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党选    妈妈，我回来了（外一首）

妈妈，我回来了，

你好欣喜，而我

正掸去疲惫的行装上厚厚的灰尘，

正在想着用什么借口搪塞你将要

出口的问长问短。

虽然我尽量地低着头，

装作解开鞋带，换上那双排列整齐的

放在门口的男式拖鞋，

可我的心里分明看到你豁了的牙

粒粒可数，老核桃似的脸更加

沟壑深深。

妈妈，你似乎有话要说，

却为何只张着嘴，定定地

看着我做这一切？

你沉默着

转过身，你的动作那样缓慢。

之后，便快步走进厨房，你的

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却又沉沉地

踩在我的心上。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洗完了么，快来，饭要凉了。”

《母亲教她的小孙子识字》

我母亲正教她的小孙子识字

她的这个小孙子（也就是我儿子）

今年一岁半了

可是个调皮的家伙

我母亲教他数“1”，他偏说“2”

我母亲说4、5、6，他的7、8、9、10

快得让人难以听清

当然，这小家伙也有乖爽的时候

每当看到姐姐到卧室里写作业

他就要笔和纸

在纸上画圈圈、画杠杠

这时母亲便抓紧时间教他学字

满纸的竖杠杠歪歪斜斜

可母亲显得很高兴

不住口地夸奖

这让我想起三十多年前

我趴在炕上写作业

母亲坐在旁边做针线

窗台上点着一盏煤油灯

火苗一窜一窜就是大半夜

我还想起那一年——我上二年级

逃学回家被母亲满院子追着打

母亲手里举着烧炕的灰耙

一想到这里我就会笑出声来

因为那根母亲用了半辈子的灰耙

竟一次也没有打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