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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三年了，我们一直在谈论战争……
远洋 译
++
三年了，我们一直在谈论这场战争。
我们已经学会如何从战争角度谈论过去。
我们已经学会在制定计划时考虑到战争。
我们有词语来表达我们的愤怒。
我们有词语来表达我们的悲伤。
我们有词语来表达我们的蔑视。
我们有诅咒的词语，祈祷的词语，
我们有所有必要的词汇
在战争期间谈论我们自己。
在战争期间谈论自己对我们很重要。
在战争期间我们无法停止谈论自己。
我们不可能对自己保持沉默。
每天早上我们都在谈论战争。
我们站在镜子前，谈论战争。
我们和我们看到的人说。
明智的话。
明智的，令人信服的话。
明智的问题。
明智的答案。
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向每个人提醒被杀害的人数。
午餐后，我们享受闪烁的阳光，
活草穿过死岩石。
晚上我们再一次提醒大家
被杀害的人数。
对我们很重要的是，向每个人提醒被杀害的人数。
很重要的是，我们向每个人提醒被杀害的人数。
我认识的一个家伙主动请缨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不给别人机会。
我们用花匠的剪刀剪断现实，
评估它，
宣布判断是不利的。
我们已经评估三年。
三年来我们一直对着镜子说话。
不可能回答难题的地方，
不可能收到难堪的回复
越来越自信的人
大声谈论这个问题。
不自信的人——沉默不语。
无论如何，这都不会影响
被杀害的人数。
这就是他们家现在的样子…...
远洋 译
+++
这就是他们家现在的样子。
他们的家人现在就是这么说话的。
他们同意不争吵，
在炮火下
熬过夏天。
所以,
他们不谈政治，
没有争吵,
他们不谈论宗教，
没有争吵,
他们不谈论上帝，
没有争吵。
他们不谈论离开的
家庭成员。
他们不谈论留下的
朋友们。
他们不谈论街对面的家伙，
他在前线。
他们会谈论邻居。
你可以谈论邻居。
邻居死了。
他们为邻居难过。
没错，上帝也死了。
但他们并不为他难过。
他们一点也不为他难过。
阳光，露台，大片绿色……
远洋 译
++++
阳光，露台，大片绿色。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可能是学生，坐在桌子旁，
等待他们点的餐食。
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有课堂笔记，
成堆纸张，
他们可能是冲进来吃午饭的，
在课间休息时——马上就要走了。
那么成熟，那么严肃。
还有什么？
他们可能租了公寓，
不喜欢做饭，
到处吃。
他们不喜欢在厨房里浪费时间。
他们不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视生命如衣服，
买之前先试穿一下。
学会不要浪费时间
在愚蠢的事情上。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家。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找到一份正常工作。
了解一切都是很重要的，
学会选择
谈论爱和人性的恰当词汇。
尘土，鲜花，大片绿色。
去年春天。
这是唯一一张我们在一起的照片——她说。
我很生他的气，
瞧，我在望着别处，
不跟他说话。
然后战争开始了。
他上了战场。
就是这样。
街上。一个女人在街上弯弯绕绕地走……
选自《三年了，我们一直在谈论战争》
远洋 译
+++++
街上。一个女人在街上弯弯绕绕地走。
停下。在杂货店前
她犹豫着。
她该买面包吗？不够吗？——家里没有
足够的面包。
她是现在买面包，还是——明天买？——她思忖着。
盯着。盯着手机。铃响了。响了。
对妈妈说：妈妈。
说话突然，不听
她喊。
喊
在商店橱窗旁；在商店橱窗前，
就好像她在商店橱窗里对着自己大喊大叫。
打电话。
在街上弯弯绕绕地走，咒骂着
她看不见的——因此更
被咒骂的——妈妈。
泪水。痛苦的泪水涌向她的
妈妈，
不可能原谅的
她的妈妈。忘记
面包。
忘记它。忘记面包和这世上的一切。忘记它。
忘记它。随它去。
那天早上
它开始。第一次空袭。
村庄街道-煤气管道断了……
远洋 译
++++++
村街——
燃气管道破裂。
事故现场。危险。
抢修队不来——
没人想在枪击期间外出。
当你给他们打电话时——他们沉默，
不说话，
好像他们听不懂你的话。
在“当天面包店”旁边的商店里，
卖花圈。
街上空无一人——
每个人都离开了。
没有排队。
不是为了面包，
不是为了花圈。
至少现在，我的朋友说……
远洋 译
+++++++
至少现在，我的朋友说，
我知道战争是什么样的。
那它是什么样的？我问他。
比如……没什么，他回答。
他自信地说：
自从被俘后，他能自信地
说很多事，通过那次经历。
换句话说，就是仇恨。
当他说话时，最好不要打断：
反正他也不会听你的话。
他有他的立场，就这样，
他认为这是最大荣誉
在战争时期坚持自己的立场。
否认太阳，否认
海洋水流。
这就是：
这场战争就像……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我们不用形容词
谈论它的原因。
你感觉如何？
比如……什么都没有，
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
比如……什么都没有。
你是怎么说这些的？
比如……什么都没有。
现在，我们要怎么忍受这一切？
32天不喝酒
远洋 译
美好的一天
就是没有坏消息的一天。
有时候一切都很好——
没有消息,
没有谎言。
三千步到超市
冷冻的鸡
像星星
死后闪烁。
你所需要的
是矿泉水，
我只需要
我的矿泉水。
经理们,
像冰冻的鸡,
孵化利润的
蛋
在暮色中。
三千步走回家。
我只需要拿好
我的矿泉水，
拿好
并一直数着:
32天不喝酒
33天不喝酒
34天不喝酒
两只鸟栖息在我的肩膀上，
左边的那只鸟一直在重复：
32天不喝酒
33天不喝酒
34天不喝酒
右边的那只鸟插嘴说：
再过28天就会醉
再过27天就会醉
26天之后就会被浪费。
左边那只鸟，喝的是银杯里的
基督之血。
右边那只鸟——更单纯的那只——
喝一些粪便,
健怡可乐。
最重要的是
它们俩都在喝
记在我的帐上。
只拿最重要的东西
远洋 译
只拿最重要的东西。拿信件。
只拿你能拿的东西。
拿圣像和刺绣，拿银器，
拿木十字架和金制品。
拿些面包和菜园里的蔬菜，然后离开。
我们再也不会回来。
我们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城市。
拿信件，所有的，每一个坏消息。
我们再也见不到我们的街角小店。
我们再也不能喝那口枯井里的水。
我们再也见不到熟悉的面孔。
我们是难民。我们要跑整夜。
我们将跑过向日葵田。
我们会躲避狗，跟牛一起休息。
我们会徒手舀水，
坐等在营地里，打扰战龙。
你不会返回，朋友们也不会归来。
不会有烟雾缭绕的厨房，不会有通常的工作，
沉睡的城镇里不会有梦幻的灯光，
没有绿色山谷，没有郊区荒野。
太阳会是廉价火车玻璃窗上的污点，
火车冲过撒满石灰的霍乱坑。
女人的脚后跟会流鲜血，
疲惫的卫兵在白雪覆盖的边境，
一个背着空邮包的邮递员被击倒，
一个牧师面带不幸微笑被勾着肋骨悬吊，
墓地的寂静，指挥所的嘈杂，
而未经整理的死者名单，
太长，没有足够时间
查你自己的名字。
我们的痕迹
远洋 译
她最后藏身的城市
一座插满旗帜的城市，在燃烧，矗立在积雪的垭口，
猎人把野禽赶出新教教堂，
蓝色星星落入湖中
杀死缓慢游动的鱼。
这些街道上有走钢丝者悬停，
她们如何在学校窗口里
保持平衡，逗乐，
她们如何躲避海鸥，
以免被从手中夺走
金制的失重薯片。
在那里，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
我们没有时间平静和冥想。
我们用夜晚锋利的藤条割伤自己，
把我们的衣服像压舱物一样扔进黑色电梯井
为了在空中多悬停一会儿，
我们憎恨，不原谅，
不接受，不相信，
在愤怒中度过我们生命中
最美好的时光。
但她最后藏身的这座城市
轻轻触碰她的手
打开仓库和储藏室。
这些港口，是坐在货舱里到达的
塞内加尔人的目的地，
是他们心中的黑肉，
是他们眼中的象牙骨，
这些塞满奶酪的酒窖，
愉快的新教城市,
在这里人们可以等待最后审判，
因为当地律师很优秀
墙稳如磐石。
然而，在这里我们俩曾经
在厨房里取暖
在蓝色火源旁，没有留下
我们的一丝痕迹。时间，一个古老的走钢丝者，
跌倒一百次，爬起来一百次，
它有破碎的锁骨、钢铁的牙齿，
时间不在乎往哪个方向奔跑，
它舔舐伤口，返回与海鸥共舞。
但她设法藏身的城市——
它的衬衫和裙子多么鲜艳，
领航员和中国学生的皮肤
多么光滑。
这新鲜的山间空气
就像精疲力竭的亲吻后
唇上的余香。
她什么都没忘在她离开的地方。
没有一个声音，没有一句诅咒。
生活是一场有趣的拉锯战
一边是天使，
另一边是律师。
律师人数更多
但他们的服务费更贵。
选自《石头》
远洋 译
我们谈起我们居住的城市——
进入黑夜
像船只驶入冬天的大海，
我们说城市突然失去抵抗能力——
在我们眼前
像马戏表演，每个杂技演员
死了，每个可笑的小丑也死了；你观看着
如醉如痴，
从不转身离去（不知不觉
在马戏团舞台上
你渐渐长大）。
* * *
现在我们记得：门卫和卖面包的夜间小贩，
灰色的，像包装纸，
小偷，
拿着高音喇叭而不是心的出租车司机，
在旧家具中间
（散发着杨树和海水的味道）
长大的孩子。
我们的城市里有工人和丑陋的中间商，
催人泪下的市场乞丐
他们用喊声
驱散了
秋天的迷雾。
我们在电车站，
在老无产者的沟槽中，
在地铁里，
和陌生人一起
淋雨，
我们在满载失业人员的
车厢里淋雨
像带弹药的杂志
我认识的一个家伙主动请缨……
远洋 译
+
我认识的一个家伙主动请缨。
六个月后回来。
他在哪里——我不知道。
他害怕什么——他不肯说。
但他确实害怕什么。
他好像害怕
一切。
他走之前很正常，
可能话太多了。
谈论地球上的一切，
谈论他眼前的每件小事。
但当他回来时，他
完全变了，好像
有人扯掉了他的旧舌头，
却忘记换上新的。
现在他整天躺在床上
听着脑子里恶魔的声音。
第一个恶魔很凶猛，
一个喷火者，要求
惩罚众生。
第二个恶魔很温和，
谈论宽恕，
说着把沾满黑土的手，
放在你的心脏。
第三个恶魔最坏。
他和前两个恶魔相处得很好。
支持他俩，不会自相矛盾。
光是他的声音
就让你头疼。
2022.5.14-16.译
2022.7.6-11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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