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前鹏    数数的母亲（外一首）

大嗓门的母亲在禾场的中央

敲响那只旧面盆

那些机灵的小鸡和小鸭

闻声而来

母亲每天的必修课

就这样准点开讲

她细心地数着

那些浑身细绒毛的东西

在她有点暧昧的视线亲昵下

就开始偷偷长成

一些脸红脖子粗的鸡

和一些踱步斯文的鸭

它们就开始长成一群懂事

而又不懂事的孩子

挤在母亲的脚边

争着朗读每一个清脆的乡间早晨

有时也四处追逐

挥打那些溅落在禾场上的阳光

数着数着，母亲的那块禾场

在她的眼眸深处慢慢变小

而她那只盆里

饱满的金黄和青翠的碧绿

也不知什么时候

换了一茬又一茬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多来米法索拉西

数着数着

乐坏了的母亲

却什么时候唱起了

那首她自编的歌

原载2013年第3期《中国铁路文艺》

《冬来忆母亲》

母亲，那年那月

你给我纳缝的那双

见证冬天和春天的粗布鞋

我还穿在脚上

我还舍不得丢下

因为我舍不得丢下

有点眼花的你缝在鞋里的

一针一线

和深藏在棉鞋深处的

那些温润慈祥

因为我一直看着

那些黄黑的岁月藤蔓

从你的眼角和眉梢

一路疯长

悄然爬满你的双手

那双了不起的手啊

可以推走前所未有的寒冷

可以把爱层层叠加

可以把亲情

一点点燃烧

因为栖居乡村的你还说过

穿鞋和做人

其实是一样的

穿上粗布鞋

可以做一个朴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