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亲
陈焕云
父亲离开我们快二十年了, 对于父亲的记忆,最早最深应该是四五岁之间,那时的我,整天蹦蹦跳跳的跟在母亲后面,就如同她的小尾巴一样,一天的午后,我照例跟在妈妈的后面玩耍,父亲和母亲拿了高粱秸正在夹篱笆,一只好事的鸡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在土里又刨又找。父亲一见,随手捡起一块土坷垃,冲着那只鸡撩了过去,可巧的事,鸡没有冲到,我却不幸中弹。现在想想,可能冲的不太疼,可当时的我却哭得稀里哗啦。怎么也止不住。父亲无奈,只好抱起我连哄带劝,“乖,不哭啊不哭,都怪我,爸爸不好,没有冲到鸡,却冲到了你,不哭啊,不哭。”这时,一个卖冰棍儿走过来,在我小时候,雪糕还没有这么多样式,也不叫雪糕,只是用水再搁一些糖精一冻,就成了冰棍。一分钱一根。父亲于是给我买了一根,我也顾不上哭了,乐滋滋地吃开了。我觉得那冰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以至于多年以后,我仍对它念念不忘。
儿时的记忆,五彩斑斓,到了年关。买年画,买鞭炮,买过年用的一切,然后该蒸的蒸,该煮的煮,忙的不亦乐乎,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要数炸年糕了,一大早起来,面和好了,豆馅儿也出锅了,由我们攥豆馅儿,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年糕就做好了,于是抱来一抱棉花秸开始烧火,看着那红红的火苗温柔的舔着锅底,我们馋的就在一旁等待。这期间,父亲都是取看锅的角色。看着一大锅油老也热不了,我们干脆到外面去玩,直到噼里啪啦东西倒了一地,父亲佯怒道:“小兔崽子们,你们等着,看我有空不揍你们。”然后父亲就又低头忙着看他的锅。可是等到今日,父亲也没有打。一会儿,油烧开了,年糕过一会儿也出炉了。我们几个弟弟妹妹便一哄而上。在父亲“别到外面吃,小心外面戗风”的忠告声中,大吃特吃。等到过一会再吃饭时,我们都拍着圆圆的肚皮吃饱了。
待到大一些时,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父亲特地从四五里的路程(因为那时村里没有超市小卖店之类)花九毛七分钱,买了一个文具盒,送给我。我到现在还记得。文具盒是用铁皮制成的,近景是三个小学生,远景是一排排小树和正在植树的孩子们,那天,我正坐在窗棂上玩耍,父亲背着手走进来,对我说:“闺女,猜猜看,我给你买什么好东西啦?”我就喜欢吃冰棍儿,于是随口说道:“冰棍儿。”父亲笑嘻嘻的说道:“你就知道吃,再吃就变成小馋猫了。”说完,父亲把背着的手拿了出来。:“看看,这是什么?”“铅笔盒儿。”我兴奋地从窗棂上蹿了下来,急忙跑到父亲身旁。父亲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吔---铅笔盒儿。”这个文具盒伴我走过了六年的小学生涯。我兴奋的接过文具盒,这时,父亲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捆铅笔,然后给了我一只。并说:“闺女,咱们家里不富裕,所以这些铅笔要一根一根的用,使完这只再使下一只,一定要爱惜,知道吗?一定要好好念书,不要像爸爸似的成为一个睁眼瞎”我答应了一声“哎。”父亲便把剩下的铅笔藏起来了。
父亲行伍出身,十几岁就投身革命,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役,他一辈子没有读过书,因此,父亲下定决心,就算生活再苦,哪怕要饭吃,也要把我们供出来,记得他在我小时候的时候就边哄我边常说:“闺女,要好好念书,等你念好书了,骑着大马呱嗒呱嗒的来给我送大米粥。你妈一碗,我一碗,你说好不好?”的话。岁月流逝,当年奢望的大米粥自不必提,大马也早已换上了带着轮子的汽车,可父亲已经不在了。当我上三四年级能读书看报的时候的时候,他从大队党支部拿来的《共产党员》递给我时都倒着,让我给他读,然后父亲搬个小板凳,坐在那里,就如同刚上学的孩子听老师讲课一般听得津津有味的情景我都记忆犹新,可是让我觉得最对不起他的是也是他最为遗憾的那就是,我们姐弟五个只有大姐上了师范,成了‘国家’的人,其余四个都没有念好,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不免一阵抽痛。
愿父亲在天堂路上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陈焕云, 笔名枯草叶儿,现居河北省唐山市滦南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