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很短,思念很长
郭 烨
从没认真想过,我叫老爸时,再也听不到您的回应是什么心情!我很想装作不在意,很想假装无所谓,可——偶尔在路上见到的一个和您身形相似,甚至只是衣着打扮相仿的老头,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您;甚至,一个与您曾经类似相关场景,您也会无端地出现在我的脑海。记得一个匆忙上班的早晨,走在前面的一对爷孙让我不由地缓下了脚步,看着那个老头训斥哭闹的孙子,转身佯装离开的样子,看着那个小男孩又跳又叫地跟在后面边哭边跑的情景。我再次想起了您,想起您每天帮我接送儿子,想起了您跟我告状说儿子不听话乱跑,您担心他的安全又追不上他,只好拿绳子捆住他的手拉着他走……那样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可转眼之间,我却迎来了您离去后的第二个清明节!
看着前面假装快速走几步就又停下来转身呵斥孙子的老头,仿佛看到了当年您帮我带儿子的情景,我忍不住笑了,泪却差点没忍住,我赶紧收回视线快步离去。
好友的父亲走了,送她父亲最后一程时,听着她撕心裂肺一遍遍哭喊着“爸爸,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时,我的心闷痛得难以呼吸,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扶她一把,只站在外面徒劳地擦那止不住的鼻涕和眼泪。
泪眼朦胧间,浮现母亲带着我们看您入炉的那一幕,那时母亲和我们都没有哭喊,只默默地看着眼前躺着有您的纸棺材,被连接着火化炉的传送轨道,缓缓地要将您送入那个即将把您在这人间的肉体彻底收回的炉洞。那是您人生之旅最后的路程,也是最后彻底地离开我们的瞬间,现代化的设备载着您缓缓向前,可我们却觉得只是在眨眼之间,您就被那炉洞吞没了。母亲下意识地向前伸手,我们知道,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会放手让您离开。可是,我、哥哥和妹妹只能搀着悲伤不语的母亲,呆呆地久久站在炉前,听着炉火轰轰地响着,竟然忘记了流泪!
老天终究还是连您的肉体都带走了,只留下一捧骨灰,让我们最后念想,供我们思念祭奠。
好友无法承受父亲离去的事实,哭天抢地地目睹父亲进入火化炉之后,就任由人拖着,雕塑般瘫坐在那死别之地的花坛边不言不语。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拉着她的手陪着她默默流泪,间或拍拍她的背、搂搂她的肩。良久,微微回神的她才回握着我的手,哽咽着说:“郭姐,我们俩个再也没有爸爸了!”一句话,我们相拥着再次涕泪交加。
每天吃饭时,母亲总是习惯了先把您的饭添上,菜拈好,然后把筷子规整地放在碗上,再把您喜欢坐的草墩摆好,然后轻声地叫着您的名字,温柔地说,吃饭了!仿佛您从未离开。儿子和我也习惯了每顿饭前这样的仪式,每次都要等您的碗筷摆好了,喊了您说吃饭了,才安心地添饭吃饭。
母亲是不迷信的,可从您走后,她就一直相信着您灵魂的存在。她对我说,她梦见了您跟她拿老家老屋的钥匙,回家乡去了,因为您始终难舍故乡,生前总念叨叶落要归根。而您的遗像前,从您走的那天开始,就一直点着一对烛灯。母亲说,她听人说去那边的路很黑很不好走,得把灯点亮,好照着您到那个世界的路,不那么坎坷难行。
转眼,清明又到了,不知您是否已登极乐,在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母亲终是担心挂念着您,老在念叨您有没有找到先一步到那边去的外公外婆和舅爹了。担心您在那边钱不够用,早早地为您准备了金银元宝;担忧您在那边不懂得照顾自己,还为您准备了鞋袜衣物,甚至洗漱用具……平时每每提起您,她总在念叨,从前的您吃尽了苦头,一生勤劳而节俭。因此,每次去祭拜您时,她总是一遍遍地叮嘱远在那个世界的您:已经苦了一辈子了,在那边千万不要那么节约了,该吃的要吃,该用的要用,别担心钱不够用,要是不够用的话,你就托个梦来给我,我会准备了烧给你的……
人生总是很短,思念却是很长,如轻烟般飘远了的老爸,妈妈不知疲倦的念叨和叮嘱,不知您听到了没有!
【作者简介:郭烨,女,汉族,昆明市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昆明市东川区。1973年初秋出生于丽江永胜的一个小村庄,1983年跟随父亲到具有“天南铜都”之称的东川,1992年毕业后就职于父亲工作的铜山,2002年初尝写作,曾有作品发表于《滇池》《边疆文学》《含笑花》等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