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芹良     十字花开

黎明前的夜幕

再拉的长一些

到东面去

盖住将要升起的太阳

西天的月亮

再等等

让她的梦

做的再久一些

母亲啊

您总比太阳起的早

您的脚步

总是轻轻地

我知道

那是您怕吵醒自己的孩子

炉火支起来

日头在烟囱边升起

第二支炉火

第三支炉火

屋内忙碌起来

烧水 煮饭

还有油花噼里啪啦

太阳在烟缕中

擦着呛红的眼睛

早饭在催促中

放下了筷子

鸡鸭跟在您的身后

孩子般叫个不停

它们把你围住

直到吃饱才散去

太阳把露水

在一刹那间吸干

脚下的黄土

在烈日的烘烤下

冒着明晃晃的火焰

它穿过脚心

跟着血液遍布全身

随着呼吸流出来

烘干了嘴唇

上下 一朵朵

十字花

远处的山坡上

手推的运水车

母亲在前

父亲在后

他咬紧牙

手上暴起青筋

她把腰压得很低

肩上的纤绳

尖刀一般

向她的肩膀

重重地压进

汗水从额头流下来

落到地上

绽开了一朵十字花

狠心的太阳

围着圈晒着地上的庄稼人

一位母亲

蹲下去 又站起来

来来回回 反反复复

太阳躁了

大地也厌倦了

一切都昏睡了

中午的饭

水占了大半

母亲啊

你为什么吃那么少

不是还有一个馍

哦 我知道了

那是你留给父亲的

太阳和风也饿了

抓起馍的皮

抓开了一朵十字花

夕阳望着土地和人

叹了一口气

走下了山岗

天黑了

杨树沙沙地响

路上的黄牛回家了

支起炉火

重复早上的活

夜深了

野虫开始梦呓

父亲的鼾声

冲荡整个院子

夜静了

母亲关上疲倦的灯

梦中 她胸前的双手

慢慢地散开

一朵十字花

静谧地绽开

母亲啊

今天是你的节日

如果有一天

康乃馨不在美丽

我该拿什么送给你

一首诗

一首歌

我知道这些

你都不要

您只要儿女

庄稼一样的茁壮

夜更深了

我站在这块土地最北端

这里是离你最近的地方

我要捧着十字花

祝福您

祝福您幸福安康

从星辰到月亮

从黄昏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