾预料过的事。正应了那句:世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做不到的(遇不到的)。上夜班,这是与专业不相符的事情,也是与职业不相干的工作,而是与疫情有关联的插曲。以前我上夜班,回来倒头就睡,嫌我睡倒叫不起来吃饭。现在轮到他上夜班,还是回来倒头就睡,一睡几乎是一天。真正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年人的话,一句都不假,只是应验的时间迟早问题。夜班,不是轻松的事,熬夜一晚,早老几年,一点不过份。最难承受的不是身子,而是心脏。
自疫情开始三年来,一有风吹草动就参与各处检查宣传工作,真正执守小区是去年深秋的事情,那时候没有每人发配黄大衣,据说一个执勤点只有一件,冷了大家轮换着穿。我当时就提出众人共用一件衣服是很危险的举动,万一谁是密接者或阳性,百分百的危险存在。因此,我建议把家里的黄大衣拿过来晚上冷了穿。在我的提醒下他没穿公共黄大衣。
家里的黄大衣其实是皮袄,是三十几年前他在乡电影队时,区电影公司发放的劳保,因为那时乡村放映队夜晚工作寒冷,是用来御寒的工作服。那件黄皮袄款式相当于那个时代的军用大衣,做工精致,质量上乘,偶尔穿一回,一直是珍惜着穿,所以没有磨损或掉色,加之一年后调入县影剧院,很少穿过,当做珍贵物品存放了起来。搬过五、六次家,丢的丢,送的送,黄皮袄是唯独没舍得送人的老物件。
那些年我曾考虑过,也许以后用得着,谁知道哪一天又回到乡下工作?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灾难,比如地震之类的,逃难时可派上用场。但从来没想过会有瘟疫,更没想过会因疫情去执勤。
从去年值守小区以来,他的工作重点是疫情防控,固定在附近小区执勤。疫情期间,黄皮袄正好派上用场,去年冬天执勤一个月,黄皮袄起了前所未有的作用,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年疫情紧张时节在春天,执勤时没用过,夏天看着碍眼,加之租房期限马上到,准备退房,考虑明年退休,租住不了一年,让房主趁开学前整年出租好收房租。收拾妥当日用品,也把皮袄拿回去存放了。结果房东仁慈,说他暂时不出租,让我们住到走时再结算。便又安心住了下来,但好多东西都拿回去了,这次疫情开始过来时走得急,也没想到会封控这么久,黄皮袄自然没记起拿。
幸好那天执勤完拿来了黄大衣,晾晒干燥后陪伴每个执勤的日子,抵御夜晚的寒意。也是他们单位的一份厚爱。常言说:麻子吃不饱,暖人心呢!一件黄大衣,在九月寒霜降临的季节,用途大于其他时髦服装,厚实、耐用、不怕弄脏,适合公共场合解围。
现在疫情期间每个执勤点都配有黄大衣,这几天看着朋友圈发出的图片和视频,除了白色防护服,黄大衣是整个抗疫场所的标配。一天紧似一天的寒冷,尤其昨天寒露节气,气候骤变,白天10℃以下,夜间零下5℃,在防控一线没有比厚衣裹体更踏实更温暖的场面了。
看着不与时俱进的蠢笨大衣,心里泛起五味杂陈。难堪的贫困时代离我们远去,谈虎色变的疫情疯狂肆虐。两个时代,两种苦涩。
曾经流行一时的黄大衣,但愿再不要流行,愿疫情早日结束,让黄大衣再次尘封。
(南芳梅,女,1966.9月生,宁夏西吉人。固原市作协会员。宁夏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文学杂志、出版合集《西吉文学丛书》《文学•固原丛书》《宁夏文史资料》。曾获西吉首届《工字杯》征文二等奖,《书香•西吉》征文一等奖,西吉《民族团结》杯征文优秀奖。获宁夏《书香之家奖牌》,全国《书香之家奖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