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面

             文/张书成

       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十六七岁，但面容就像二十七八岁的山里人，以至于祖母便急着给我说媳妇，但找了几个对象都嫌我眼睛小抬头纹重脸面黑而告吹，急得全家人不知所措。好在天公有眼，不久高考制度改革，我以优异成绩考取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吃上了当时农村人眼里的“净粮”，这才使婚姻问题得以解决。但工作以后因此引起的麻烦事更多，先是分配任教的学校校长因我长相苍老悄悄到教育局辞退我，未辞掉后刚上班又有几个学生因不喜欢我长相要求转班，搞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犹如兜头被浇了几瓢凉水，自叹老天不公，给了我一张苍老的脸，让我成了个穷嫌富不爱的人，但毫无办法，当时也没有美容院，要不我脱裤子当袄也要去换一张对得起观众的脸，让自己和别人一样。好在天不灭曹，工作后不久学校校长和学生因我教书认真授课有方而改变了看法，其他班的学生还要求转到我所教的班上，这使我多少有些慰藉，因而工作更加努力，职务逐渐上升，甚至还做了令同行羡慕的书记、局长之类，令当初不愿嫁我的人大为后悔，也令一些对我不屑一顾的人自叹不如。

       但老面给我的烦恼还是不断。三十多岁时，正是人生的黄金时期，而我却因几次考察时人家见面第一印象不好而提拔浅搁。四十岁时，有一次去给新任的一位领导汇报工作时，人家听后闲聊时冷不丁地问：“你快退休了吧？今年五十几了？”虽然当时自已如实地汇报了自己的年龄，但下来仍很懊丧，才四十岁，怎么就长了个将近退休的相貌？这今后还有什么奔头？晚上睡在床上，思来想去，唉声叹气，埋怨老天给了自己一张苍老的脸。

        使我能够活至今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妻子并不嫌弃，她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当我谈及自己老面时，她微微一笑，不屑一顾地说：“我看你挺好的，虽老面些，但人本分，不胡来，工作认真，又有才气，能跟了你，是我的福气，别人说你那是闲话，你不要在意，咱实实在在生活，管人家说啥呢！”听了这话，我心里比吃了蜂糖还甜，是啊，人长相好，只不过是找对象时讲究，结婚了，就成了闲事，不要太计较，计较多了要伤身心，伤身心了要短寿，试问还有什么能比生命和健康重要呢？想到这里，我也就释然了、轻松了，遇到诸如人说我年龄比实际大时，也就一笑了之、一走了之，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老面也有好处，去年秋，我去山东旅游，同行的一位姓黄的作家，六十有五，比我大三岁，但见面后，他先称我为张老，我作了纠正后，他不相信，每到一处就抢先登记、开门、倒水，吃饭时让我上座，坐车时让我先坐，下车时又为我提行李，我百般解释，他以为我谦虚，仍要尊我为长。回家后说给家人，全家人皆大欢喜，说这是老面的好处了，我也颌首赞同。

      可见，世上事情，没有什么是全好的，也没有什么是全坏的，只是看在什么情况、什么环境下、以什么样的心态对待罢了。

张书成，男，生于1956年12月，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政府公务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市诗歌学会会员，丹凤县作协理事。从上世纪 90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先后发表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数百篇（首）。《万湾农家乐》、《旅游遐想》等获丹江旅游征文二等奖。部分散文、诗歌被收入《采芝商山》、《丹凤文学》丛书。出版有散文集《棣花细语》、《棣花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